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引蛇出洞

第四十四章 引蛇出洞

柳如霜背著手在霜喜偵探社來回踱步,白玉樓坐在椅子上,頭跟著柳如霜移動。

「霜姐,你晃了一早上了,晃得我頭好暈。」白玉樓晃了晃脖子,繼續埋怨道,「脖子都酸了。」

柳如霜停下,冷哼一聲,「誰叫你跟著我晃了?活該!」

「你有心事,人家跟著著急嘛。」白玉樓一臉委屈。

「著急就幫我想辦法啊!喜哥現在就是一座碉堡,我得想辦法攻破!」

白玉樓撇撇嘴,吹了吹手指甲,「我看百樂門的那些舞女前仆後繼的,也沒見應喜這座碉堡多難攻破,哼,我看他就是跟你裝腔作勢!」

柳如霜咬著嘴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的是呢,喜哥既然能接受那些舞女,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呢?」她走到白玉樓面前,雙手撐著桌面湊近白玉樓。

白玉樓一臉懵懂,眼神中透著恐懼。

忽然,柳如霜靈光一閃,欣喜不已,「白白,幫我換個形象!」

「換什麼形象?」白玉樓一頭霧水。

柳如霜神秘一笑,「舞女的形象。」

警署法醫室大門敞開,包瑢坐在辦公桌前,陸何歡和應喜站在一旁。

包瑢將大寶的屍檢報告遞給陸何歡,「這是大寶的屍檢報告,胃裡的酒精濃度很高,死亡時應該處於重度醉酒狀態。」

陸何歡看著屍檢報告,微微皺眉,應喜倒是一臉得意。

「我就說是意外吧?大寶處於重度醉酒狀態,在意識模糊,情緒狂躁的情況下,把車開進了河裡。岳小冬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只顧著自保,所以大寶淹死了。」

包瑢聽應喜說完,不禁跟著皺起眉頭,「如果我是岳小冬,在大寶要把車開進河裡的時候,可能會下意識地去幫忙打方向盤,不會坐以待斃。」

「這一點跟我想的一樣。」陸何歡振奮地看著包瑢。

「小瑢,岳小冬跟你不一樣,你飽讀詩書,她只是一個舞女……」

「應探長,我們再去河邊看一下車轍印。」陸何歡打斷應喜。

「開玩笑吧?都幾天了,哪還能有什麼車轍印?」應喜抱著胳膊,一臉嘲諷。

「你跟我來就是了。」

應喜不明所以,遲疑著跟陸何歡離開。

陸何歡和應喜來到蘇州河邊,因為最近發生命案,附近的居民幾乎都不再往河邊靠近。

河邊蓋著幾片席子,一名警員站在席子旁邊。警員見陸何歡和應喜走過來,急忙迎上去。

「應探長,陸探員。」

「辛苦了。」陸何歡向警員點點頭。

「應該的。」

陸何歡俯身掀起蓋在河邊的幾片席子,應喜湊過去,發現車轍印居然都在。

「之前我擔心車轍印有用,所以讓人用席子把車轍印蓋上,保護好現場。」陸何歡解釋道。

應喜恍然大悟地笑笑,「行啊,心思還挺細的。」

陸何歡跟應喜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地上的車轍印。

「奇怪……」應喜搓著鬍子,低聲嘀咕。

「車轍印的方向是沿著河邊,然後直接拐進河裡。」陸何歡用手比劃了一下車轍印跟河邊的角度,繼續說道,「車轍印跟河邊線呈七十度角,如果醉酒狀態開車,車輪偏離駛進河裡,這個角度至多不會超過三十度……這個七十度角應該是猛打方向盤所致。」

