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變與不變？
仔細想來，現在的李陸飛確確實實和聶玉坤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說管理公司的方式，比如說經常使用一些灰色的手段來處理商業事務等等等等。尤其是在處理人際關係之時，已經帶上了很明顯的功利主義色彩，那些有可能用得上用得著的人物，總是會刻意的結交一下。而他現在這個公司總裁的身份也為人脈的拓展提供了很多便利。
一直以來，聶玉坤都被冠以女強人的名號，在親身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才漸漸明白，所謂的女強人完全就被逼出來的。好不容易才創下的家底，自然要盡心竭力的去經營去打理，而在這個現如今的社會大環境下，不得不遊走於灰色地帶。
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的公司老總，其實也不是那麼好做的，隱藏在背後的辛苦又有誰知道？
現如今的李陸飛，無論是思考問題的角度還是辦事的手法，都和以前那個小醫生有了很大的不同，只不過這種改變他自己很難覺察得到。而真正改變的又何止李陸飛一人？所有的人都在適應社會適應環境的過程中發生了某種程度的改變。
但在所有的這些改變當中，最讓李陸飛瞠目結舌的變化居然出現在小蓉子身上。
奧斯卡影后黃燕蓉居然拒絕續約！而且拒絕的理由十分離譜：我不想再演戲了。
身為奧斯卡影后不演戲？這就好像唐三藏不取經一樣可笑，你要是不演戲的話，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這樣的理由當然說不過去。當公司把這個消息告訴李陸飛的時候，試圖利用李陸飛和小蓉子的私人關係做進一步的努力之時，李陸飛驚呆了。
小蓉子拒絕續約？理由是不想再演戲？這不可能。
完全沒有可能。
小蓉子就是為了演戲而活著的那種人，她的人生當中可以不談戀愛可以不結婚，說的誇張一點甚至可以不吃飯不喝水，但絕對不能演戲。
這樣的理由絕對不可信，李陸飛也不會天真的認為小蓉子是因為不想演戲了才拒絕續約，肯定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把她的合約給我看看……」
這是一份長達四十多頁的合約，附帶著另外一份十幾頁的補充說明。在合約當中，除了表明小蓉子的權利和義務之外，滿滿都是赤裸裸的商業條款。
這樣的合約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和以前的那份賣身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基本條款還是大同小異，只不過小蓉子賣身的價碼已經調高了好幾個檔次而已。
畢竟現在的小蓉子已經是實至名歸的奧斯卡影后，哪怕聶玉坤是挖掘她的伯樂，也不能再象從前簽下一個小龍套那樣把她束縛住了。
看了看合約上的簽約金，確實已經是大明星的價碼了，不過這個價碼對於奧斯卡影后而言，還是缺少了最基本的誘惑力。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你出不了那麼高的價碼，人家影后當然不簽約。
純粹商業上的行為，其實十分簡單：提高價碼也就是了，或者在簽約金的基礎上增加諸如票房分成和廣告提成之類的條款，這都是小事，無非是多出點錢而已。
以李陸飛和小蓉子的關係，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金錢上面的事情完全可以當面鑼對面鼓的直接說清楚。所以，李陸飛給小蓉子打了個電話，通話內容簡單的只有幾個字：「忙不？」
「不忙。」
「見個面。」
「好。」
當小蓉子來到公司的時候，幾個公司經歷和方面負責人趕緊招呼，簇擁著她來到李陸飛的辦公室。
畢竟是奧斯卡影后啊，不弄出點前呼後擁眾星捧月的場面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李總，黃小姐來了，會面怎麼安排？」
「不必安排，讓小蓉子進來吧。」
在李陸飛心目中，小蓉子就是小蓉子，不要說她成了奧斯卡影后，就是成了王母娘娘，她也還是小蓉子。
小蓉子的開場白同樣簡單直白：「李大哥，我來了。」
董秘張羅著給小蓉子弄咖啡之時，李陸飛早已擺了擺手：「張秘書你先忙別的去吧，小蓉子和我要說點貼心話兒。」
看來李總是準備用私人感情挽留奧斯卡影后了，畢竟影后和李總的關係非同一般，以患難之交也更深厚幾分。讓李總使用私人感情，或許比單純的調高商業價碼更有效果。
