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豪門招婿

秋末時分天高雲淡氣爽風清，山邊楓葉如火遠遠看去就象三月桃花，菊花正在盛開，清風不時飄來一縷那菊花藥香。這真是辦喜事的好時節。

忻州府望族崔家名士崔槐，有兩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嫡生小姐，小的那個已經及妍，大的娜個正好二八佳齡，整個忻州都知道她們要招婿了。

大小姐文婉是個才女，她的詩如：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以及：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但女眷傳頌，就連太原府的風流才子都要很佩服。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何況是聞名爾暅的美若天仙才女？問茶之人自是絡繹不絕。

但是，崔夫人並不願意才女出閣，崔家沒有兒子，這才女是崔家以後的希望呢！其實，崔夫人有兒子的，而且官拜朝散大夫，只是在河陰之變時死了，一提就悲痛欲絕。

崔夫人對丈夫致仕超脫物外回歸自我是不以為然的，但是由於致仕離開官場遷到忻州，卻避免了全族覆沒，也就對舞文弄墨不思上進採取容忍態度。

崔夫人為了延續崔家香火，決定兩個女兒共招一個女婿，這樣不但骨肉團圓財產也不至於擴散。雖然這時代歷經戰亂殺戮，造成女多男少很少有人願意當贅婿，但是崔家的名望和財產對那些寒門士子誘惑力卻很大，攀龍附鳳之後就可以魚躍龍門！

由於朝庭取仕首先講門第，即使有了九品中正制門第也排首位其次才是品學，州中正和大中正都是豪門高官擔任，所謂評品多流於形式，所以寒門無上品。

這就有些如後世『四人幫』龍生龍鳳生鳳唯成份論，想不到他們也是撿千年前古人牙惠。

寒門士子在政治、仕途都是沒出路的，改變命運辦法就是攀龍附鳳，但是，豪門小姐那能下嫁寒酸？這崔府招贅婿就是絕好機會！願意入贅者如過江之鯽。

沈固今年18歲了，熟讀經書頗有學問，家裏開布莊算是殷實之家有資格報品。州中正給出的評語是：形質欠佳，學識平平，給予下中品免強入流可以當胥跑腿。

沈固自以為才高八斗，牛高馬大衣服光鮮精神昂揚，給評形質欠佳真想跳上去劈頭給他一拳，你個婢養的現在佳不佳？沒奈何只在肚子問候他祖宗幾代方休。

沈固到崔府應招，自信心滿滿，卻不料遭了當頭一盆冷水，崔夫人和大小姐沒有選擇他，而是選擇小白臉元鋒為贅婿。這讓他又氣又恨又不甘心，緊握拳頭指甲戮入了手心。

元鋒父輩雖曾為小官，十年前家族已經在戰亂中沉沒，孤兒寡母財產被巧取豪奪，外祖把他母親另嫁，僅僅一個老僕跟他一起苦苦支撐這破落家庭。連報品資格都沒有，就連小戶平民都不肯把女兒下嫁，這崔夫人難道瞎了眼看不見，把這爛蘋果撿回家？

這元鋒幾歲沒了爹娘沒了財產自然落泊，又性文靜不喜嘩眾取寵，雖有文才卻沒文名，自然跟出人頭地無緣，充其量能給大戶人家課童餬口，當然極為沈固瞧不起。

元鋒雖然落泊卻白析端正神采不俗風度翩翩，雖是舊衫卻似有杭州舊酒痕的灑脫，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他沒有父母家族落泊孤零就不會二心，正合乎崔夫人的條件。

確定了元鋒為婿，管家就遍告族人着手上族譜報官府加蔭封，按崔槐門第以往官品，子弟可蔭補正八品主簿。女婿本來是沒有的，但入贅就不同應視為一家子，可以享有這權利，贅婿算半子這官品就要打折，如何折算難為世人所知，總之元鋒蔭補了從九品奉禮郎。

九品中正里評為中品以下的士子，即使有幸得入職也是無品的吏，最好也是書辦參議之類，是登不上有品實職的。這元鋒不用品評就直接得了奉禮郎，讓士子又恨又妒又無奈。

不但是落選士子憤憤不平又妒忌無奈，所有忻州民眾都眼紅羨慕元鋒，家裏墳頭冒青煙，好運當頭門扇擋不住。不費一力不花一文就娶了兩個如花似玉老婆，真正左擁右抱而且立即家財萬貫，再加上金榜題名出仕補缺那是遲早的事，這怎麼說呢？

別說平民百姓，就是普通士子竭盡全力能夠獲得一項，便是沾沾自喜功成名就，可以炫耀於族人同窗令無數人羨慕了。元鋒小子何德何能竟然全佔了去，真幸福死他啦！

一個破落戶無依無靠孤兒，本來都要在這些士子腳下，偏偏鯉魚一躍過了龍門就令他們只能仰視。對於那些風度翩翩的名士來說，利祿都是腐鼠不屑一顧之物，但是，美艷女子猶其是才華橫溢美女那是畢生致愛，可遇不可求，落不到自己頭上真是遺恨一生！

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元鋒小子是世上最幸福的贅婿，元鋒認為也是，財產雖然能夠改善生活這不是他刻意追求。至於做官，他對官場早已腹非，沒有那心思了。

元鋒看重的是文婉，他們同歲，自小認識，仰慕她的美貌和才華，想像有朝一日琴瑟相得舉案齊眉。只是門戶不當咫民尺天涯，如今夢幻成真當然幸福滿滿。

這幸福來得突然不是自己力求所得，正是眾人說的祖墳冒青煙，那感謝祖先就是必然。入贅成婚算是不孝，必須祭告祖宗求得原諒，這天元鋒就和老僕到祖墳請罪禱告。

獻上三牲酒禮，元鋒在蒲團上跪了一個多時辰，為入贅不孝請求祖宗原諒，雖然墳頭冒青煙相當靈感，但祖宗沒有任何錶示元鋒只好一直跪下去。

紅日西沉晚風蕭索飛鳥歸巢，兩腿已經跪得麻木不仁，祖宗原不原諒還是沒有明示，繼續跪大概也難有結果，沒奈何只好背負忤逆不孝罪名了。

元鋒踉踉蹌蹌爬起來灑過酒茶，化了紙錢收拾供品離開了墳墓，夜幕已經降臨了。

重陽已經過去十幾天墓地路上沒有行人，月亮沒有出來，星光慘淡樹影婆娑，偶爾一聲蟲鳴似乎神出鬼沒嚇你一跳。腿的麻木還沒恢復腳深腳淺的往前走離大道不遠了。

冷丁路旁樹影閃出一個高大黑影，星光免強可辨，頭大如鬥眼如銅鈴，闊嘴獠牙紅舌，一雙長毛大手十足是地獄惡鬼。老僕扔掉供品奪路而逃奔上大道高聲呼救。

惡鬼撲向元鋒，元鋒又驚又乏沒有多少招架之力，後退中被石頭絆倒在地，惡鬼撲上去雙手掐住脖子，元鋒拚命掙扎力量越來越小終於不動了。大道上似乎傳來人聲，惡鬼直起身好像不太甘心離開，踏上他的肚子蹦跳好幾下才覺得放心滿意了。

他嘴裏吐出一個怨恨的聲音：「爛蘋果……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