第四章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愛情是嘆息吹出的薄霧,消散后,在愛人的眼中有火光閃耀,被煩擾時,便是愛人眼淚匯成的海,還是別的什麼呢?愛情是最謹慎的瘋子,難以下咽的苦膽,是甜蜜的蜜餞。——《羅密歐與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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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那裏,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看風景的人,並不知道自己也是別人眼中的風景。
有商隊由遠而近的過來,馬蹄的塔塔聲擾亂了這一方寧靜,她轉頭看了看那些風塵僕僕的過路人。
他們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過來,一個個面帶疲色。
走近了看,才發現是一群胡人,一個個深顴濃眉,有幾個還是倦倦的頭髮,她向來喜歡這種深邃的長相,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群商隊已經走過去,她還在望着,忽然其中一個人單獨騎了馬直奔她過來。
她疑惑的看着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人到了跟前,勒馬問道,他的漢話並不流暢,有些結結巴巴:「請問姑娘您認不認識一個人?」
她疑惑的看他:「認識誰?」
在這裏似乎沒有什麼熟人吧。
那個胡人自懷中摸出一張絹畫,小心翼翼的打開,催馬上前兩步,她探過頭去,正好看的清清楚楚。
這畫上之人眉眼之間到和自己有五六分相像。
她不由疑道:「這畫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胡人看她這樣子,眼睛就有了更多的希望,忙不迭回答:「這是西夏國主廣為印發的畫像,如果尋得此人,有重賞。」
她「哦」了一聲,把頭伸回去:「倒是有幾分眼熟,可我不認識。」
那人前前後後的打量她。
她冷淡的由着他。
好一會,他終於結束了這場審視,行禮道歉:」請姑娘見諒,實在是尋人心切,冒犯了。「
簡薇正要回答沒關係。
他居然伸手一擄,直接將她抓了過去,她本能的掙紮起來,怒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
那人嘴裏磕磕絆絆的說着好話,抱歉之類,但是手上卻沒有鬆動分毫。
她只顧著拳打腳踢,突然後頸一痛,便已經失去了知覺。
等到醒來已經是天黑,她扭動腦袋,才發現嘴裏被塞了東西,手腳也全部用布條捆起來了。
她嗚嗚的叫着,可是沒有人應答。
馬車還放了好多別的貨物,看來這些人都是進京的賣東西的,可是現在是去什麼地方呢。
她胡亂掙扎了一會,除了把自己的手弄的更痛,並沒有什麼成果,索性安靜的坐下來,尋找有沒有可以磨繩子的地方。
但是四處都是毛皮還有布匹,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掀開帘子進來,她定睛一看,正是那個胡人,本想發火怒斥,但是表情堆上去卻變得溫馴。
那個胡人看着她,點點頭,滿意的說:」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這樣乖乖的。「
說罷,他拿出一個水壺,慢慢走過去,道:」我等下給你解開,喝點水,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許亂叫。「
她立馬點點頭。
那個胡人真的就解開了她嘴上的布條,這堵得太難受了,她呸呸吐了兩口,那個胡人驚奇的看着她這樣粗魯的動作。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太難受了。能不能不給我綁着,我保證,我一定和很聽話的。」
胡人想了想:「你先喝點水吧。」
他盡量動作輕緩的把水餵給她,但是顯然技巧生疏,水喂得太急,嗆的她眼淚都咳出來了。
好容易緩過氣,她無語的問道:「你難道都沒有幫別人餵過湯藥嗎?」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是第一次。」
呃,她嘆服的嘆口氣,道:「那你能不能幫我把臉上和衣襟上的水稍微擦一擦,都快打濕完了。」
他為難的看了她一眼,還是依言扯了衣襟幫她把下巴和衣襟的水擦了擦,剛好這時,馬車突然停下,出於慣性,她一下摔倒,他同她一起跌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味道立刻探入鼻尖,他的臉紅起來,簡薇叫道:「你好重,天哪,還不快點起來。」
一抬頭看到他害羞的樣子,她長嘆一聲,正要說話,只聽馬車前面車夫問道:「請問閣下是哪位?」
她側耳去聽,意識卻漸漸模糊起來,那水……
她哀怨的看了一眼這個胡人,便徹底暈了過去。
馬車外的人沒有回答,忽聽得馬夫又問,這次卻是謹慎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胡人小心的放好簡薇,退出了馬車,只見一個白衫男子拒馬而立,看到他從馬車裏出來臉上立刻生了一層寒冰。
他把水壺交給旁邊一個夥計,上前道:「不知尊駕有何貴幹?我們都是本分的商人,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你。」
白衫男子冷冷一笑:「如果劫掠婦女也是本分商人所為,那我倒真是無話可說。」
他舉起馬鞭,極其傲慢的問道:「這條路是通往西夏,可是西夏人指使你們這樣做的?」
胡人被他的樣子激怒:「我們做什麼輪不到你一個過路人來過問。」
「過路人?」他冷冷一笑,「裏面躺着的是我的女人,你說我有沒有資格來過問。」
胡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馬上說:「如果她現在是你的妻子,那我們回國以後國主會立刻修書給貴國國君,相信這一點面子,熙宗陛下還是要給的。」
他握著水袋的手不自覺的變緊,右手緩緩伸向腰間。
恰在這時,一連串馬蹄聲響起,官道上立刻塵土飛揚,數十名男子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這群商隊前面。
完顏亮挑了挑眉毛:「看在你們對我的女人還比較客氣,全部給他們一個全屍吧。」
他吩咐完畢,就像沒事人一樣下馬,徑直走向馬車,胡人還想攔他,一刀已經劈了過來,外面頃刻打成一團。
他上了馬車看看,簡薇正在昏睡着,他將她扶起來,衣衫整齊,只是衣襟全是濕的。
他想起那個拿着水壺的男子,眉頭鄒了起來,道:「先砍了他們的手。」
不幾日徙單氏就要來燕京,他想起這個就頭疼,現在該把她安置在什麼地方呢。
皇帝和完顏兀朮一次次的催促他儘快回上京,難道被發現了嗎?
諸多的煩心事在看到這張臉以後都暫時消失了。
只有方才那個胡人的話,還留在腦海里。
是啊,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只有永訣後患,才能不在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