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塌了崖

第52章 塌了崖

承天寺,建於數百年前,鳳陵城外的青丘最北的一片奇峰上的山頂上,怪崖飛岩,清泉瀑布,風景無比秀麗,出過許多名僧上師,是一座舉世聞名的佛教古剎。

除去北覚天山的那座神宮,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它在佛徒心中更為神聖的存在了。

鳳還朝前世今生這是頭一回來這裏,無他,不信佛而已。

而按照白大寶的說法,佛也是九天之上神的一尊,不過修的除己身外,更多的是眾生念力。

此時,鳳還朝與周儀同坐一輛步侯府特製馬車上,馬車四周綴有香球,琉璃碩碩,馬車頂端揚著侯府的青粟旗徽,在夏風中威風獵獵。

綰衣與青桐拒絕坐馬車,而是在鳳還朝氣呼呼的眼神中,與菡兒一樣堅定的跟在了馬車身邊。

馬車後頭跟隨守衛著一隊黑甲衛的精銳,由修一帶領,在前頭領路的則是步侯府的兩隊侍衛,排場不可謂不大。

雖然山道寬闊,可同行而往的香客們都遠遠的綴在後頭,不敢並排,只拿眼角餘光瞄著馬車,猜測車裏坐着的是鳳陵哪一家貴族的女眷。

畢竟是承天寺的香會,來的香客良莠不齊,有泥地里艱難求生的,自然也會有手不染塵位居高位的貴人。

外地州府趕來的人不認識,還敢不時的瞅上幾眼。

可鳳陵城中居住多年的百姓卻早早練出了眼力,不止認出了青粟花旗徽,還一下子就認出黑甲衛的身份,知道這哪裏是一般貴族,那是皇親國戚出行才有的排場。

還絕對不是一般的皇親國戚,否則絕不會有黑甲衛隨車,那是只聽鳳帝一人號令的皇族禁軍中最強大的一支。

更有個別見過修一這個禁軍統領的,驚駭之下更是緘默不言,只拉着好友家眷離步侯府的車隊更遠了些。

這麼避著避著,很快不止後面,就是車隊前頭也漸漸沒了人,而前方原本隱在人群之前的另一個車隊,就慢慢顯露了行跡。

兩個車隊愈靠愈近。

而如果這時候有人從天上往下看,就會發現這一整個山路上,進香的隊伍彷彿斷成了兩截。

前面是三五成群進香的百姓,後面也同樣如此,只有中間的山路空白,而這兩個車隊就是這截空白前後的兩個斷口。

情形無比詭異。

此時前方的車隊中,只有一輛馬車,其餘的都是護衛。

這些護衛儘是江湖客裝扮,紛紛攜刀佩劍,樣子粗野各有不同,衣着則都是次等麻布所製成的武袍短裝,言行之間豪放不羈。

只不過他們的眼神如野狼一般警惕著四周,似乎隨時能拿出刀劍來劈殺。

這種近乎刻入骨子裏的防備姿態一看就是走南闖北多年,見慣了生死的。

他們護著當中的那唯一一輛馬車往前行進,速度不快,口中閑聊着什麼,聲音放的很低,不時把視線投向馬車,似乎在避諱着什麼一樣,不敢放肆出聲。

「都說南葉北溫,沂yi州連同周圍一片州府這大大小小的勢力,但凡要做生意走路子,求上一個半個好差事的,哪裏逃得過葉、溫兩姓,尤其是咱們溫家莊,莊主雖做不得沂州的知州大人,可就是知州大人也得瞧咱莊主的臉色不是!」

「這你可說錯了,莊主過的可比知州痛快!那些個官府出來的混賬也就是收稅的時候勤快,老子走江湖這麼多年就沒見到有幾個好的,走路上都是讓人呸唾沫的貨色,那官位給老子坐老子都嫌髒了屁股!」

