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

手帕

聲音很柔,很清,蘊含着一種高貴,讓人不得不遵從的高貴。

青兮制住了那把劍。

她緩緩說道:「高家祖上跟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因此得到先帝贈與的免死金牌。如今自然能保高遠修一命,否則,豈不是對遺命的蔑視,對先帝的不敬?」

她的聲音,在這沉寂的殿堂上迴旋。

在這靜謐的深夜中,有種凜然。

殷獨賢唇邊漾起一朵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是公主明理,那麼,就留下這孩子的性命……讓他進宮侍奉公主,為他父親贖罪吧。」

青兮黛眉微微顫動一下。

「皇上認為如何?」殷獨賢問。

容帝靜默著。

煙花消盡,那些灰燼慢慢散落下來,將他的眼睛襯托得更加灰濛。

良久,他終於舉起手,劃出個蒼白的姿勢。

「准了。」

殷獨賢回頭,輕輕瞄了少年一眼:「來人,把他拉出去凈身。」

少年的嘴唇映着鮮血,顯得更加蒼白。

他明白自己即將面臨着什麼,但他卻顯得很平靜。

他昂首挺胸地跟着那兩個武將走出大殿。

這時,青兮回過神來,卻發現,身邊的靡音不見了。

在漆黑的夜空下,高遠修腳步堅定地走在石子路上。

一粒粒的小石子,硌着他的腳,硬而涼。

他知道,自己即將失去男人的身份,即將成為受人不齒的宦官。

但他沒有畏懼。

夜風吹在耳邊,寒嗖嗖的呼呼聲幻為父親臨終前含血的囑咐,幻為母親被刺中腹部時慘烈的尖叫,幻為滿天的火光,幻為滿眼的鮮血。

他們高家的血。

容帝派人將他送出國,但他還是偷偷回來了。

他不甘心,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去刺殺殷獨賢那個奸賊。

但卻失敗了。

可是,他至少還留着一條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焚燒着。

正當他們走到石子路的盡頭處時,一個小而柔的聲音傳來:「等一下!」

高遠修回頭,發現一個纖細小巧的身影飛快地跑到自己面前,將他的手一拉:「跟我走!」

「五公主,不可!」武將連忙將兩人攔住。

靡音微笑:「是殷將軍說的,他是來侍奉我和姐姐的,我現在就要他侍奉我。」

「可是……」武將躊躇:「可是他尚未凈身。」

靡音淺淺一笑,忽地拉住高遠修,兩人同時向下一蹲,從武將手臂下竄了出去。

武將一驚,趕緊去追。

但哪裏比得上靡音熟識宮中的小路,再加上兩人身手敏捷,很快便將武將甩在身後。

靡音帶着高遠修來到湖邊的一塊大石后躲著,看着那兩名武將跑遠,才吁出口氣。

「你是誰?」高遠修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盛裝的打扮,清麗的面容。

像月下仙子。

她眨眨眼,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我,我是救你的人。」

「為什麼……要救我?」高遠修喃喃問道。

「因為你是忠臣之後。」靡音用衣袖輕輕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跡。

隨着衣袖的擺動,高遠修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氣,他眼睛有些紅:「你……相信我父親。」

「不止是我,每個人都相信。」靡音拿出手絹在他手臂上打個結,止住血,一邊殷殷囑咐道:「等會我會想辦法送你出去,你一定不能死,為了你父親,為了所有人,你要好好地活着。」

高遠修看着她,重重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們頭上響起:「那恐怕得等下輩子了。」

靡音一震,倏地回頭,看見一個強壯的男人。

高大身材,眉目英挺,面容黝黑。

他的眼中總有種桀驁不馴,而音調中則帶着幾分嘲弄:「你們兩個,談完了嗎?」

靡音連忙站起,拉着高遠修轉身往後跑,但--

後面則站着一隊武將。

靡音的臉瞬間變白,她命令道:「你們給我讓開!」

但武將卻像沒聽見她的話。

「公主叫你們讓開。」那人開口,口氣依舊帶着嘲弄的笑意:「你們就把人拿走,讓開不就結了。」

「是,將軍。」為首的武將把高遠修一把拖了去。

一行人正要離開,卻被那人攔住:「等等。」

說着,他走到高遠修面前,猛地將他手臂上的手帕扯了下來。

高遠修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因為這突然的外力又撕裂了。

那人一揮手,手下便迅速帶着高遠修離開。

靡音正要去追,卻被那人伸手拉住。

靡音防備地掙開他。

那人將手帕拿到她面前,眼中帶着笑:「以後,不準把東西送給別的男人。」

「你是誰?」靡音皺眉。

「楊池舟。」他低頭把手帕放入懷中,再抬起眼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記住這個名字。」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在這樣的深夜中,非常地觸目。

「你快讓他們回來!」靡音看着遠去的高遠修,有些着急。

「你是救不回他的……你姐姐,你父親都救不回他。」楊池舟伸手,捏起靡音垂在肩上的一縷黑絲,纖細的一縷,就像她的身體,稚幼,卻有種細弱的迷人。

靡音隱隱約約覺得,楊池舟的眼神中,有一絲危險,她慢慢地移動腳步,想趁其不備逃走。

但楊池舟卻將手撐住石頭,擋住了她。

漠陌親,你還在啊,實在是感動。

因為這文停了太久了,我就重新更的,不過每天兩章,很快就到了。

嗯,其實有更改,和諧了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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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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