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外甥女來了
爭辯了很久，沈艾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只得討饒道：「我這幾天都沒睡好，頭暈得厲害，不想跟你吵了，你讓我歇一下吧。」說著就將電話掛了。
陳鑫榮那邊，安靜了半個多小時，還是又打了電話過來。
這次他態度好了很多，嘆了口氣道：「我反覆想過了，這事兒的確不能怪你，但你要說話算話，跟那個男生見面時直接回絕他，不要跟他拉拉扯扯。」
沈艾嗯了一聲道：「不用你吩咐，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見她回答得斬釘截鐵，陳鑫榮終於放鬆下來，輕聲道：「算起來，我們都有十幾天沒見面了，我挺想你的。你見了他之後，就直接到我家裡來，嘗嘗我做飯的手藝。」
沈艾自然也答應了。
兩人絮絮說了一會兒，這才告別掛了電話。
沈艾便去洗了澡，本以為能睡覺，沒成想陳鑫榮再次打電話過來。
「你今天怎麼老是打電話？都上一天班了，不累不想休息嗎？」沈艾耐著性子問，心裡卻挺高興的。
陳鑫榮這樣，正說明他在意自己，怕自己被人搶走。
尋常人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但於沈艾而言，還是挺溫暖的。
陳鑫榮道：「累呀，怎麼不累，但我要是不跟你聯繫說話，我怕你跟別人跑了。」頓了頓，帶著憤懣道：「你們領導實在太不厚道了，要是你沒對象，她介紹一下沒事，明明你都在談了，她還要逼著你跟其他人見面，撬牆角，做的事兒忒招人恨了。」
沈艾道：「我心裡也不滿，但誰叫人家是領導呢？好了，你也別抱怨了，我還得在她手底下做事呢。老是聽你埋怨，我對著她時，心裡哪裡能舒坦？算了，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我跟那個男生說清楚，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陳鑫榮這才不再抱怨，耐著性子說了些好話哄沈艾，直到沈艾倦極，才終於掛斷電話。
到了次日，沈艾便直接去了上次吃飯的小餐館。
劉奇偉比她早到，見她走進來，連忙站起身來，臉上帶著笑容。
沈艾也沒心思跟他客氣，直接道：「上次是你請客，讓你破費了，這次我請你吃飯吧。」
劉奇偉一愣，等回神忙推辭道：「怎麼能讓女生破費？還是我請客吧。」
沈艾道：「那可不行，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一人請一次，這樣才公平。」
在沈艾的堅持下，最終劉奇偉還是點了頭，按照沈艾的意思，選了個土豆牛肉的套餐。
這個套餐是十八塊錢，比上次沈艾選的，還要略貴一些。
沈艾只覺得鬆了口氣，吃了這頓飯，自己什麼都不欠他了。
這次沈艾照舊選了最便宜的茄子肉沫，笑眯眯付了錢道：「我愛吃這個，就不換了。」
兩人點好單，選了個挨著窗戶的桌子坐了下來。
沉默了小片刻，劉奇偉先開口道：「我對你印象挺好的，不知你是什麼意思？」
他說完這句話，便盯著沈艾瞧，臉上帶著幾許忐忑緊張。
沈艾微微低下頭，心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又清楚這不是心軟的時候。
既然覺得跟他不合適，就該斷然拒絕，拉拉扯扯無疑是害人害己。
想到這裡，沈艾咬咬唇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雖然沒有深入接觸，但我覺得你穩重脾氣好，還是很好相處的。只是人的感覺是不能強迫的，我知道你好，但心底覺得我們不合適。我這次跟你見面，就是想跟你說清楚。」
劉奇偉瞪大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氣氛轉眼凝滯，沈艾只覺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當下，沈艾心亂如麻，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奇偉才回神，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是嗎？你覺得不合適，那自然按照你說的辦，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繫了。」
沈艾見他情緒低落，嘆氣道：「其實你人很好，但……但我感覺我們性格不一樣，真的走不到一起。沒事，你條件還是可以的，以後一定會遇到合適的。」
劉奇偉搖搖頭道：「談何容易？這幾個月，也有熱心人幫我介紹，認識了幾個女孩，但都是見光死，她們都不願意跟我繼續談下去。」他盯著沈艾，繼續道：「其實我的要求真不高，為什麼大家見了面之後，都會說跟我不合適呢？就因為我是出自農村，母親早逝，父親給不了什麼助力，目前買不起房，你們女孩子就覺得我不配找對象不配結婚嗎？」
他言語中滿是憤懣和不甘，沈艾被嚇了一跳，唇抿成一條線，慢慢道：「不是的，是真的沒有感覺，才不願浪費大家的時間。你不要泄氣，全中國人這麼多，適齡女青年多不勝數，總會遇上對的人。」
劉奇偉仍舊一臉不滿，翻著眼沒有答話。
這時，餐台的服務員開始叫號。
總算能吃飯了。
沈艾鬆了口氣，連忙道：「無論如何飯還是要吃的，是我們點好的飯，走，一起去拿吧。」
