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球的末日

警報聲在整艘飛船內響起，周圍的輔助船隻立刻開始撤離，飛船的艙門已經全部封閉。

艦橋內響起主控電腦的合成聲音：「飛船控制程序重啟，正在進行系統自檢。警告，多組件報錯，建議終止發射程序。」

「忽略錯誤，繼續啟動。」張繼說。

「主引擎啟動。」主控電腦說。

此時，坐在椅子上的高逸開口：「啟動反質量發生器。」

張繼抬頭，看向高逸：「老大，這玩意兒是亞光速旅行時候用的，咱現在用不着吧。」

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個物質的速度越快，其動質量就越大，達到光速的時候，甚至會變得無限大，而反質量引擎正是至善人製造的神奇設備。

物質質量的來源是基本粒子與希格斯場耦合，而反質量發生器的核心裝置，就是一個希格斯玻色子凍結器。通過給一種名為零號元素的神秘物質通電，便可以生成一個力場，力場內那遍佈的希格斯場將會被凍結，所有物質的基本粒子將會無法與希格斯場耦合，無法生成希格斯玻色子，便將會失去其質量，不再受到質量效應的影響，即便用功率很小的推進裝置也能夠對飛船進行快速推進。

當然真正的反質量發生器並不能完全凍結希格斯場，它只能將物質的質量趨近於無限小而已。

高逸說：「啟動。」

高逸的語氣不容置疑，張繼印象里高逸一直都是一個笑呵呵的領袖，極少會有這樣的語氣。也許，真的是有什麼危險吧，畢竟他剛剛進行了時間回溯。

張繼在控制台上點了一下，主控電腦的聲音響起：「反質量發生器啟動。」

隨後張繼看了看周圍的人，盧飛一臉興奮，此人向來唯恐天下不亂；安東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伊莎貝拉此時依然蜷縮在自己的椅子上，手中捏著高逸扔給她的子彈，眼睛雖然看着屏幕，不過剛剛發生的事情依然讓她有些精神不振。美麗而且柔弱的女孩，就如同盛開的花朵，纖細而且嬌嫩。她應該嚇壞了吧，等這件事過去，老大應該會給她道歉的。

張繼心中說道。

飛船主屏幕上，各種數據不斷變化。而高逸此時坐在那裏，眼神卻有些渙散。這不是他第一次回來，也不是第二次。每一次回來，他總會有一種強烈的不適，他的胃疼此時更疼了，可能上次死前胃受傷很厲害吧。

「老大，我們走嗎？」盧飛滿臉興奮地問道。

高逸沒有回應，他在走神，他此時思緒一片空白。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十分清楚，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他也不想去思考，因為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老大？」盧飛提高了一點嗓音。

這一次，高逸聽到了。

「我們走。」高逸說。

飛船從海水之中緩緩升起，體積巨大的物體從海水之中離開，立刻引起周圍浪涌，周圍的輔助艦艇上，有些人在高聲歡呼，一些人在咒罵，更有一些人在默默為這飛船上的人祈禱著，祝他們能夠證明人類在這宇宙之中存在的意義。

此時，一道緊急通訊請求傳來。還在萎靡之中的伊莎貝拉看了一眼，說道：「是聯合國特使。」

自從我們的太陽第一次眨眼的那天開始，本已經搖搖欲墜的聯合國變得更加沒用。誰都沒想到，自私的人類在這種時候竟然變得更加自私，本應探討人類存在意義的聯合國，卻變成了相互叫罵的場所。

高逸並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發獃。

沃彌爾人技術的發動機非常平靜，船艙里只有淡淡的嗡嗡聲，因為反質量發生器的作用，這裏的人們也沒有感覺到太多慣性。

高逸仰著頭，看着飛船突破雲層，天空從淺藍色，變成深藍色，漸漸變成黑色。

蘑菇形的飛船也在盧飛的操控之下緩緩調轉方向，地球第一次以一種完整的形態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我第三次進入太空，可沒有一次讓我如此緊張。」盧飛靠在自己的座椅上，仰望穹頂。巨大的藍色星球所帶來的震撼遠超一切。

此情此景之下，原本普通的通訊請求聲突然變成了緊急通訊請求，刺耳的聲音讓所有人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國王，下次把這個報警音換掉。」高逸突然開口。

「沒問題！」張繼嘿嘿笑道。

然後，高逸看向伊莎貝拉。

「接進來吧。」高逸說。

伊莎貝拉點了一下控制台，透明的玻璃一部分變成了顯示屏，一個中年女子出現，她叫阿羅娜，聯合國特使。

「高逸艦長，你把發射進程突然提前了，怎麼回事？」阿羅娜的中文一般，高逸倒是也能聽懂。

「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發射必須提前。」高逸說。

「根據我們的報告，你的飛船維護沒有完成。」阿羅娜說。

「恩，不要緊，很快就用不着了。」高逸說。

「我不能理解你的用詞，高逸先生。不過既然你們已經起航，我也不可能要求你們立刻回來，身為聯合國特使，我還是強烈建議你對至善人稍微保持一點點戒心。您也是在戰場上成長起來的戰士，你也應該知道這樣一句話，無事獻殷勤……」

「特使女士！」高逸突然提高了一點嗓門，打斷了阿羅娜特使，「我知道，當年聯大會議中，您投了不信任票，可惜在當年那個時候，沉浸在恐懼和希望之中的人們，已經將至善人當作了最終的精神寄託，您的不信任票只是極少數。」

「投票是匿名的……你怎麼知道？」阿羅娜滿臉疑惑。

高逸抬起頭，以地球被背景，遠方漆黑的清空之中，一個小小的光粒正在緩緩接近。

「我是個重生者，阿羅娜女士，在我無數次的重生之中，也許有那麼一兩次，你我之間建立起了非凡的友誼。」高逸繼續說道，「您做得已經很不錯了，然而此時已經沒關係。我強烈建議您此時立刻終止我們的談話，掏出您的手機，給家人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你愛他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而並非是你對權利的覬覦，因為我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

「高逸先生？」

「趁還沒有太遲之前。」說着，高逸切斷了通訊。

張繼看着高逸，眼神充滿了疑惑，還帶着些許緊張，他低聲問道：「老大，您剛才那話，是我想多了，還是您記憶混亂用詞不當了？」

高逸站起來，說道：「草帽，穩住飛船的角度。所有人，跟我過來。」

高逸帶着眾人來到弧形穹頂的一側，看着那越來越遠的蔚藍星球。

漆黑的宇宙深空之中，眾人遠離了他們出生的母星，也許是即將遠走他鄉，那顆蔚藍色的星球從未如同今日一般美麗。看到此情此景，眾人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一時間，眾人逐漸沉淪在那傷感之中。

然後，高逸說：「讓我們作為這個宇宙最後的人類，來一起見證，地球的末日吧。」

「什……」盧飛剛要說話，安東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遠方，那個飛速靠近地球的細小的光點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之中顯得無比顯眼。

「那是什麼？」盧飛問道，他的視力遠超常人，自然也看到了。

高逸說：

「瞪大眼睛，看。」

然後，那細小的光點沒入地球，從南極大陸撞進，衝天的烈焰噴涌而出，一部分向著宇宙之中飛去，而更多的熔岩和數萬億噸的火山灰則因為地球自身的引力，向著赤道方向急速奔涌！。

剎那之間，飛船之中變得死一般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