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讓我死得痛苦些

第80章 讓我死得痛苦些

按照三位娘親的生活習慣,西門羽和李婉兒先向李鄭氏問了安。

李鄭氏歷來都是心中存不了事的人,也因為她生性軟弱,也沒人跟她說過尚書府這麼多人為什麼會來西門府,她只知道西門家這門親事結得特別好,日子越過越好了。

雖然李婉兒沒跟西門羽一同從京城返回吉良,可現在二人天天好得蜜裡調油的,李婉兒打扮得既年輕又貌美,她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李婉兒的肚子也不見動靜。

李鄭氏越是這樣開心,李婉兒心情越是沉重。

母親的性格從來都是隨遇而安的,她對西門羽這樣滿意,若是知道許文俊會殺了她鐘意的「女婿」,還不知道她會難過成什麼樣了。

更難以想象的,要是許文俊被殺,李婉兒被擄,這日子可怎麼過?

西門羽本想將安字玉牌交給什麼都不明白的李鄭氏,卻被李婉兒攔了下來。

如果西門羽出了事,母親也不用住在西門府了,連吉良都待不下了,拿這安字玉牌何用呢?

三位母親中,李鄭氏是最好糊弄的。

她一生的期望就是希望李婉兒嫁得個好女婿,能過上尋常女子的生活。

如今一切都實現了,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若李婉兒實在生不了,抱養一個也行的。

到西門老夫人和尚書夫人這裡,實在不好糊弄了。

西門老夫人見過李婉兒盛裝打扮的模樣,自然知道她長得十分水靈的,所以見著一身蔥綠靈動無限的李婉兒,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什麼都沒說。

尚書夫人雖然扣了李婉兒大半個月,卻從沒見過她好好裝扮的模樣,現在看到李婉兒這般清麗脫俗的樣子,眼睛都直了。

「想不到大娘子相貌如此出眾......」

誇到一半,又想起自己兒子對這女子頗為神魂顛倒,以及西門羽對她似乎也呵護有加。

若不是這兩個兒子對這女子如此痴迷,自己也不必千山萬水地趕到吉良來,西門老夫人也不至於如此家宅不寧。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女子引起的。

原本以為她相貌平平,兒子不過是一時好奇,現在看來,兩人都錯了。

李婉兒命運多舛幼時吃過不少苦,雖然憑藉自己的努力過上了安穩的日子,可到底不比那些家境殷實生活順利的女子眼神溫順。

她的眼神平和中有一種長期鬥爭的不屈和堅韌,哪怕與尚書夫人對視也不卑不亢不討好不自傲,這倒是普通女子中少有的了。

她的臉極小,只得巴掌大一點,人又生得消瘦單薄,原本看起來該是風一吹就倒的病弱之態。

可她臉上只有一種任爾東南西北風的淡定,一看就是經歷過風雨後的寧靜。

一雙大眼睛最是讓人印象深刻,此刻眼神平和地看著自己,似乎沒將自己當成尚書夫人看待,而是......一個讓人心疼的母親?

尚書夫人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西門老夫人,果然西門老夫人不喜歡她。

這女子雖然引得自己兒子神魂顛倒,可看她模樣,倒也不是那種勾三搭四的輕浮女人。

身形雖然消瘦,可身姿極為挺拔,挺直的脊背有一種苦難壓不跨的韌性透出來。

她倒是不倔強不強勢的,反倒有一種讓人憐惜又欣賞的堅韌。

尚書夫人暗暗嘆了口氣,若俊兒不是因為這女子這般忤逆,其實這女子倒是挺合我眼緣的。

只是,便是她無意招惹,也惹下這許多風流債,終究不是宜家宜室的女子。

向這兩位母親問安是李婉兒堅持要來的。

西門羽說得對,若是許文俊真的要動手殺人,便是在西門府也攔不住他。

若是此番出去,不管是自己還是西門羽遇著事......希望自己的犧牲能夠換來西門府的安寧吧。

至於尚書府,這一切原本就是許文俊引起的,其實尚書夫人該知道許文俊是個什麼樣的人。

或許她早就知道,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如何捨得責怪他?

