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媽的叮囑
等楊志給兩人辦完手續，邵俊將出警記錄本遞了過去讓他登記。
沈天成滿腹疑問，在師傅旁邊坐了下來。
邵俊看著欲言又止的徒弟說：「昨晚沒休息好，怎麼不去睡會？」
「睡不著，師傅，剛剛你……」
邵俊知道他想問什麼，直言道：「你是說我幫那老人交罰款，你先說說，你對這事怎麼看？」
「反正換成我，我不會這麼做。」沈天成實話實說：「那老人是挺可憐，但他的行為確實危險，不光自己危險，也影響到了別人，依法接受處罰，理所應當。」
「你的觀點沒錯，民警遇到這樣的情況也都是一視同仁，最多看老人的情況特殊酌情從輕處理，這是一貫的做法，也是正確的做法，但仔細想想，五百塊錢對老人來說是挺大一件事，可能會因為這五百塊錢導致家裡有別的變故，就像他說的，他車沒了老伴兒不會饒了他，最輕也會很長時間緩不過來勁。但對我來說，五百塊錢並不算多，這也是特殊情況，咱們也不可能天天遇到這種事。」
「有錢，任性！」楊志停下了筆，豎著大拇指開玩笑說：「天成哥你是運氣好，遇到個好師傅，不光是土豪，還是社區標兵，你看看你們一批來的，哪個不是忙的頭昏腦漲的，你還有時間擺弄你的電腦。」
「是，我確實運氣好。」沈天成認真點點頭。
「兩個小子又開始捧臭腳。」邵俊笑了笑：「大志，你登記本上別寫我給交的罰款，就寫上妥善處置就行了。」
楊志又翻了翻出警記錄，心裡明白了怎麼回事：「邵警長，不是捧臭腳，我是打心眼裡佩服，但今天這事你個人掏錢出罰款，你圖啥啊？」
這也正是沈天成想問沒問的，其實他還想問師傅為什麼放著父親的大公司不管，偏要當一個片警，下意識目光看向師傅。
「要說為人民服務，那是大話，其實說白了，就是成就感！尊重是相互的，要取得別人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別人，你尊重百姓，為百姓排除難題，解決困難，他們一定會尊重你，咱們所很多民警怕下社區，原因很簡單，十天半個月見不了你一面，老百姓跟你有距離，沒有威信沒有口碑，老百姓不信任你，工作怎麼開展？什麼時候你可以昂首挺胸走在自己的片區，老百姓見了你都親切地打招呼，什麼時候你這個片警當的就算合格了。」
楊志是警校專科畢業，成績不錯，但要入警還需考試，干協警只是權宜之計，買了考試資料正在學習，準備參加明年的公考，將來也是要當正式民警的，所以聽的格外關注，脫口而出道：「我學過，這叫自我實現，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上升到哲學層次了。」邵俊笑道：「有了錢才有精神追求，這話太絕對，前段時間有一則新聞，九十歲白姓老人靠蹬三輪車賺錢，三十五萬資助三百多名學生，自己卻啃饅頭，他去世的那年，道路上擠滿了人，全是市民自發給老人送行的。看看咱們的條件，當上公務員，旱澇保收，有五險一金，收入不高，但完全可以滿足生存需求，當警察是苦點累點，但只要付出總會換來……」
「成就感。」沈天成興奮地說：「我也有過這種感覺，我在論壇里免費發布一些小軟體，就有無數人給我點贊，也是一樣的感覺。」
「說到這我想起來了。」邵俊問道：「聽宋成說，你們昨晚去網吧出警，你幫一個學生把被騙的錢要回來了，具體怎麼回事？」
「不是現金，是遊戲幣。」沈天成把找回的經過詳細敘述了一遍。
邵俊也上網，主要是看看新聞，聽聽歌，聽了半天一頭霧水：「不懂，反正就是用你大學學的技術幫人要回來了。」
「這個我知道，是IT黑客！」楊志興奮了起來：「我玩過遊戲，知道怎麼回事，被人騙了還能找回來的，那就是黑客！真沒看出來，天成哥還是個高手。」
沈天成尷尬地笑了笑說：「不是黑客，只是技術菜鳥，昨晚幫那學生找回被騙的遊戲幣用的是很簡單的技術。對電腦略有研究的人都懂，我網上一個叫旦旦的朋友才是高手，人家不叫黑客，叫技術大神。」
「我知道，我知道，原來你就是網上的大神，有空可要教教我，我一直認為你下班就玩電腦，是玩遊戲呢，沒想到大神就在身邊！」楊志興高采烈地問道：「要學成在網上無所不能的大神，需要多少時間？」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即便是教授級的技術專家，也不能做到無所不能，沈天成笑道：「網路技術需要漫長而枯燥的學習，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網路技術不同於別的技術，發展很快，更新換代也很快，需要不斷的學習摸索，有了理論還要長期實踐，我在大學的導師就是軟體方面的專家，連他都要不停學習才能跟得上網路技術的腳步。」