「會不會是大寶緊急避讓,才把車拐進了河裡?」應喜推測。

「這條路人煙稀少,應該沒什麼可避讓的。」陸何歡提出質疑。

「那他是正開著車的時候突然發瘋,猛打方向盤,把車開進河裡?會不會是岳小冬說什麼話刺激他了?」

「也可能是大寶正常行駛的狀態下,岳小冬猛打了一把方向盤。」陸何歡若有所思地說道。

「岳小冬想自殺?」應喜說完就覺得太荒謬,連忙改口道,「不對,岳小冬想跟大寶殉情?」

陸何歡無奈地笑笑,反問道,「應探長,你是百樂門的常客,見過舞女跟客人殉情的嗎?」

「那你的意思是?」

陸何歡不說話,皺起眉頭,陷入沉思,許久,他才緩過神。

「我還不確定,還要去驗證一件事。」

知音樓一到白天就恢復了寧靜,陸何歡跟應喜走進去,老鴇媚笑著迎上來。

「喲,喜哥,這麼早就來玩了?」

「不是來玩,有事問你。」應喜不苟言笑。

老鴇一聽立馬收起笑容,莊重地站在一旁,「應探長,您要問什麼呀?」

應喜側臉看了看陸何歡,陸何歡會意,點點頭。

「你認識岳小冬嗎?」

「岳小冬?」老鴇思忖片刻,「見過一次,模樣還不錯。」

「不是讓你評價她的長相。」應喜不滿地插話。

「你在哪見到的岳小冬?」陸何歡追問。

「就在這啊,有人推薦她到我這來上班,我沒答應。」

「推薦她的人是不是李鶯鶯?」陸何歡試探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老鴇驚訝不已。

陸何歡不回答,一臉嚴肅,「你知不知道岳小冬跟李鶯鶯是怎麼認識的?」

「哦,她們是老鄉。」

陸何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們兩個應該不止是老鄉那麼簡單,我觀察過,兩個人捋頭髮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一定是長時間在一起才會互相同化動作。」

應喜斜了陸何歡一眼,「懂得倒不少。」

「夫妻相就是這個道理。」陸何歡解釋道。

老鴇點點頭,「李鶯鶯和岳小冬的關係是很要好,兩個月前,鶯鶯帶岳小冬來過我們知音樓……」

兩個月前,李鶯鶯帶著一身粗布衣衫的岳小冬來到老鴇面前。岳小冬素麵朝天,臉上沒有塗抹胭脂,有的僅僅是鄉下姑娘的憨態。

李鶯鶯笑著向老鴇介紹,「麗麗姐,這是我的好姐妹,叫岳小冬,我們是同鄉,現在兵荒馬亂的,家裡待不了了,想來這邊闖蕩一下。」

老鴇打量了一番岳小冬,滿意地點點頭,「模樣倒是還不錯,會什麼啊?」

「麗麗姐,我會跳舞。」岳小冬堆出生硬的媚笑,討好地說道。

「喝酒呢?」

「酒量不行。」

「客人來我們知音樓主要就是喝酒,你酒量不行怎麼辦?」老鴇面露難色。

「麗麗姐,您幫著想想辦法嘛,這是我好姐妹。」李鶯鶯在旁說好話。

老鴇想了想,「這樣吧,我一個姐妹在百樂門做頭牌,我介紹你到那去,那地方興跳舞。」

「謝謝麗麗姐。」岳小冬高興地點頭哈腰。

老鴇說罷看向陸何歡,「……後來我就介紹她到百樂門了,聽說幹得還不錯。」

陸何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忽然,老鴇想起什麼,臉上掠過一絲疑惑,「開始的時候,她們兩個好得不得了,一下班就往一塊兒跑,形影不離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兩個人就疏遠了,見了面也不說話。有一次岳小冬陪客人來我們這喝酒,兩個人見面像陌生人一樣。」

陸何歡看看應喜,「她們兩個隱藏關係,一定有問題。」

老鴇被陸何歡的話嚇到,不安地捂住胸口,「警官,她們有什麼問題?」

「不該問的別問。」應喜不耐煩地警告老鴇。

老鴇順從地點點頭,「知道了,應探長。」

陸何歡用眼神示意應喜,應喜會意,登時板起臉,「我們問過你什麼不許透露給別人,知道嗎?」

老鴇連忙點點頭。

「走吧。」陸何歡說著跟應喜離開。

車水馬龍,上海街頭一派繁華的景象。陸何歡跟應喜走在大街上。

應喜看看陸何歡,搓了搓鬍子,「依我看,李鶯鶯和岳小冬一定是因為大寶才從閨蜜變成陌生人的,你想啊,被閨蜜搶了男人,兩個人還能好嗎?這個大寶也真是,為什麼偏偏跟自己老婆的閨蜜有姦情呢?」

