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第524章

蕭柒葉知道了,她知道了是嗎?

不,不,她不可能知道的,自己做的這麼隱秘,她怎麼會知道呢?

還不及去想明白,小腹傳來的劇痛叫她叫出了聲。

一股股熱流從她雙腿間流出。

「不好了,姨娘要生了。」

「要生了,快,快去請穩婆。」

「快,將她抬到隔壁的房間去,快。」

見到秋姨娘如此,有些閱歷的嬤嬤立刻慌了起來。

因為家中有女子生產,蘇世染與那些大臣不好在府上逗留,簡單與蕭長峰說了幾句之後便告辭離去。

蘇樺得了蕭柒葉的會意,也起身離去。

所有人都散去,所有人都去了一邊的房間。

就連蕭晴兒也被下人們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殿之上,白燭閃閃。

另一邊的房間之中,穩婆焦急的叫秋姨娘用力。

秋姨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在哭。

蕭柒葉手中捏著一把紙錢,丟入盆中,笑了。

「小姐,入夜了,加件衣服吧。」

紅妝拿來大衣給蕭柒葉披上,又陪着蕭柒葉跪在靈堂前面,燒着紙錢。

碩大的大殿之中,只有主僕二人,以及旁邊傳來的一聲短過一聲的叫喊。

「可準備好了?」

手中的一把紙錢終於燒乾凈,蕭柒葉拍了拍手,作勢要起身。

「好了。」

紅妝上前一把扶住蕭柒葉,蕭柒葉跪得久了,剛剛起身的時候,雙腿一麻,幸得紅妝扶住才未能跌倒。

「紅妝,你說,秋姨娘的孩子,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

蕭柒葉站穩,攏了攏肩上的披風,對着紅妝問著。

紅妝低頭搖了搖腦袋,表示不知道。

「姨娘,用力呀,孩子就快出來了,就快要出來了,你用力,用力。」

一邊,穩婆的聲音焦急傳來。

紅妝聽得那幾乎接近於咆哮的聲音,心中大驚,抬眸看了看蕭柒葉。

而蕭柒葉只是站在門口,望着天際的黑幕,久久沒有移開眼睛。

「小姐,秋姨娘怕是難產。」

紅妝終是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只是這一開口,卻惹得蕭柒葉輕聲一笑。

「不是難產,是死嬰。」

「啊?!」

死嬰一詞,叫紅妝害怕了。

「剛剛蕭長峰那一腳,便要了那孩子的命。」

不得不說蕭長峰的狠毒,那一腳若是常人受着,便也要落腰間骨頭斷裂的後果,而秋姨娘又是孕婦,那一腳要不了她的命,卻足以能夠要了肚子裏面的孩子的命了。

「但是,那,那可是老爺的孩子呀!!」

紅妝難以接受,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為何

「一個無依無靠的姨娘,如何能敵得過背後有強大家族勢力撐腰的正室夫人。」蕭柒葉望了望天際一閃一閃的啟明星,微微眯眸,「所以我猜,那死在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女孩兒。」

若那孩子是男孩,定會被白蔚收到身邊撫養,如今蕭府嫡子沒了,正是白蔚養一個嫡子起來的大好時機,正是若是這腹中胎兒為女孩兒的話,她又怎麼允許她出生。

白蔚得不到的,豈會叫別人得到。

俗話說有所求便有所謀,蕭長峰這麼輕易的就與處於衰敗之勢的白家站為統一戰線,他們,到底又是在求什麼?

「出來了,出來了,姨娘,再用力,出來了!!」

耳邊,穩婆的聲音染上了幾分喜悅。

外面,蕭長峰眉頭緊鎖。

消息傳得很快,不一會兒,白蔚便帶着一干丫鬟往這邊來了。

「啊!!!!!!!」

房間之中,沒有嬰兒的啼哭,有的只是帶着嘶啞的尖叫。

尖叫。

穩婆以及丫鬟們從房間之中魚貫而出,面色皆是惶恐。

而那被隨意裹了起來的嬰兒安靜的躺在秋姨娘身邊。

襁褓染了血,很多的血。

「怎麼了?」

白蔚攔住了一個面色驚恐的嬤嬤,焦急問著。

「這,夫,夫人,這.」

那老嬤嬤滿手的血,說起話來有些吞吞吐吐。

「這什麼這,有什麼話還不快說!!」

蕭長峰陰沉着臉冷聲呵斥。

「老爺饒命,這孩子在姨娘肚中胎位不正,剛剛生下來了,是,是個死胎。」

「怎麼會是個死胎?」

白蔚緊追着逼問。

「那孩子的腦袋,腦袋,還,還在秋姨娘肚子裏。」

最後這句話,恍若驚雷一般在候在門口的人群之中炸開了。

這邊的紅妝聽得這句話,更是不可思議的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說是死胎,沒想到竟然是如此慘狀。