楊志一聽，頭都大了，公考必學的三本書《公共基礎知識》《行政職業能力傾向測驗》和《申論》都背的頭暈目眩。
「術業有專攻。」邵俊嚴肅了起來：「你老老實實學習，把三本書吃透，明年參加公考，等當上正式民警再跟著天成學電腦也不遲。」
沈天成正想開口，口袋裡手機響了，一看是老家打來的，歉意地笑了笑，來到門口去接。
「成成，幹什麼呢？工作忙不忙？有沒有上夜班？吃的怎麼樣？還睡休息室嗎？」
老家在利城縣，老爸沈明和老媽蘇玉琴都是下崗工人，再就業搞了個水果攤，前兩年生意不錯，兩人一商量，在縣城租了個門面干起了進口水果，收入比上班強不少，算得上小康水平了。
老媽脾氣很急，像連珠炮似的問一堆問題，想一下就搞清楚這邊的工作情況，從離家上大學起，沈天成向來是報喜不報憂，難道還跟老媽說自己專業不受待見，被所長「發配」到警務室，別說辦刑事案件立功授獎，連治安案件都要移交給師傅，自己只能協助？
「好，工作環境好，吃住都好，最好的是遇到了個好師傅，對我很好。」
「跟同事，跟領導搞好關係，有活主動去干，勤勞點到哪別人都喜歡，為人大方點，別讓同事說你小氣，該花的不能省，家裡今年生意不錯，你爸給你卡里打過去兩千。」
「我不用，工資夠花。」
「你不是實習期嗎？吃住都要花錢，那點錢怎麼夠？別廢話了，你爸說都打過去了，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不捨得吃不捨得穿，就喜歡擺弄那電子東西，參加工作了要以工作為重。」
「放心吧，媽，我們警務室就四個人，很團結。」
「你這孩子從小就內向，別一有空就抱著個電腦不鬆手，跟同事跟領導多溝通多交流，吃個飯買個煙的別小氣。」
「我們都是去工大食堂吃飯，飯菜很便宜，休息的時候也要隨時待命，很少有機會聚會。」
「反正就那個意思，行了，說正事，你這孩子開竅晚，旁邊開花店的老孫的大兒子也是大學生，在學校就談好了，剛畢業就結婚，老孫明年就抱孫子，你今年都二十四了，工作也有了，抓緊時間找個媳婦，我和你爸等著抱孫子呢，你爸幾個老同學來說媒，都被我趕走了，我兒子是大學生，又在省城當警察，找媳婦也要省城的，要有個正式工作，將來才不發愁，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你遇到合適的一定把握住。」
「媽，你什麼玩笑，省城不比縣城，現在的姑娘挑剔著呢，要有車有房有存款，我的情況就是『三無青年』，哪個姑娘願意跟我？」
「什麼三無青年，怎麼能這麼說自己？我兒子要長相有長相，要工作有工作，車、房、存款你不要發愁，媽偷偷給你說，這個店算是開對了，剛開始租房賣進口水果我怕的要命，睡都睡不著，五六個橙子貼上標籤裝進盒子就敢賣十五塊，誰能想到生意這麼好，進了貨兩天就賣空，尤其是逢年過節，生意好的不行，以前都是進別人拉來的貨，你爸一琢磨說這個錢不能讓二道販子掙去，他去市裡的水果批發市場看看價格一比較，被人倒了一手少賺了不少，這就準備買個箱貨自己去進貨，兒子，你猜猜，從去年底到現在，咱家店賺了多少錢？」
從去年底到現在九個月，從老媽的語氣聽出賺的應該不少，沈天成試探問了句：「三萬？」
「兩倍，去掉吃喝花銷和房租，一個月凈賺七千。」
「一個月七千？這麼多？」
「沒想到吧，兒子，遇到合適的你儘管追，將來在省城買車買房我和你爸包了！馬上八月節，忙不過來，你爸準備花七百塊招個店員，這樣你爸也有時間去進貨。」
干水果這麼掙錢？沈天成有些驚訝，但老媽難得豪爽一回，隨口開起了玩笑：「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找兩三個都沒問題。」
「扯！你是皮癢了？什麼基礎建築的？」
沈天成呵呵笑道：「跟同事剛學的。」
「記住我跟你說的話，別當耳邊風，店裡來人了，記住，吃飽吃好不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