西門老夫人一看李婉兒的裝扮,再看西門羽注視李婉兒的眼神,又想到早就免了李婉兒問安的禮儀,他們都還堅持來問安,必定是有什麼事了。

到底是西門羽的娘親,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立刻沉聲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西門羽嬉皮笑臉地說道,「娘,尚書夫人到咱們西門府好幾日了,也沒到吉良走一走轉一轉。所以兒子想啊,我跟婉兒出去轉轉,將吉良街上好吃的好玩的,都請進西門府,也給尚書夫人解解悶。」

尚書夫人不了解西門羽,只是到底是為人娘親的,心中既欣慰又心酸,「大官人真是想得周到啊......」

西門老夫人一點都不在意尚書夫人位高權重,截斷尚書夫人誇讚的話,「這些事,讓僕從去做便是了。你們倆一塊兒出門,若是遇著什麼人,叫尚書夫人如何想?」

這話就差明晃晃地點明遇著許文俊了。

尚書夫人立刻清醒過來,「也罷,聽說近來吉良街上多了許多陌生人,咱們才從京城回來,好好休息幾日吧,大官人就在家好好陪陪大娘子吧。」

不管西門羽如何嬉皮笑臉地說,西門老夫人似意識到不對勁一般,始終不肯讓二人出門,還特意著自己身邊的大丫頭將兩人送回臨風小樓。

這邊兩人才走,西門老夫人和尚書夫人立刻又嘀嘀咕咕咬起了耳朵。

這次咬耳朵的結果,兩位夫人身邊各派了一位奴婢一同出了西門府。

被西門老夫人阻止了出門的計劃,李婉兒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

可西門羽一點都不在意,跟李婉兒墨跡了一會兒,終於等到天黑了。

天一黑下來,西門羽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婉兒,咱們走。」

「如何走,娘已經說了不許你出門,要走也是我走。」

「娘不阻止我還好,她這般阻止了我,一定有后招的,我必須得出門去。我娘跟你娘不一樣,她若是不同意我做的事,後面一定有別的事。」

「西門羽,你在家好好待著,這是你娘的心愿,要出去......我換身男裝,我出去。」

李婉兒硬下心腸決定犧牲自己換西門羽侍奉娘親,自然不願意他跟著一塊兒去冒險。

至於出門后是先遇到許文俊還是嫣然姑娘的殺手,她倒沒想過。

西門羽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說過了,這事你不要管。行了,我娘肯定吩咐了門子,你出不去的。」

李婉兒點頭,「你也出不去。如果我沒猜錯,你娘吩咐門子的原話一定是,李婉兒自己可出門,大官人萬萬不能出門。」

關鍵時刻西門老夫人確實比李鄭氏更有魄力些,這句話她倒是說得出的,只是能不能攔得下西門羽,那就是兩說了。

西門羽搖頭,「聽我的,既然我娘親不樂意讓我們出門,那我們就不出門了。總不至於一輩子不出門的,放心好了,了不得咱們推后兩日啊。」

兩個人心中各有堅持,明明誰也勸不住對方的,只得互相欺騙著。

李婉兒想著,西門老夫人一定察覺到異常了,她一定會想辦法阻止西門羽出門的,可是西門羽一定會想辦法溜出門的。

「好吧,那咱們今日誰都不許出門。你去陪陪你娘,我也陪陪我娘,咱們總這般膩在一起也不是個事。」

西門羽居然笑著答應了,「好啊,不過我娘有尚書夫人陪著,我一會兒就回來了啊。」

他這一笑,讓李婉兒心中一陣難過,今夜自己出了門,日後該是很難再見到他和娘親了。

「西門羽......」

西門羽挑了挑眉毛,「相公都不會叫一聲嗎?」

平時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時候,李婉兒不知道叫了多少聲言不由衷虛情假意的「相公」,這會兒知道自己踏出西門府後再見不著他,心中有些酸澀,這一聲「相公」卻無論如何都叫不出來了。

西門羽嘆氣,「罷了罷了,今日叫不出來,總有你叫得出來的時候,我走了啊。」

說著在李婉兒的鼻子上輕輕一刮,「別想些有的沒的,你要相信我。」

李婉兒忽然有點眷戀他帶給自己的安全和溫暖,「西門羽......你要好好的。」

「我什麼時候都好好的,你才是好好的。記住啊,你若是不聽我的,我可是會生氣的啊。」

說著,一蹦一跳地出了門。

李婉兒重重地嘆了口氣,希望你能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其實,做個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也不錯。

才想到這裡,西門羽忽然從門外探頭進來,「娘子,要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出事的。記住我說的話,我們會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

