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方向正北
「師兄，給我五千塊……」
小師妹從來就不是個節儉之人，一直都處於缺錢狀態，，每次遇到三三五五的短處，就會來找大師兄尋求支援。平日三百五百的也給過他幾次，甚至上千的借款協議也曾經履行過，當然，借錢是一碼事，還錢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雖然小師妹每次借錢都會說過幾天就還，可每次都沒有還過，久而久之，不僅借錢不還的小師妹已經習慣，哪怕是只進不出的李陸飛也感覺只借不還是一種常態了。
這個小師妹，無論是品德還是性格，可以說是通身的毛病，但絕對不能說一無是處。旁的不說，就憑她義無反顧的和李陸飛一起冒險，肩並肩手牽手的大鬧臨時股東大會這一點，就足以掩蓋所有的缺點了。
雖然小師妹從是隔三差五的來借錢，而且從來沒有想借錢之後還需要壞債的概念，可每次都不會借很多。雖然李陸飛每次都教訓她一番，可每次都會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給她一些錢。以前做多也就是前八百的借，現在張口就要五千，李陸飛絕對不會給。
不是說李陸飛沒有這五千塊錢，而是怕她拿了太多的錢出去闖禍。這個小師妹是什麼德行，李陸飛最是清楚不過了。
「五千？你把我賣了看值不值五千塊錢吧。」
「師兄，我真的需要五千塊錢，急需……」
拿出錢包，點出五張紅彤彤的領袖像，往桌子上一放：「就五百，只有這麼點，愛拿不拿……」
要是以往，小師妹早就把鈔票搶到手中，然後一溜煙的溜走了。但是這一次，小師妹對桌子上的五百塊錢完全就是不屑一顧。
繞過大的不像話的辦公桌，用屁股拱了拱李陸飛：「師兄，你閃開，我用一下電腦，給你看個東西……」
大模大樣坐在老闆椅上，登陸自己的郵箱，點開一份文檔給李陸飛看：「師兄，你真以為我借錢是為了吃喝玩樂？我管你借五千塊錢，是為了你好，好好看看這個東西，看看值不值五千塊……」
林圓圓的郵箱里能有什麼正經的東西？她給李陸飛師兄看的這份文檔，其實就是一部小說。
這部小說的名字叫做《黑屋子》，作者的筆名叫做西湖正北。
只看了一眼這個筆名，李陸飛登時就笑了。
以前值夜班的時候，在小師妹的手機里也看過這個作者的「作品」。所謂的作品，其實就是一些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完全是想當然的東西，用亂七八糟的情節堆砌起來的文字而已，甚至不如瓊瑤瓊大媽寫的更好，拿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還可以湊合，要是真的靜下心來閱讀……誰會去讀這種無聊的文字呢？
「師妹，我很忙，這個叫西湖正北的作者，他的作品我已經看過了，不就是那本《曖昧是怎麼煉成的》嘛，說實話，真心沒有意思，他寫的東西純粹就是在胡扯，而且我也沒有時間看你喜歡的那種小女生故事……」
「師兄，你好好看看，只需要看五分鐘，若你真的認為這部小說很無聊的話，我發誓一輩子都不管你借錢……」
「我沒有時間啊。」
「只需要五分鐘。」小師妹很蠻橫的將李陸飛按在椅子上：「師兄，我求求你，好好看看吧，只看五分鐘就可以，若是五分鐘之後，你依然認為這是一個無聊的東西，你依然認為這是堆打發時間的文字，我立刻調頭就走，再也不打攪你。要不然的話，我絕對有一百種辦法讓你不得安寧……」
小師妹說得出就做得到，至少她可以做到讓自己整整一個下午都無法安心工作。
為了儘快的把小師妹打發走，李陸飛只能裝出一副靜心閱讀的樣子……
李陸飛確實曾經看過這個作者的文章，無論是文筆還是故事，都垃圾到了一定程度，用兩個夜班的時間讀完了他那部《曖昧是怎樣煉成的》，直到現在都記不起其中的任何情節。這種垃圾的文字，閱讀起來真的是浪費時間。
要不是為了儘早把小師妹給打發走，李陸飛絕對沒有半點興趣閱讀這個作者寫出是哪怕一個字。
漫不經心的看著這個作者的新作《黑屋子》……
小師妹林圓圓就站在他身後，小腦袋瓜子微微昂起，貌似有百分之一百萬的把握，死死的盯著牆角的立式大座鐘。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半小時過去了……
對這種打發時間的小說從來就不感興趣的李陸飛坐在寬大的老闆椅上，一動都沒有動過，眼珠子死死盯著電腦顯示屏，好似要透過顯示屏看到點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終於讀完了這部並不算長的小說。
能夠讓忙碌的李陸飛看完整整一部小說，絕對是足夠的精彩足夠的有有趣。但是看完之後，李陸飛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精彩或者有趣，半點閱讀的快感和愉悅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是獃獃的坐在那裡，象個白痴一樣傻乎乎的盯著顯示器上的文字。