劉奇偉看了她一眼，就在沈艾以為他要拍案而起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卻默默起身往前台走去。
沈艾連忙也跟過去取餐。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再開口，氣氛很沉悶。
沈艾覺得萬分煎熬，往日里一般胃口都很好，能將整個套餐吃得乾乾淨淨，今日卻剩下了小半碗飯。
又略等了一刻，劉奇偉終於也吃完了飯，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自此，劉奇偉便淡出了沈艾的生活，再也沒跟沈艾碰上過。
沈艾偶爾回憶起來，還是會有幾分唏噓。
對劉奇偉，她只接觸過兩次，要說產生感情，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當時要是沒有陳鑫榮，要是自己跟劉奇偉認識在先，兩人未必不會走下去。
很多時候，一種決定，代表了一種選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
人是不可能算自己的命的，但沈艾可以確定，要是自己選擇了劉奇偉，人生道路，定然是截然不同的。
哪種選擇好，沈艾無法斷言，因為人生分叉口，選擇只有一次，選定了就是註定了，沒有如果。
剛走出餐館，就接到陳鑫榮的電話。
不等沈艾開口，陳鑫榮迫不及待問道：「怎麼樣了？你們吃完飯了沒？說清楚了沒？」
沈艾心中釋然，微笑道：「都搞定了，劉奇偉還是很講道理的，我說了我們不合適，他抱怨了一會兒自己的遭遇，之後什麼都沒說。」
陳鑫榮哼道：「算他識相，對了，你以後別再跟他聯繫，把他拉黑吧。」
沈艾心中正有此意，便答應下來。
既然彼此無緣，這是最好的安排。
接下來，沈艾便在陳鑫榮的催促下，踏上了去陳家的路。
一路上，沈艾都覺得問心無愧，但見了陳鑫榮和王梅朵后，不知怎的，心裡卻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這叫什麼事兒？沈艾在心裡哀嘆，卻不敢當著王梅朵的面，提起劉奇偉。
三人聚在一起閑聊了幾句，陳鑫榮便扯著沈艾進了書房。
自然而然，兩人再次將話題扯到劉奇偉身上。
陳鑫榮問起細節，沈艾也沒隱瞞，一一都告訴了。
聊了好一會兒，陳鑫榮才終於放下心來，盯著沈艾道：「以後要是再有人給你介紹對象，你一定要一口回絕。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是你的私事，誰都管不著。」
沈艾點點頭，乖巧道：「我知道了。」
經歷了這場風波，兩人鬧了一場小矛盾，但因為溝通及時，沈艾又態度鮮明拒絕了劉奇偉，很快雨過天晴和好如初。
背著王梅朵，沈艾帶著忐忑問道：「這事兒，你告訴王阿姨了沒？」
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沈艾都解釋清楚了，她心底的確沒有什麼腳踏兩隻船的想法。但到底她是去見了劉奇偉，長輩若是知道了，不可能會高興。
陳鑫榮翻了個白眼道：「你當我傻呀，這事兒要是告訴媽，媽難道不會多想？對著你難道會覺得舒坦？為了讓媽舒坦點兒，我只能悶在心裡。」
沈艾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陳鑫榮說的是否是真心話，沈艾並不能確定，但王梅朵對自己的態度倒是一如從前熱情，這讓沈艾心暖又感動，更堅定了要與陳鑫榮走下去的打算。
過完周末回到廠里，再次跟周舟見面時，沈艾心裡難免緊張。
倒是周舟很淡定，一副不跟她計較的模樣，讓沈艾漸漸放鬆了些。
又過了幾天，跟陳鑫榮煲電話粥時，陳鑫榮告知，妹妹陳妍跟婆婆相處得很不好，時常吵鬧不休，妹夫每次都站在婆婆那邊，令陳妍煩不勝煩。
前天家裡再次大鬧，陳妍的婆婆一氣之下回了老家，陳妍沒法子，只能將孩子送到縣城，讓自己的媽帶。
這消息實在太出乎意料，沈艾愣了好半天，才終於弄清楚來龍去脈。
陳鑫榮一面嘆氣，一面道：「外甥女兒才八個多月，這麼小就到我們家來，實在不怎麼合適，但妹妹現在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我跟媽不能置之不顧。她跟妹夫如何相處我們管不著，但外甥女在這裡，我媽是必須要照顧的。這樣一來，媽便不能在你身上花費很多精力了，你要想開些，不要生氣才好。」
沈艾微微皺眉道：「我這麼大的人了，根本不要人照顧，倒是你妹妹，你還是勸一勸，孩子都生了，有什麼不可調和的？遇到事兒了，難道不能好好商量嗎？」
陳鑫榮帶著憂慮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結婚之前本就合不來，現在有了孩子，還是沒有磨合好，吵架是家常便飯。我妹妹這個人，性子要強聽不進勸，妹夫也一樣，兩人誰都不肯讓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好。」
沈艾滿心不以為然，道：「都結婚有孩子了，怎麼就不能互讓一步？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道理他們竟都不知道嗎？」
陳鑫榮也跟著抱怨了兩句，隨後道：「我覺得我們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小時候都過得苦，性情都內向節儉，以後應該能相處得很好很好。」