董秘微笑著退了下去，還不等李陸飛開口呢，小蓉子就已經很主動的開始了正題：「李大哥，我知道你喊我來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你知道，」連李陸飛自己都感覺這句話有點礙口，好像是在說繞口令一樣，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們給你的合約我看過了，價碼和福利確實有點低，而且極大的限制了你個人的收入和發展。我已經讓他們去改合約了。在原有的基礎上給你多加四成……」
「李大哥，這不是錢的事兒，我是真的不想演了。」
象小蓉子這樣的超級明顯，自然是絕對的資格耍一下大牌兒，隨隨便便說一下身體不舒服需要修養一年半載，或者說是最近不在狀態等等，就可以拖延一陣子。當然這些都是借口，但是小蓉子對李陸飛說出「不想演」，那就絕對不是借口。
因為小蓉子不可能和李陸飛說那一套虛情假意的場面話。
「你說不想演了，我相信。」李陸飛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這位影后不可能對自己撒謊，既然她說不想演了，那就絕對無虛。但他必須知道原因：「是因為合約給你的收入太少，所以心灰意冷不想演了？」
「我對錢什麼的沒有太大的興趣，這個李大哥你是知道的。」
「嗯，我確實知道，」小蓉子對於金錢的渴望遠遠不如李陸飛，在她的心目中，金錢只是一個數字，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只要夠吃夠用也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刻意的去追求，那不是她的風格：「要說這個合約，確實太苛刻了些。他們可能是以為玉坤是把你發掘出來的伯樂，價碼低一點你也說不出什麼來……」
「關鍵簽約金，關於合約方面，我也不瞞李大哥。有好幾個大公司已經在私下裡和我接觸過了，他們給出的簽約金額比李大哥給出的要高出三倍都不止。而且廣告、代言和商演什麼的，我拿至少六成，而且還是稅後……」
以小蓉子現在的身份和影響力，出高價挖她的大公司肯定不少少數，那實在是太正常了。而且那些挖角的公司肯定都會出天價，畢竟這是含金量極高的奧斯卡影后，不是一般的明顯可以與之相提並論。哪怕虧點錢也要挖過去，有影后坐鎮的公司，無論地位還是影響力，都會有很大提高。
但是李陸飛堅信一點：無論什麼樣的公司，無論他們出的價碼有多高，都不可能把小蓉子挖走。因為這不光是金錢方面的問題，還牽扯到更多因素。
聶玉坤是她以前的老闆，在她還是一個小龍套的時候就把她挖掘出來，一直捧到奧斯卡影后的高度，這是知遇之恩。而她現在的老闆李陸飛，絕對可以算是同甘苦共患難的朋友，甚至比朋友還要親密的多。小蓉子想要更高價碼的心思或許會有，但她絕對不會在功成名就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在李陸飛的想象當中，正是以為那些挖角公司，他們給了小蓉子極高的價碼，讓她意識到現在的簽約狀況很不理想，所以才拒簽的。哪怕挖不走影后，也不能讓你們以那麼低廉的價格得到她。在行業內部，這種手法就叫做抬門檻。
「當初聶總對我不薄，但凡我還有一點點良心，就絕對不會去別的公司。現在是李大哥要簽我，那就更加沒有好說的了。但這真不是錢的事情……」小蓉子已經拿起筆來，看著李陸飛的眼睛：「李大哥，我是真的不想演了。你要是出於商業考慮想要我簽約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簽。但我可能再也出不了什麼好作品……」
李陸飛從來就不擔心小蓉子會被別的公司挖走，真要用交情要壓她的話，簽約絕對不是問題。但小蓉子為什麼說再也出不了好作品呢？
「《黑屋子》這個作品已經是我個人演繹生涯的巔峰，我們是劇本、劇情還是人物刻畫，已經達到了理論上的極限。就算以後再演戲，恐怕也達不到現在這樣的高度了。」
《黑屋子》這個故事確實很好，當初李陸飛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被震撼的無以復加。經過精心打磨把文字變成畫面，以電影的形式表現出來，其表現力和渲染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小蓉子的名氣和演技，這部剛剛殺青的影片絕對是電影史上的豐碑級作品。
出於對表演最單純的追求，認為自己再也演不出更好的作品，與其江河日下，還不如急流勇退。
「李大哥，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若你一定要我簽這個合約的話，我立刻就簽……」
「簽約的事情先不著急，我再考慮考慮，你也再考慮考慮。」
李大哥並沒有用人情逼著自己簽署一份不想簽署的合約，這本就在小蓉子的預料之中，因為這才是李大哥的風格。
眼角掛著笑意，小蓉子十分真誠的說道：「李大哥，我知道你不會為難的，李大哥還是李大哥，一點都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