「可能你只說對了一半。」

應喜不明所以,看向陸何歡,陸何歡卻神神秘秘地不再說話。

「你怎麼想?」應喜好奇心發作。

陸何歡沒有回答,他抬眼看見街口有一家咖啡廳,突然格外想念咖啡的醇香,於是停下來看嚮應喜,「應探長,你喝過咖啡嗎?」

應喜搖搖頭。

「我請你。」

應喜壞笑了一下,「賞你這個臉。」

陸何歡跟應喜走向咖啡廳。

陸何歡和應喜走進咖啡廳,裡面顧客稀少,侍應生正在櫃檯打瞌睡。二人特地選了一個偏僻角落坐下。

侍應生走過來,熱情地招待陸何歡和應喜。

「請問兩位要點些什麼?」

「Coffeelatte,Tha

kyou。」陸何歡習慣性地說起英文。

侍應生轉而看嚮應喜,「這位先生,您呢?」

應喜有些尷尬地看向陸何歡,壓低聲音,「你剛才要的什麼?」

「拿鐵,咖啡的一種。」

應喜皺起眉頭,「鐵的不行吧,牙受不了。」

「latte,too。」陸何歡笑著看向侍應生,替應喜答道。

侍應生禮貌地點頭離開。

應喜不屑地撇撇嘴,「看不慣這些洋玩意。」

陸何歡無奈地笑笑。

片刻,侍應生端來兩杯咖啡,分別放在陸何歡和應喜面前。

「二位請慢用。」侍應生轉身走開。

應喜不管不顧,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結果直接噴了出來。陸何歡趕緊拿紙巾幫應喜擦拭。

「怎麼像貓尿一樣?」應喜苦著臉。

「你喝過貓尿嗎?」陸何歡忍著笑問道。

應喜瞪了陸何歡一眼,沒好氣地擦擦嘴,「這東西太難喝。」

「我覺得不錯。」陸何歡小口品嘗,一臉享受。

「咖啡我是沒興趣了,還是說說案子吧。」應喜搖搖頭,急忙岔開話題。

「案子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已經理出頭緒了。」

應喜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也覺得可以結案了。」

「嗯?」陸何歡眉毛一挑。

應喜往後靠了靠,「大寶娶了李鶯鶯之後又看上了李鶯鶯的姐妹岳小冬,兩個人一拍即合,背著李鶯鶯偷情,卻被李鶯鶯撞破。所以李鶯鶯跟岳小冬翻臉,二人從閨蜜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李鶯鶯回到家對大寶下最後通牒,大寶呢,就去跟岳小冬攤牌。因為捨不得岳小冬,所以大寶去找岳小冬的時候喝了很多酒,之後就帶著岳小冬開車離開百樂門來到蘇州河邊。大寶要跟岳小冬一刀兩斷,這激怒了岳小冬,她一時激動做了傻事,才發生意外。」

咖啡廳的顧客逐漸多了起來,外面一輛電車經過,發出嗞嗞聲。

應喜看向陸何歡,「岳小冬之所以沒有報警,就是怕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被追究責任……」

「你只說對了一半。」陸何歡打斷應喜。

「又是一半?」

「你有沒有想過,岳小冬為什麼要否認認識李鶯鶯?」

「兩個女人為一個男人結仇很正常,或許在她的心裡已經當作不認識李鶯鶯了。」應喜想都沒想地答道。

陸何歡搖搖頭,「直覺告訴我,岳小冬和李鶯鶯這兩個人都跟大寶的死脫不了關係。」

「你多疑的毛病又犯了。」應喜無奈地晃晃腦袋。

陸何歡抿了一口咖啡,想了想,抬頭看嚮應喜,「不如策劃一場『好戲』,試探一下她們兩個?」

「怎麼試探?」應喜的胃口被吊起來。

陸何歡笑而不語,眼神神秘起來。

大白天,警員們各自忙碌,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忽然,走廊一頭響起高跟鞋的聲音,從旁經過的警員們紛紛駐足觀看。

柳如霜穿著一身艷紅色的旗袍,踩著高跟鞋,披散著大波浪的頭髮,化著艷麗的妝容,在白玉樓的攙扶下,彆扭地向警員辦公室走去。

「白白,喜哥會被我驚艷到吧?」柳如霜邊走邊問。

「誰知道那個怪人怎麼想。」白玉樓撇撇嘴,酸酸地說道。

「我美嗎?」柳如霜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那還用說?簡直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白玉樓這回倒是答得極為爽快。

「那就行了。」柳如霜高興得手舞足蹈。

警員辦公室大門敞開,陸何歡伏在桌前,一邊看著李鶯鶯在供詞上簽名的筆跡,一邊模仿李鶯鶯的筆跡在寫一張字條。

「你這是幹什麼?」應喜盯著字條發問。

「模仿李鶯鶯的筆跡給岳小冬寫字條。」陸何歡邊寫邊回答應喜。

「為什麼這麼做?」

「約她們出來見面啊,她們兩個不見面戲怎麼開場?」

應喜不明所以地搓著鬍子。

陸何歡寫好字條,側臉看嚮應喜,「把岳小冬的供詞給我,我還要模仿岳小冬的筆跡給李鶯鶯寫一張字條。」

應喜拿過一張供詞遞給陸何歡。陸何歡看著供詞上岳小冬的簽名,開始模仿岳小冬的筆跡寫信。

應喜站在陸何歡身後,一邊看字條,一邊念上面的字,「傍晚五時,外白渡橋橋下見面,有要事商量……」

陸何歡寫完字條,左右手各拿著一張字條交給應喜,「我左手上的字條是給李鶯鶯的,右手上的字條是給岳小冬的,現在派人分別給他們送去,別搞混了。記住,別讓我們的人露面。」