沈艾不假思索的道：「那當然，我們一定不會像他們這樣鬧矛盾吵架的。」
兩人聊得興高采烈，根本就不知道，談戀愛跟走進婚姻，要面對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談戀愛時，剛認識時，展現給對方的，都是最好的一面，也願意放低姿態遷就對方，將對方放在第一位。這時候也沒有什麼生活壓力，外出吃飯、購物算是極正常的事。奢侈品自然是買不起的，但一星期花個幾百塊錢，根本就不叫事兒。
隨著兩人慢慢熟悉，性情可能會越來越了解，但男女雙方還是會刻意隱藏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現出來的，都是光鮮亮麗的另一面。
等到結婚之後，大家都會鬆懈下來，展現自我，完全沒有顧忌。
兩人的生活習慣截然不同，自然是需要磨合期的。再者，成家了之後，很多地方要用錢，壓力一點點跟著來。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一樁接一樁，尤其是在添了孩子之後，耗費在家庭方面的時間、精力，完全就算不清。
到這時，如果不能及時溝通互相諒解，矛盾自然而然就會產生，隨著時間的推移，糾紛越來越多，感情會被一點點消耗掉。
在婚姻面前，沒有什麼天長地久，只有磨合、平淡、妥協、將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裡面的道道，沈艾在沒有經歷之前，是完全不明白的。
陳鑫榮方面，也是一無所知。雖然他圍觀了妹妹的婚姻，但那又如何？針沒扎到自己身上，自然毫無感覺。
不經歷，不會懂。
沈艾再次休息時，陳鑫榮要上班沒能回來，但王梅朵照舊打了電話過來，催沈艾到縣城玩。
沈艾忙回絕道：「聽說陳鑫榮的外甥女來了，阿姨你一個人照顧，一定忙得很。我沒照顧過孩子，去了不能給你幫忙，只會添亂，還要麻煩阿姨做飯。算了，我還是不去了，在宿舍待著就好。」
王梅朵哪裡肯，連聲道：「你就算不來，我還是要吃飯的，沒事兒，你過來還能跟我搭伴兒。至於孩子，我一個人看得來，不要你幫忙。」
沈艾繼續推拒，無奈王梅朵堅持己見，一定要沈艾進城玩兒。
最終沈艾還是被說服，去了陳家。
臨去之前，沈艾回想起近來發生的事情，只覺得啼笑皆非。
本以為認識了陳鑫榮之後，一切都會按部就班，自己會跟這個男子順利戀愛、結婚、生子。
沒成想，意外一樁接一樁，先是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劉奇偉，讓平靜的生活起了波瀾。
如今好不容易風平浪靜，生活卻沒有恢復成原本的樣子，又有個小孩子摻和進來了。
雖然眼下看，這個孩子跟自己沒有什麼親密關係，但她來了陳家，怎麼可能不影響到自己？怎麼可能跟自己毫無交集？
這可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這時候，沈艾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絕對平靜的生活是不存在的。人生充滿了意外和變化，不親身經歷走一遭，根本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
陳鑫榮的外甥女叫徐曦月，只有八九個月大，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很大，頭髮微微捲曲，長得很漂亮。
很多人說小嬰兒不知事，什麼都不懂，沈艾之前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在見到徐曦月之後，沈艾的想法被徹底顛覆了。
大約在武漢時，見識過父母吵架的場面，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徐曦月十分乖巧，整天不吵不鬧，給個小玩具就自己默默玩著，不給她也不會吵鬧，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到處看東西，讓人的心都要萌化。
因為沒人洗尿布，王梅朵選擇給孩子穿尿不濕，大約三四個小時換一次。
看孩子方面，王梅朵是一把好手，又很耐心仔細，給孩子穿的衣服、鞋子漿洗得乾乾淨淨，誰見了誰誇。
初次見到徐曦月，沈艾還是很喜歡的，但心裡膽怯，根本不敢伸手抱。
見她一臉緊張，王梅朵呵呵笑道：「曦月很乖的，你跟她玩一會兒，你們熟了再試著抱一抱。」
沈艾答應下來，陪著徐曦月玩耍，王梅朵則起身去做家務，洗完了衣服又去買菜做飯。
中午吃飯時，看著忙出一身汗的王梅朵，沈艾心裡很過意不去，連聲道：「只有我們兩個人，阿姨何必弄這麼多菜？算了，下次我還是不過來了，免得阿姨又要照顧小孩，又要做這麼多家務活。」
王梅朵立刻道：「都是家常菜，不算什麼，你肯來我心裡高興得很，吃飯也能多吃半碗。再說有你幫忙看孩子，我能省很多心呢，以後你可要常來。」頓了頓，又道：「要不你乾脆搬到城裡來住，每天趕班車上下班得了。」
沈艾哪裡肯，連忙道：「這樣太惹眼了，我還是住宿舍比較好。」
王梅朵也沒勉強，笑著道：「家裡添了個孩子，比以前吵鬧，你不願意來就算了，免得影響你休息。」
兩人又聊了一陣，吃完了飯，王梅朵便去給孩子喂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