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保護媽媽
書房的門在大家都散開之後，又重新關上了。葉少天看着地上的相框，費力的彎腰，想要把地上的照片撿起來。孟茹怕他摔下去，連忙扶住他，另一隻手迅速的撿起了相框。
「給我看看。」葉少天伸手握住孟茹扶住他的手，抬頭說到，眼睛裏有着無盡的溫柔，和濃到化不開的思念。
他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孟茹下意識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想了一下，把手裏的相框遞到葉少天的面前。
葉少天還記得，這張照片是兒子葉檀五歲生日時候照的。他本來是不喜歡照相的，因為對着鏡頭，他的整個面部表情，都僵硬的跟凝固的水泥一樣。可惜那天他耐不住孟茹的軟磨硬泡，再加上兒子的幫腔，他才答應下來。
他甚至還記得那天攝影師等他調整表情等了好久，他都沒有擺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表情。到最後還是孟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拉着葉檀站在攝影師的身側，對着他說：「少天，你不要看鏡頭，你看我們吧。」
這個辦法簡直不要太好，他的視線從鏡頭移開，率先落到了孟茹滿是笑意的臉上，那雙好看的眸子裏，有着星星一般，閃閃亮亮的。她彎著腰，胳膊圈住兒子，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樣子。
檀兒小時候就很穩重，五歲時候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少見笑容的臉上，竟然也揚起了一抹天真的笑意，小小的手握成拳頭，給他打氣。
他的心，在一瞬間就軟成了水。
那是他的妻兒，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他笑了，眼裏的溫柔和臉上的笑意相得益彰，是他平日裏面對妻兒時候最自然最真情流露的狀態。
辛苦了半天的攝影師，就在這一個瞬間，按下了快門，有了眼前這張照片。
那一天，好像還在昨天，可是他們卻已經走過半生，分別許久。
葉少天動動嘴唇，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嗓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他閉了閉眼睛，壓下心裏的酸澀，一句委屈的話不受控制的說了出來。
「這些年我想念的你，都只能在腦子裏，我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孟茹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終於忍不住心裏壓抑了幾天的情緒，眼淚如火山爆發一般，噴薄而出她跪坐在地上，兩手緊緊的抓着葉少天的雙腿，伏在上面哭的撕心裂肺。
啊……她哭到極致，把心裏這些年的思念，失望，以及這些天的擔憂，期待通通都宣洩出來，在這一刻，悉數表達給眼前的人。
葉少天撫著孟茹已經花白了的頭髮，眼中的淚大滴大滴的砸了下來，他連忙擦掉。只不過他擦掉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眼淚掉下來的頻率。到最後，他彎下身子，抱住孟茹，一起大哭起來。
門外的葉檀挺着筆直的脊背，下唇已經被咬出了血。他與姜萊分別五年，明知對方還活在世上，都覺得每次的呼吸都帶着倒刺一般的痛，更何況裏面的人，是真正經歷過生離死別後的破鏡重圓。
姜萊不知道是不是被孟茹的哭聲觸動了神經，她環住葉檀精瘦的腰身，將頭貼在他的胸口，聽着裏面的心臟有力的跳動，她閉上眼睛，一句承諾脫口而出。
「餘生有你，餘生只你。」
葉檀終於鬆了自己已經出血的唇，把懷裏的人更拉近一點，二人之間，不留一點縫隙。他收緊的手臂勒的姜萊有些呼吸困難，可是姜萊卻沒有動，反而配合的抱緊他，像是要溶到他的骨血里。
一直到晚飯時間，孟茹才推著葉少天從書房出來。二人的眼睛都有些紅腫，但是臉上已經有了笑意，是那種歲月靜好，相濡以沫的笑，是真正的在笑。
陳叔一家，也被葉少天和孟茹強行拉下入座，食不言的古訓被拋到九霄雲外，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真正的團圓飯。
陸凡進來的時候，陳嬸剛要收拾桌子，「看我這命苦的，吃飯都被扣到圈外面了。」
孟茹剛剛削好了一個梨子切了一條，聞言站起身，把那一條塞到陸凡的嘴裏，「你這孩子，說的好像姨媽虐待你一樣。」
陸凡手一伸，把孟茹手裏的大半梨子撈了過來，「姨媽最好了，當然沒有虐待過我。不過這梨子，還是給我一個人吃吧。」
梨子，分不得。
孟茹抽了張紙擦了擦手，「餓不餓？」
陸凡搖頭，「沒時間吃飯，我就是來告訴姨夫一聲，秦縣那邊有消息了，按照姨夫這幾年讓他們開的地下實驗室的暗示，已經研究出了新的配方，上頭的意思是想請姨夫確認一下。」
「領導說明天約個時間過來討論一下。」
葉少天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在茹園談也不太方便，跟陸凡說了幾句之後，就定了時間和地點，約在了第二天的上午。
地點定在了秦一凌的會所，自己的地盤，方便一些。秦一凌前一晚接到消息就定了第二天的停業，只接待葉少天一行人。
孟茹和葉檀一家三口陪着過來，在他們談事情的時候，去了會所一樓的花園散步。陪同上面領導過來的人也在這裏，不過他們沒有閑逛，而是站崗一般，站得筆直。
經過他們，小玄還煞有介事的敬了個軍禮，得到清一色善意的回應。
葉少天過了多年與世隔絕的生活，現在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孟茹坐在亭子裏，看着眼前的景色，想着葉少天這些年的苦，心裏酸澀，也暗暗下了決心，等錦城的事情一了，他們就好好過一過自己的日子，帶着他出去走走。
小玄更多的關注點都在姜萊的身上，他像是探測儀和報警器一樣，在姜萊走幾步就說上一句。
「媽媽，這裏有點滑，你小心點。」
「媽媽，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下？」
「媽媽，你口渴么？要不要喝水？」
他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就在三天以前，這個在他心中已經完全嬌弱化的媽媽，還像蜘蛛俠一樣，在百米的摩天輪上，靠着一根繩子，從一個座艙爬到了另一個座艙。
姜萊摸摸他的頭，「別擔心，妹妹很乖，跟小玄那時候一樣。」
她的聲音柔柔的，看了一眼身邊同樣緊張兮兮的葉檀，輕聲說着上一次懷孕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第一次覺得胸悶氣短，第一次拿到懷孕的體檢報告，第一次妊娠反應，第一次孕檢，第一次胎動，她一件一件的細數着那些讓她艱苦又甘之如飴的日子，臉上笑意盈盈，就像是在講一個美好的故事。
小玄第一次聽媽媽說起他從一個小小的受精卵到出生的全過程，臉上滿是興奮。
葉檀則認認真真的聽着姜萊說的每一個字。他知道，她之所以說的這麼仔細，就是想讓他參與一邊上一次的遺憾，順便普及一下常識，免得他胡亂緊張。
可是他，怎麼能不緊張？
這是他的妻，是他的子。
姜萊到最後，還是拗不過父子倆的擔憂，讓他們一左一右扶著，坐在椅子上休息。葉檀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的幫她按摩，小玄則打開水杯遞到她的嘴邊，「喝點水吧，說了半天口都幹了。」
姜萊看看自己，覺得頗有點老佛爺的意思。她輕咳一聲，「走上人生巔峰了啊。」
葉少天幾人從包廂出來的時候，站在一樓的守衛去樓上接人，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朝着姜萊的方向走來，手裏託了一個托盤。
托盤裏是一碟點心。
小玄看到裏面的東西，大喊了一聲，「保護媽媽。」
然後只聽見嘭的一聲槍響，葉檀抱着小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