「哈哈哈哈真要換了你去,那些個公文摺子上頭的字你看得來嘛,連過路文書上的名字都要少莊主來代筆的木疙瘩,可別再去害了一州的百姓!」

護衛們皆笑起來,但都是壓着嗓子在笑,聽起來如同得了氣喘的老人一般,既難聽又古怪。

又有一個護衛道,「這幾年咱們溫家莊勢頭一日勝似一日,可你們瞧瞧那葉家的後人,個個兒都是草包,要不是出了個葉大小姐還能掌掌家,這沂州府哪裏還有他葉家說話的地兒!」

「那可不是,等明年春日葉大小姐嫁進溫家莊,成了少莊主夫人,那咱們也能好好的瞧上一瞧了,聽說葉大小姐可是沂州第一美人兒!!」

接着眾人更是降低了聲量,竊竊私語起來,紛紛猜測那位傳說中的葉大小姐究竟美到了何種程度,不然何以能自沂州那些千金里脫穎而出,被莊主選中,成為少莊主的夫人。

要知道莊主雖然妻妾無數,可到今也只育有一子,只是可惜了少莊主,雖然樣貌出眾,智慧超群,可到底不良於行,身患腿疾,是個半癱的廢人。

……

這些護衛護著的那輛馬車,是一輛烏木馬車,通體墨黑如玉,既無裝飾也無香草,始終有四個護衛牢牢護衛在馬車邊,不曾離開半寸,也不曾加入過其餘江湖客的談話中。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這裏,就會知道這輛馬車極為名貴,所用烏木為木中之王,是千年的老烏木心所製成,拍賣場都不可見的絕世好物,真正的一寸一金,且猶有過之。

此時,就在他們談論之際,這輛看似不起眼的烏木馬車裏,傳出了一道少年嗓音。

「嵐,後頭的香客呢,怎麼不見了聲響?」

聲色薄涼,有微啞的病弱感。

馬車邊跟着一個身着墨染麻服的武客,三十上下的年歲,面容木訥,但眼角餘光透出一股歷經世事的老辣銳利。

聽見問話,他立即高聲答道,「少莊主,香客都去了前頭,後頭沒人了,只有另一支車隊,但離咱們還有些距離。」

「嗯。」

馬車內又沉寂了下去。

似乎方才那一問也只是出於禮貌,對於後面馬車裏的人到底是誰他並不關心,也沒有絲毫的好奇。

他不問,中年護衛也不多嘴,又木訥的轉回頭,跟在馬車邊往山道頂端走去。

關於後面跟着的那個車隊的身份,原本在乎後頭跟着後來趕在前面的香客的七嘴八舌中,護衛們都多多少少聽了一嘴,自然也就知曉了。

只不過他們的少莊主天生聽感薄弱,所以方才並未怎麼聽清楚那些經過香客的話。

後頭跟着的車隊非一般人,是很得鳳帝看重的皇親國戚家的女眷,只是具體是誰就不知了。

有車馬出行,車頂蓋上必揚旗徽,這是千年來鳳朝貴族出行的習俗,為的是彰顯身份以及榮耀。

且鳳陵不同貴族府邸之間,所具的家族旗徽也不一樣。

比如功勛世家的旗徽就多為山海經中的妖神獸怪,最鮮明的例子就是韓國公府的饕餮旗徽,而文華世家則以自然萬物作為旗徽的紋路,有謝氏的楓葉旗徽,穆家的殘月旗徽,南國公府的流螢旗徽……

而皇族旗徽是千百年不變的鳳紋,皇親國戚一般則是青粟花。

本來按道理鳳還朝為嫡公主之尊,出行自當坐輦車、揚鳳紋旗徽,可此次她來主要是陪同周儀,其餘只是附帶,故而與周儀同乘一輛馬車,用的也是侯府規格的儀仗。

此時的鳳還朝並不知道關於前方的這一次對話,白大寶也被派出去了守在前路。

她在馬車裏與周儀說笑,就這麼心平氣和的等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兩女皆著正裝宮服,夏衫華貴,透出無盡皇族威儀。

青丘地理環境奇特,晴雨不定。

雖進入了夏日,可青丘這幾日連下了三日暴雨,加上山上林深水重,故而水汽始終不散,就算隔着馬車,她們也能感覺出空氣里無處不在的濕意。

馬車緩速前進,很快到了半山腰的山道上,兩峰交疊處,路前方忽地傳來一聲令人耳鳴的轟天巨響,腳下的大地都是一陣震顫,仿若有天外隕石墜落。

馬車前方的四匹馬紛紛受驚,撅起蹄子嘶鳴,帶動着馬車整個的仰起翻倒。

來不及說話,馬車裏的周儀在要滾出車廂的剎那側身伸手緊緊抱住了鳳還朝,將她護在懷裏,在馬車地毯上滾了兩圈后,背脊猛的將要撞在車欄上。

一道帶着銀光的黑影閃現,撈起了兩人,破車蓋頂端而出,將兩人安穩放在了地上,遠離受驚的馬匹,再隱退暗中。

「殿下!」

「小姐!」

綰衣青桐還有菡兒紛紛趕過來,查看兩人是否受傷。

「護駕!!」

修一領着黑甲衛立即團團圍住了鳳還朝周儀幾人,警惕著四周可能出現的危險。

而馬車之上,步侯府那個的車夫原本是坐着的,此刻卻弓起身子狠狠一拽韁繩,手裏的馬鞭落下,立即就穩住了馬車。

大家皆一驚,這麼個其貌不揚的老車夫,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馬術高手。

而就是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大地顫動,許多內侍宮婢都紛紛摔倒在地,根本無法站穩。