當林圓圓第一次讀到這個作品的時候，她的反映和現在的李陸飛完全一樣，所以她最能理解師兄此時此刻的心情。
一直以來，都被師兄認為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此時此刻，終於拿出了一個足以讓師兄目瞪口呆的東西，小師妹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師兄，這部小說怎麼樣？精彩不精彩？」
精彩？
《黑屋子》這部作品，沒有半點精彩可言，李陸飛甚至體會不到哪怕一丁點閱讀的快感。雖然已經看完了這篇並不算長的文字，腦海之中的驚濤駭浪依舊是不住的轟鳴，就好似不會游泳的旱鴨子跌落在馬里亞納海溝，同時被一萬條鯊魚團團撕咬。
精彩已經不足以形容李陸飛此時此刻的心情，因為他的內心之中只有一種感覺：震撼。
這是一種直擊心靈的震撼，這是一種讓人絕望的震撼。身陷無底的深海，面對萬千嗜血的鯊魚，那種絕望，想要吶喊卻怎麼都喊不出聲音的絕望。
雖然僅僅只是一篇沒有任何力量的文字，卻讓李陸飛汗流浹背。
知道小師妹問起，才感覺到早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連襯衣都已經被汗水打濕，緊緊的帖在身上，滑滑膩膩的好不難受。
當李陸飛抬起頭，神色木頭的看著小師妹之時，汗水早已經把額前的頭髮打濕，好像剛剛洗過一樣貼在額前。
就如同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溺水之人那樣，李陸飛艱難的喘著氣，喉嚨里好似塞進了一斤豬毛，吐不出也咽不下，胸腔之中憋悶的好似隨時都要爆炸開來……
「這個……這個文字……很……很……」
一連說好幾個「很」字，卻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該用什麼樣的語句來形容這篇文字呢？精彩？好看？等等這些都顯得太過於蒼白了。
當初第一眼看到西湖正北寫的這個故事之時，林圓圓險些暈了過去，所以她最能體會到師兄現在的心情：一個重拳直接打在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個部位，讓你感覺痛徹心扉，卻又捂住了你的嘴巴，想尖叫卻叫不出來，就是看完這部作品的感受了。
「師兄，你什麼都不必說了。你就告訴我一句話，這篇文字到底值不值五千塊錢？」
「五千？你要賣這個東西？這是你寫的？」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李陸飛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愚蠢。
就憑小師妹的人生閱歷，再過十年她也達不到文章當中的感悟，所以這篇文字絕對不是她寫的。
「你要幫原作者賣這篇文字？」
「這個叫西湖正北的作者，我就在他的讀者群中，一直都聊的很投機。偏偏他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急需要錢，我看過他的這個文章之後，立刻就答應幫他賣掉。」
「只賣五千？」
「只賣五千。」
如此一篇凝結人生閱歷和心血的文字，只賣五千塊，都不夠一頓像樣的酒席。李陸飛怎麼樣都無法理解，這個叫做西湖正北的作者為什麼要把心血的結晶換成五千塊錢？
「師兄，五千塊，你要還是不要。」
李陸飛沒有回答，而去抄起了電話：「張秘書，給我送五千塊現金過來，我有急用……」
小師妹林圓圓終於笑了。
「師兄，你果然是個識貨的。」
「廢話，只要智商沒有問題，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東西的價值絕對不僅僅是五千，」李陸飛畢竟是公司的老總，很快就聯想到這篇文字的更大用途，想也不想就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這個作者在哪裡？我要見他，我馬上就要見他……」
「他就在咱們醫院。」
「醫院？」
「是的，他生病了，沒有錢醫治，因為我是他的讀者，所以讓他來咱們醫院就診。」
「他害的什麼病？」
「急性胃出血，伴有淺表性胃炎。」
「馬上帶我去見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李陸飛好似想起什麼似的，急匆匆的撥出一個號碼：「小蓉子，有個人你一定要見一下……」
「李大哥，我正在忙。」
「我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麼，總之要見一見這個人，要不然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
根本就不理會電話那頭的小蓉子在做什麼，李陸飛就很果斷的說道：「半小時后，在三院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