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入腹地
兩人站在岔路口，周二想了想，對如霞說：「阿霞，你先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到土路上去探探路，看看這條路是個什麼情況，再決定我們要走哪一條路好嗎？」
「好，你快點，不要走得太遠了。」
「知道，趙如霞女士，我保證十分鐘就回來。」
如霞在路旁一條石凳上坐下來等周二。
差不多過了五六分鐘，周二就像一個小毛孩一樣，連跑帶跳回到如霞身邊：「阿霞，我剛走了一小段，土路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凸起來的石頭，有些難走，如果你喜歡踩石頭的話，走一走倒是很有趣的。怎麼樣？我們從哪條路上去好呢？」
如霞彎下腰，捏了捏小腿肚，指著水泥路說：「我們還是走水泥路吧，你看，這麼多人走的都是水泥路。我在這裡等了你幾分鐘，就沒見過一個走土路的遊客，這條路等以後我們有機會過來，再走一趟吧。踩石頭當然也很有趣，就是擔心用太多的時間，而且我的腿肯定也吃不消的。」
「好的，阿霞。」周二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從包里摸出百歲山礦泉水，喝了一小口潤潤喉嚨，就跟著三三兩兩悠閑漫步的遊客，慢慢向含輝山腹地走去。
這條水泥路其實是沿著半山腰開鑿修建的，可能使用好多年月了，路面上有很多地方已經出現小面積開裂、塌陷。整條路靠近山體的一側，排列著一座座或新或舊的墳墓。
如霞挽著周二的胳膊，望著鱗次櫛比的土墳，突然想起了三毛的故事，感慨萬千地對周二說：
「真是難以想象啊，三毛一個女子的膽量竟然那麼大，兩歲時，她就在住家附近的墳邊玩泥巴。初二那年，在遭到那個數學老師的刁難、侮辱后，她就開始逃學，整天背著書包在各個墓場遊盪。還說『世上再沒有比跟死人作伴更安全的事了，他們都是很溫柔的人。』不知道這段在墓園遊盪的經歷，跟她後來在醫院的自殺，有沒有什麼關係？阿隆，你知道三毛的故事嗎？」
周二說：「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的生平故事，只知道她是台灣女作家。那年跟我去粵北摩游的一對小夫妻，就特別喜歡三毛的書，我曾聽過他們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討論她書里的故事。不過，我自己就一篇都沒有看過。」
「我也只是看過一本《撒哈拉的故事》而已，」如霞說，「等以後有時間，再去書店多買兩本回來看看。」
「好哇，以後我也跟著看看。」
如霞笑著說：「真是個乖孩子，是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阿霞。」
「嗯？」
周二點了一根紅塔山，甩著手掌說：「無論在什麼地方，每次只要一看到這些墳墓，我總會想起一個四百多年前的古人。」
如霞睜睜眼睛問：「誰？」
「嚴嵩啊。」
「哦，是他呀。」如霞說，「讀高中那時候，我們歷史老師詳細講過他的故事，同學們聽了都噓唏不已。」
周二感嘆一聲：「所謂人生無常，用在這個人身上，真是太貼切不過了啊，哎——」
兩人手拉手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已經走完這段坡度較為平緩的水泥路了。
而路的盡頭，是一處懸崖。
懸崖的兩邊又各有一條路。
右邊一條是陡峭的石階路，一直通往山脊。周二問了一個當地人，那人告訴他，沿著山脊一直走，可以從土路下山，到達城隍廟那裡。
左邊卻是一條狹窄、寂靜的土路，不知道通往哪裡。
兩人在路旁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再次猶豫著，拿不定主意要走哪一條路，或是直接從原路返回。
如霞因為長時間缺乏鍛煉，從昨天早上在植物公園慢跑以後，上午在店裡出發的時候，小腿還有點輕微的酸脹。剛才從進入山門，一直走到現在也過了一個多小時，一雙腳從腿部到腳趾已經又酸又痛，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望著那條通往山頂的石階路，如霞不由得感到頭皮陣陣發麻，直打哆嗦。她皺皺眉對周二說：「阿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原路回去吧。」
周二喝了一口礦泉水，剛好看到有三個遊客從左邊的小土路上來，就指著那條土路說：「阿霞，不如我們從這條路下去吧，說不定能通往前面的城隍廟，路程更短更方便呢。」
如霞站在路口張望了一會，下面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影，心裡有些忐忑。
她正遲疑著，周二走過去，攬著她的肩膀說：「走吧，難得來一趟，多走一條路，就多一種感受。試試看吧，如果不行再返回來，現在才三點半呢。」
「可是，我們下山要一個小時，回去的路上又正在施工，那麼難走，我怕等會天黑下來了，還在這裡就麻煩啦，不如抓緊時間回去吧。」
周二滿不在乎地笑著說：「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都這把年紀，難道還怕走丟了，或是被拐賣了嗎？走吧。」
周二說完，就拉起如霞的手，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他們差不多才走了兩百多米，就發現路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曲折，兩個人根本不能並肩走在一起。
周二走在前面，如霞跟在後面，周二把一隻手伸到背後，讓如霞拉著。
從路口走下來直到現在，一路上，他們再也碰不到一個遊客。
除了他們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周圍死一般的靜寂。
如霞覺得從自己懂事以來，還是第一次置身在這樣一個幾乎無聲無息的環境之中。
隨著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深入、越向下，如霞心裡開始感到一陣陣發怵。
過去從書本里和影視劇里，看過的各種和深山老林有關的場景和情節，一幕幕在她的腦海里，不可抑制地相繼浮現出來。
如霞邊走邊抬頭望望天上，忽然看到一片巨大的烏雲出現在頭頂。她不由得顫聲對周二說：「阿隆，我們趕緊回去吧，這樣子好像要下雨了。」
周二說：「再走一段看看吧，估計快到了。」
倆人正說著，又轉過一個彎后，一大片碧綠的水面，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