身後那些隔着許些距離,香客中傳出了驚呼聲,更是夾雜着孩童與婦孺受驚的哭聲,更遠些的前方也是如此,整個山道如同瘟疫一般蔓延著莫名的恐慌。

一片嘈雜。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整隊車馬停了下來。

周儀皺着眉頭望望後方又望望前方,再看看破敗的馬車,隨即擔憂的緊握著鳳還朝的手,轉頭吩咐道,「菡兒,去前面看看是何變故?」

鳳還朝跟着道,「青桐桐你也去。」

「遵。」

菡兒與青桐一同往前頭走了。

兩人很快回來複命。

「前面塌了崖,整個的路都被堵住了,好在無人受傷,前頭的人正在清道,小姐放心,現在雨停了不會再有事的,等上一段時間通行我們就能繼續趕路了。」

雖然陪着一同嫁入步侯府,可菡兒還是習慣的喊周儀未出嫁前的稱呼。

聽見沒人受傷,周儀便也放心了幾分。

「今日是承天寺舉辦的香會,來的都是附近州府的百姓,你吩咐下去,把消息傳到後頭,好生安撫住,別再生出其他變故。來清道的是何人?」

塌方才發生,就必然不是駐守青丘的官府衙衛,應也是趕來參加香會的香客。

「小姐,是咱們前頭的車隊,好像是什麼莊子的人,是他們莊子裏的那些江湖客在清道。」

江湖客,算不上褒貶,只是對於一種不既不耕種田地,也不踏實考功名,靠自己一身武藝吃飯,行走於大陸各地投身各個地方的遊俠的籠統稱謂。

「有多少人?」

周儀神色平靜,鳳陵什麼人都有,她自然也見過不少江湖客,所以並不覺得奇怪。

菡兒臉上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后怕,道,「二十幾個人,小姐,你不知道有多驚險,前頭的百姓才過去,那個莊子的馬車車輪陷進了水坑,所以就停住了沒再走,哪想就是此刻發生了塌方,幸好中間恰隔着一段路,石頭都砸在了路上,沒砸到人身上,可不是神佛保佑,今日不止小姐,等進了寺廟我也要好好拜拜,給佛祖恭恭敬敬上上九炷香!」

周儀又看向青桐,青桐笑着點頭道,「侯妃放心,無大礙,就是清道要費些時辰。」

周儀又吩咐道,「菡兒,鳳陵駐守青丘的衙衛不知何時才能趕到,你傳話下去,讓侯府的侍從也去前頭搭把手。」

周儀心裏清楚,黑甲衛不可動,他們的職責是只是保護如如周全,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坐視不理是自然。

「遵。」

菡兒領命走開了。

而鳳還朝則接到了奔竄在山林間的白大寶廢話連篇的信息。

[哈哈哈哈本君果然是天才,就說嘛,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小世界還有能難到本君的不成!]

[重點。]

[哈哈本君一出手,塌陷的土石剛好就堵在了你和溫言這兩隊車馬前面,前無援手,后無救兵,這偶遇機會製造的,本君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了!]

[嗯,值得獎勵,你不是一直惦記着老神棍出賣你這件事么,等回去孤就帶你找他去,新仇舊恨一起算,絕對夠你在他臉上踩個幾十上百腳的。]

[真的喵?]

[嗯。]

[哈哈哈哈哈哈……]

白大寶立即高興的滿山野亂竄。

鳳還朝笑着搖搖頭,搖晃了一下握著自己手的周儀手臂,糯聲道,「仙女姐姐舅母,要不孤去前頭看看罷,你放心,有修統領在,孤不會有事的。」

周儀低下頭,比起自己這種已出嫁的婦人,如如這般身份尊高又年紀小的自然更適合出面。

她蹲下身摸著鳳還朝的腦袋,想想有禁軍統領這般的強者在,便同意了。

「如如你記得,勿離得太近,瞧瞧大致就回來,一路上都不許離修統領兩步之外,可能答應?」

鳳還朝小腦袋點的歡快,一派沒心沒肺的模樣。

周儀實在不放心,又細細向青桐囑咐了一遍,這才放開了鳳還朝的手,目送一行人向著前方的山道而去。

「仙女姐姐舅母,孤很快就回來。」

鳳還朝走了幾步轉頭揚起小臉,朝周儀揮揮手,額頭的青玉鈴在一片陰暈的天空下流動着隱秘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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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公主過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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