還不待外面的人反應過來,裏面已經傳來了秋姨娘的哀嚎。

「孩子呀,我的孩子。」

「你們這些殺人兇手,你們還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她的頭呢?她的頭呢!!!」

秋姨娘的叫喊聲越來越大。

蕭長峰早就不耐煩了,丟一兩個孩子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於是他皺了皺眉,與白蔚對視一眼,「你進去安撫一下她,還有,那個孩子,葬了吧。」

說罷,他轉身離開。

大殿中,蕭柒葉望着蕭長峰那離開得冷漠決絕的背影,亦是冷漠勾唇。

不語。

「夫人,接下來呢?」

那接生的婆子還沒見過這樣的事情,那孩子本就胎位不正,而且,看起來根本就是死在了肚子裏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那孩子的腦袋竟然斷了。

白蔚面色微沉,卻在轉眸的時候見到了立在大殿門口的蕭柒葉。

一瞬間,目光交匯,她第一次有了心悸。

那雙沉寂如同浩瀚夜空的眸子之中像是包含了很多情緒,卻又像是一點情緒都沒有,就這樣看着她,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葉兒在這兒呢。」

白蔚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夫人不是抱病在床嗎?怎的,今日聽說秋姨娘要生產了,連病都好了?」

蕭柒葉笑了一笑。

白蔚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暗暗垂頭將恨意隱入眼中,繼而才笑着仰頭道,「蕭府近段時間不好的事情太多了,如今秋姨娘生產,自然是好事.」

「是呢,夫人這麼說,莫非秋姨娘難產下死嬰,對於夫人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蕭柒葉只是淺淺一笑,不再多說。

隔壁的房間之中,秋姨娘的嗚咽聲越來越低,想必是那幾個婆子在壓住她想將她肚子裏的孩子的腦袋掏出來。

紅妝早先聽了蕭柒葉的話,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蕭長峰與白蔚安排好的,卻見到白蔚此刻還能這般面色不驚,不由得有些寒顫。

「夫人,這.」

不多時,便有接生的婆子抱着一包帶血的東西站到了白蔚面前,秋姨娘被折騰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如今也只能眼睜睜的見着那婆子將自己的孩子抱走。

白蔚嫌惡的往那襁褓之中望了一眼,皺眉。

「按照老爺的吩咐,挖坑葬了。」孩子的腦袋是硬生生的從秋姨娘肚子裏扯出來的,如今被包在這小被子之中,形容煞是嚇人。

白蔚擺擺手,那老婆子得了令,抱着孩子往外走了去。

而這邊,白蔚見到蕭柒葉又開始默不作聲的替蕭木涵燒着紙錢了,眼中光亮不由得挑了一挑,偏生蕭柒葉神色寡淡得很,叫她一時倒是看不出來她到底是有多傷心。

想要幸災樂禍的火上澆油,卻又想到白典說的那番話,不由得頓了頓。

看了半刻,她才對着身後的丫鬟說道:「去叫秋姨娘的丫鬟將秋姨娘接回院子裏好好安撫著,這前殿是大少爺的靈堂,莫要讓那些污穢的東西衝撞了。」

「是。」

那丫鬟領命退下。

白蔚也並沒有再多說,走了開。

不多時,隔壁的房間便又傳來了秋姨娘一聲高過一聲的哀鳴。

紅妝在這邊聽得心顫,卻見蕭柒葉丟了手中的紙錢,起了身。

「小姐。」見到自己小姐要往那邊房間走去,紅妝想要阻攔。

那裏剛剛生產,血氣正濃,又是生的死嬰,去了恐怕會惹上太多不吉利。

蕭柒葉走到偏殿門口,剛好見到裏面的一干丫鬟被趕了出來。

那些丫鬟有的是平素里伺候秋姨娘的,有的是院子裏打下手的,如今每個人面上卻都是驚恐顏色。

恍若是見到了很恐怖的東西。

守在門口想不到法子的老嬤嬤見到蕭柒葉來了,立刻攔住她道:「大小姐,房間裏面並未收拾,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你們不是想不到法子將秋姨娘弄回園子裏去么?」蕭柒葉頓住了腳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老嬤嬤,「讓我進去看看。」

