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們不一樣

徐陽看着完全由蜂巢組成的桌椅床榻，整個人都是呆愣的。

他腦海中滿是殺人蜂在床榻桌椅之上爬動飛行的畫面，不寒而慄。

殺人蜂的攻擊性很強，莫說招惹它們，就算不小心進入它們的領地，也會被成群結隊的殺人蜂攻擊，而往往一兩個毒針，就能導致人休克乃至心臟衰竭而死！

這是一個養蜂人？飼養殺人蜂的人？！

她坐在一張輪椅之上，鐵質輪椅，橡膠輪胎，扶手上除了些許灰塵，鋥亮。

「她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姚淑輕輕撥開她的頭髮，露出一張乾癟的面孔。

沒有任何屍臭味，反倒有一種淡淡的馨香，像是蜂蜜的味道。

老何手裏攥著一把蜂蛹，捻起幾粒往嘴裏一丟，嘎巴嘎巴，他上下掃了幾眼屍體，將蜂蛹咽下去，「還真有意思，理解一下，這是張寨的人。」

「你怎麼認定的？」劉安上下打量近乎乾癟的屍體，「你見過這女人啊？」

武啟掃了一眼衣角的隱晦標記，那是一條帶着分叉的黑色絲線，在灰色的衣服上並不顯眼，可聯想到九指頭村長和二愣子衣服上的線條，他那裏還不明白！

只是令武啟沒有想到的是，僅僅見過九指頭村長一面的老何竟然也發現了！

過人的洞察力，高超的槍法，這樣的人才特戰隊確實不會輕易革除！

「沒見過，理解一下，這裏距離張寨最近。而且二愣子他們不會讓外人在這生活的。喏，她衣服下擺上的那條線你看到了嗎？我在村長身上見過，應該是某種特殊的標記。」

姚淑回頭道，「一道線並不能說明什麼！而且僅是兩道相似線條沒有說服力。」

趙遠飛揉了揉眉心，「重要的是在已知的資料中，並沒有人能夠飼養殺人蜂。」

「理解一下，這條線可不是簡單地線條，你不覺得它長得像四腳蛇嗎？」

「或許稱之為龍更合適。」徐陽捻動綢布，那線條確實可以看做是抽象的龍。

一條四爪飛騰，昂首向天的龍！

只是在徐陽印象之中，龍更多被綉成金色或者紅色，唯有尚黑的秦朝對黑龍情有獨鍾。

「理解一下，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村長身上的那條河這條一樣！這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何況，大家不要忘了二愣子襲擊咱們的事情。」

「事情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姚君嘴角勾起，似冷笑似嘲諷，「驗屍！」

「萌姐……兩位師妹，你們過來幫把手？你們幾個男人不該迴避一下嗎？」

武啟沒動，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那人的輪椅之上。

徐陽沒動，他看着眼前這乾癟的人總感到一絲彆扭，她穿的是長袍，因為自卑想要遮蓋住自己殘疾的雙腿嗎？可微微拱起的腹部難道是她懷孕了？

老何將蜂蛹丟進嘴裏，咀嚼著，也沒有動。

姚淑搖搖頭，伸手解開女子的衣衫，乾癟發灰的膚色逐漸顯現在眾人面前。

嘶……

剎那間整個六方體空洞都是倒吸冷氣的聲音，似乎外面的雷霆和冰雹聲都靜止下來。

女人的腰是不足一握的蜂腰！沒有束帶，沒有遮掩，下部也沒有腿！

沒有腿對於一個坐輪椅的人而言，這點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可詭異的是她腰部以下，是一拳淡黃色的紋路，之後是一拳漆黑的紋路。

它們紋在一個稍顯乾癟的囊袋之上，或者稱之為腹部更合適。

一根淡藍色的骨刺從腹部探出三寸來長，女屍身上的淡淡馨香便是它發出的！

若單是看這個與蜜蜂的腹部和尾針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的腹部，誰也想不到她是一個人！

可她實實在在是一個人！

人和蜜蜂怎麼可能有雜交的可能？

哪怕是核輻射影響，哪怕是生化武器影響！

趙遠飛的手指下意識的按在眉心之中，嘴唇諾諾，聲若蚊吶，「基因戰士！」

「這就是基因戰士？」

姚君似乎有些不忍直視，轉頭看向不停揉搓皺成一團的眉心的趙遠飛。

「應該是半成品基因戰士！沒想到……沒想到我竟然能夠看到！

呼……就是不知道她是第二紀遺留下來的胚胎重新經過人培育，還是注射了基因藥劑發生了基因突變！

單個樣本沒有說服力，如果……單單是這個發現，足以讓眼下的華元基因科技發生質的飛躍！怪不得老師一定要來這裏！」

「前面沒有明顯外傷，想來殺人蜂也不會攻擊她，看年紀她似乎也不大……」

「她很可能死於自己的基因崩潰！」趙遠飛打斷姚淑，「蜜蜂的基因本就不具備長壽功能，何況要操控這麼多殺人蜂，她必然時刻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聽你這麼說，她就不該存在！生來痛苦，何苦來哉？！」