李婉兒有些哭笑不得,「你想什麼呢,快去快回了。」

西門羽偏著頭看李婉兒,「今日你欠我一聲相公,你欠我的。」

李婉兒點頭,「好,我欠你的,以後還你。」

「這可是你說的啊。好了,我走了,記住我說過的話,相信我,我能護你一世安康。」

李婉兒眼睛有些濕潤,趕緊揮手讓他走,「知道了知道了,你本事最大了,我肯定信你啊。」

「要真的信我。」

「嗯,真的信你。」

西門羽走了,李婉兒眼圈終於紅了,這個遠近聞名的花花公子,到底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不一樣的印象。

西門羽啊,我要食言了,我們沒有以後的。

若我的食言能換你恢復偷香竊玉的快樂生活,不知你偶爾是否會想起曾經有這麼一個人。

應該會吧,你答應過我,要好好侍奉我娘親的,看著我娘親,或許就會想起我吧。

我居然有點捨不得你了,早知道當初就該對你溫柔些。

李婉兒慢悠悠地將頭上的釵飾取下來,每取一樣,都想起西門羽給她一支支插上去的那份欣喜和期盼。

到底是辜負了他一番情意了,不過能換你一世安穩,也很好啊。

最後一支珍珠簪子取下來的時候,李婉兒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可一想到自己一人換兩人,往大了說,換來整個西門府的安穩,還是挺划算的。

想到這裡,打起精神往銅鏡中看去,想再看看西門羽給自己畫的眉毛,不料卻看到自己身後隱約站了一個黑衣人。

李婉兒三魂七魄都被嚇得飛了一半,那聲尖叫堵在嗓子眼裡喊不出來。

她趕緊閉上眼睛安慰自己,別怕別怕,許文俊會來救我的,只要他來救我,我就跟他走,此生再不踏進吉良一步。

身後那人笑道,「既然都瞧見了,那也不廢話了,李婉兒,好不容易候著你落單了,這就是你的命了。」

是嫣然姑娘的人,到底尋著機會了。

李婉兒深深地呼吸幾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睜開眼睛轉過身,身後豈止是一個人啊,悄無聲息地站了四個黑衣人。

想不到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還需要四個人動手,李婉兒笑了,「這麼多日子,各位好漢辛苦了。殺李婉兒一個,要四位好漢動手......」

離李婉兒最近的黑衣人看李婉兒從容的模樣,略有些驚訝,「既然知道我們已候了多日,為何......也罷,既然你如此為我們考慮,那我們就給你一個好看點的死法吧。」

說著,從懷裡掏了一個瓶子,「李婉兒,將這裡面的藥丸吃下去吧,這是最體面的死法了。你放心,這藥丸吃下去,你就像睡著了一樣,死得一點都不痛苦。」

死得不痛苦也是死啊,說得好像死得不痛苦就不是死一樣。

李婉兒不想死,她還在等許文俊來。

畢竟真正可怕的是許文俊,若是今日他不來,自己先死了......他會就這麼放過西門府嗎?

李婉兒猜不透許文俊的行為模式,只能盡量拖時間。

「終究是生死一場,生我的時候,我娘親受了許多苦。如今我死,也得受盡苦難才能將娘親受過的苦還給她。」

說到這裡,十分真誠地看向黑衣人,「這位好漢,你不必擔心我死得痛不痛苦,反正都是死,就拿出你們的看家本事,讓我死得痛苦些。最好不要讓我立刻落氣,一定讓我痛過一時三刻,死得十分難看才行。」

黑衣人沒想到李婉兒不僅不害怕自己,反而要求最痛苦的死法,這個要求還是生平未見啊。

轉念一想,「李婉兒,你是不是覺得拖過一時三刻,公子爺回來了,你就有救了?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再見到公子爺的。」

公子爺......是說西門羽吧?果然對西門羽另眼相看。

「你們是擔心西門羽來救我吧?放心,我已經將他支走了,我就是不願意讓他看到我暴斃或者失蹤。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一定不會吃你給的藥丸。要速戰速決也行,直接給我一劍便是了。對了,我得提醒一下你們,與其擔心西門羽會來救我,不如擔心一下另一個人。」

「誰?」

「不知你們聽過尚書府小公子許文俊沒有?」

黑衣人一笑,「尚書府?尚書府算什麼東西?李婉兒,你以為抬出尚書府,我們便會害怕了不成?既然你想死得痛苦些,那我們就勉為其難地滿足你吧,不然倒成我們害怕尚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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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大官人家的小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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