「可是大小姐,裏面.秋姨娘剛剛生產完,那些血污還不曾清理,大小姐,這。」

「無事。」

再說話時,蕭柒葉已經推開了那老嬤嬤攔着她的手臂,往房間里走了去。

還未進入內間,便已經有一股血腥味鋪天蓋地而來。

房間裏面,不斷有東西摔碎的聲音,以及女子的嘶吼聲。

「孩子,我的孩子呢?」

「你們這群壞人,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秋姨娘已經由床上起身,身上還穿着那身淡紫色的錦袍,聽聞外面有腳步聲,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卻見到來人是蕭柒葉。

「蕭柒葉,怎麼是你?怎麼是你?老爺呢?老爺將我的孩子帶到哪裏去了?」秋姨娘渾身上下全是血,連走過的地面上都沾染著從身上掉下來的血跡,她面色蒼白,如今更是失了魂一般的在房間里轉圈圈,「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裏?在哪裏?」

每一個母親都是一樣的,每一個母親都會將自己的孩子視為心頭肉。

秋姨娘能如此,蕭柒葉並不奇怪。

「死了。」

蕭柒葉尋了一張趕緊的椅子坐下,看着近乎癲狂的秋姨娘,靜靜的看着。

「你的孩子,死在了你的肚子裏。」

她淺淺說着,緊緊的注視着秋姨娘,嘴角緩緩勾起,「秋姨娘,我想那時候我便告訴過你,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你還未出世的孩子替你還了債。」

「不,我的孩子沒死,我不信,蕭柒葉,是你,是你殺死了我的孩子,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賠我的孩子,你賠。」

秋姨娘瞪大了眼睛,站都站不穩的身子不斷搖晃,她那滿是鮮血的手指著蕭柒葉,惡狠狠的指著。

蕭柒葉緩緩勾唇,起身,走到了她面前,笑了:「是呀,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呢?」

「我從宮門進去,怎麼就沒從宮門出來呢?」

「秋姨娘,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害怕?害怕我查到你的頭上?」

蕭柒葉一步步緊逼,戾氣四射的眸中儘是冷意。

「只可惜你太蠢,偷了我的手帕做出了是我燒了邀月樓的假象,卻不知道,那手帕,蕭念紫可是有幾大箱呢!讓我來猜猜,在背後動手的是誰。」

蕭柒葉緩緩一笑。

秋姨娘渾身戰慄,恐懼在這一刻比悲傷來得更真切。

蕭柒葉過這恩師真么都知道了嗎?自己與寒玉素勾結打算陷害她,寒玉素說,只要她陷害了蕭柒葉,蕭柒葉死了,她便幫助她收拾掉白蔚。

到時候,她便是蕭府的主母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當然不是你,但是你也脫不了干係。」

心中已經知道是誰,蕭柒葉徐徐一笑,伸手捏住了她瘦弱蒼白的下巴,「你錯就錯在,害死了我大哥。」

「他身上有三百八十道傷口,鐵水灌喉,姨娘,想試試么?」

陰沉的話語響起,秋姨娘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那雙手上面竄到自己渾身上下,她在害怕。

已經忘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在害怕。

「害怕了么?」

蕭柒葉的手指,緩緩的從她面頰上劃過,不待一絲溫度的,唇角勾起,睥睨着她,「本來我還沒想對你動手,只不過我那敬愛的父親已經迫不及待的不想看見你的孩子順利出生了,怎樣?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不是猶如切膚之痛,痛之入骨?」

一字一頓的,她說的話都叫秋姨娘心中生寒。

是蕭長峰,蕭長峰那一腳將她腹中的孩子踢死了。

他本就是習武之人,力大無窮。

白蔚,思緒猛地一轉,她又想到了白蔚。

是她,定是她在背後搗的鬼。

好恨,她好恨。

被蕭柒葉倏地鬆開,她頹廢的坐在地上,嗤嗤的笑了。

「蕭柒葉,我沒想到那晚死的不是你,沒想到。」

自言自語一般的,她低喃出聲。

蕭柒葉聞言不屑一笑。

「你當然不會想到,因為對於你來說,我死了與我大哥死了,都是你想要的結果。」

蕭柒葉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她,「今日你所得到的果,便是往日你種下的因,秋姨娘,你活該。」

說罷,蕭柒葉轉身往外走,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活該,活該,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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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落君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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