姚君並不理會妹子的感慨，他掃視周圍，「可那些殺人蜂呢？它們哪怕是死了，也該有很多事屍體留下才對？」

眾人聞言不由四處觀察起來，可本就不大的六面體空洞，哪有可以藏着無數殺人蜂屍體的地方？

武啟向前一步，輕輕推開姚淑，鋒利的匕首在囊袋上輕輕一劃。

撲簌簌……

從囊袋之中掉落許多屬於殺人蜂的殘肢斷臂，翅膀頭顱，堆積在屍體腳下。

「被它吃掉了？虎毒不食子，這些殺人蜂怕都是她的孩子吧？」

眾人不由厭惡的看了劉安一眼，他訕訕一笑，不再開口。

「或許是她想要通過進食殺人蜂，來減緩基因崩潰的速度。可這根本不可能，基因層面上的東西，很少能夠通過食物來改變。也有可能是她想要在死亡前，徹底毀滅這些殺人蜂……」

魯萌看向趙遠飛，「蜂蛹的死怎麼解釋？縱然沒有成年殺人蜂覓食，它們也會孵化，咱們見到的所有蜂蛹都失去了活性。」

「不知道。」趙遠飛搖頭，「或許她通過信息激素之類東西下達了命令。前程，採集一些她的皮膚和內臟標本……」

「不行！」姚淑擋住劉前程，「這本就是不人道的科學，我能想像她的痛苦。」

徐陽看了一眼武啟，兩人朝着洞外走去。

冰雹噼里啪啦，兩人站在門口，嚼著蜂蛹。

「少年聽雨閣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徐陽下意識扶住蜂巢，僵硬的轉頭看向武啟。

這首《虞美人聽雨》是宋代蔣捷的作品，他剛才一時有感，呢喃半闕。哪怕外面不是雨，他也不是聽雨閣樓上的少年，聽雨客舟中的中年，可那股悲涼是共通的，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武啟竟然接上了下半闕，嚴絲合縫，一字不差！

「第二紀的璀璨文明終究是被淹沒了。你從哪裏聽到這首詞？」

徐陽雙眼發直，難道他也是穿越者？

武啟曾說，自己和他一樣？！

可那個徐陽和現在的徐陽，只是皮囊一樣！住在皮囊中的靈魂並不一樣！

徐陽緩慢改變着臉上的詫異，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是瞞不過武啟的。面部表情和微動作再逼真，對於武啟而言，沒有用處，他看人除了用眼睛，還有耳朵，還有心和感覺！

「偶然聽到的，啟哥，你是從那裏知道的？」

「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個老僧在耳邊低語。太長時間，埋在記憶里。若非你念誦，或許它會繼續沉埋下去。」

武啟眼中的滄桑，讓人不自覺跟隨他逆着時光的長河向上！

徐陽甩甩頭，將手裏的蜂蛹塞進嘴裏。

他知道武啟活了很久，這來自於徐陽本身的記憶。

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是徐陽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遺物。

沒有註明拍攝於何時何地，可上面的那個偶然闖入照片的路人，確實是武啟！

除非，世上真有完全相同的兩朵花……

「你相信有輪迴嗎？」徐陽聽着身後的腳步，看着蜂巢外的冰雹出神。

「輪迴？你是指神話第一紀里的地府？還是說地傳說第二紀里某些宗教談的輪迴？我沒有見過，可能以前真的有，也可能現在仍然有。誰知道呢。」

徐陽翻了翻白眼，你是話題終結者嗎？！友誼的小船還要不要了！

「理解一下，你倆倒是好興緻！蜂蛹的味道怎麼樣？」

「確實不錯。」兩人異口同聲，不約而同的一笑，「就是少了點兒。」

老何鄙視道，「那你們就不知道多挖點兒嗎？理解一下，不勞動着不得食！」

徐陽一愣，隨之失笑，道，「大鍋飯嘛，不就是有人能夠渾水摸魚。裏面？」

老何扭頭看了一眼仍舊爭吵不休的蜂房內部，「我就是一個保鏢。」

「那你是什麼看法呢？說說總是無妨。」

「理解一下，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個張寨很不簡單啊！小瞧了，真是小瞧了！」

「按說這個發現足夠你們回去交代了。姚君的任務你怕是也不了解吧。」

老何似笑非笑，在徐陽臉上來回打量幾遍，「哈哈理解一下，我真忍不住了！」

徐陽揉了揉鼻子，他就知道想要從老何口中掏出一點兒東西，絕對很難！

不過，至少已經證明，剛才的神經質是真的神經質，老何知道不勞動着不得食，卻對大鍋飯這個梗一無所知，他終究還是和自己，以及武啟，是不一樣的！

我們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細思極恐。

人生之中，又有幾個知己，

唉，話又多了，回去碼字吧……

反正也沒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