「什麼意思?」應喜徹底糊塗了。

「看戲啊!走吧。」

應喜一臉懵懂地跟著陸何歡正要出門,柳如霜突然出現在門口,她一隻胳膊搭在門框上,擺出性感的造型,應喜嚇得一個激靈。

「喜哥……」柳如霜聲音嫵媚。

「你,你好好說話。」應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煩躁地打斷柳如霜。

柳如霜沖應喜拋了個媚眼,「我今天美嗎?」

應喜嫌棄地上下打量柳如霜,一臉不悅,「今天是清明節嗎?」

「不是啊。」柳如霜不明所以。

「那你為什麼打扮得跟鬼一樣?」應喜嘴下毫不留情。

「不好看嗎?」柳如霜眨了眨眼。

應喜猛搖頭,誇張地作乾嘔狀,「不但不好看,還很噁心。」

「百樂門的舞女不都這樣嗎?」柳如霜登時泄氣,像一個膨脹的氣球被戳破般。

應喜乾笑幾聲,「開玩笑,差多了,人家那是骨子裡透著嫵媚性感,你這是裝出來的,真的很噁心。」

「喜哥,人家為了這個造型忙活了一上午了。」柳如霜委屈地扯著發梢。

「那你就用一下午換回原來的樣子吧。」應喜極其不耐煩。

柳如霜一聽眼睛又亮起來,一臉欣喜,「喜哥,你是不是還是喜歡我原來的樣子?」

「談不上喜歡,只是不噁心罷了。」應喜不耐煩地答道。

白玉樓看不慣應喜對柳如霜冷嘲熱諷,氣憤地伸出蘭花指指著應喜,「應喜,你太過分了!霜姐為了你煞費苦心,你卻出言中傷她,霜姐一個女孩子容易嗎?」

應喜板起臉,有恃無恐地揚起下巴,「我實話實說,你們要是不喜歡聽請自便,不送。」

「你!」白玉樓氣結。

一旁的柳如霜愣在原地,眼圈泛紅。

「柳小姐要是沒事,就跟我們一起去看戲吧?」陸何歡連忙打起圓場。

柳如霜立馬來了精神,沒心沒肺地點點頭,「好啊,我最愛看戲了!」

傍晚時分,紅日西斜,外白渡橋人跡罕至。

濃妝艷抹的柳如霜跟白玉樓躲在橋旁的花叢里,一群蜜蜂圍著柳如霜嗡嗡地飛,柳如霜不勝其煩地驅趕蜜蜂,白玉樓也在一旁幫忙。

「怎麼回事?蜜蜂為什麼都跟著我啊?」柳如霜煩躁不已。

白玉樓看著柳如霜的濃妝,登時恍然大悟,「我的粉是用花粉做的,可能你用得有點多。」

「那怎麼辦?」柳如霜苦著臉。

白玉樓拿出絲帕,深情款款地看著柳如霜,「擦擦吧。」

柳如霜接過絲帕一頓狠擦,瞬間變成了一個大花臉,蜜蜂果然漸漸散去。

柳如霜見狀,帶著怨氣斜了一眼白玉樓,「果然就是你的粉有問題。」

白玉樓不生氣,反而看著柳如霜擦花的臉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柳如霜嗔怒道。

「沒什麼。」白玉樓立馬忍住笑。

柳如霜狠瞪了白玉樓一眼,轉而將頭微微探出花叢,觀察情況。

二人不遠處,應喜跟包康正躲在樹叢后等待著。不遠處,陸何歡躲在一棵大樹后,手裡拿著一把匕首。

包康瞥了眼外白渡橋,正色看嚮應喜,「你確定一會就會真相大白?」

「確定。」應喜看看不遠處的陸何歡,硬著頭皮答道。

「如果讓我白來一趟,有你們好看。」包康把醜話先說在前頭。

應喜眨眨眼,額頭上冒出冷汗。

柳如霜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外白渡橋,突然,橋上閃過一個人影。

「來了來了!」柳如霜低聲驚叫。

眾人聞聲急忙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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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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