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魚精

上午，太陽高照，陸小歡背着打兔槍，拿着釣黑魚工具出發了。

雄糾糾氣昂昂。

不多久來到草塘邊，一眼望去，一個足球那麼大的魚頭骨呈現在陸小歡面前，陸小歡嚇了一跳。

他看見草塘很多水也有很多草，他知道釣黑魚需用土蛙掛在鈎上下悶鈎。

他在附近捉了只土蛙掛鈎上，下在水裏，悶鈎的鈎柱扎在岸邊，現在他需等待。

一隻黑魚上鈎大約需要一個小時。

他就那麼等。

等啊等。

他坐在岸邊，望着草堰思緒回到一九九一年，那時他上「學前班」，曾來過這個草堰，那時在草堰上有爸爸、外村某大叔、兩個學前班同學，一起在草堰岸邊嘮嗑，如今歲月如梭，物是人非，嘆時間如此匆匆，一切如夢幻泡影。

正自嘆息，望了望水塘面，一隻鶴孤傲立於水中，他又思緒翻飛，那遊離的思緒這次回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南方某廠，陸小歡在廠里遇到一個年輕女孩，當時十七、八歲，叫小芳，大名是什麼不記得了，只記得小名叫小芳。

小芳當時和陸小歡在一條流水線上做事，小芳長得年輕水靈，陸小歡印象深刻，更為重要的是陸小歡當時覺得此女對他是有意思的，怎奈，他那時羞澀，不敢表達愛，一切成雲煙與灰。

想到此處，陸小歡覺得傷心和難過。

喉嚨哽著痛，有什麼從眼中流出，啊，是眼淚。

流完淚，擦掉眼淚，生活繼續，得向前看。

陸小歡的確做到了向前看，他的眼光向前面看到了釣黑魚的線。

那線彷彿有人在水下拽。

不知什麼時候竟有黑魚上鈎了。

陸小歡大喜，趕緊抓住線往上拉。

一點一點往上拉，感覺鈎底沉重，應該是一條大黑魚。

不久，拉上大黑魚，有五斤重，把大黑魚拉上了岸。大黑魚連蹦直蹦地。

陸小歡按住大黑魚放入魚簍里。魚簍是事先準備好的。

背上魚簍往回走。

在他走的時候，魚簍口上冒出一個人影，人影是從黑魚身上冒出來的，黑魚已經成精。

這黑魚身上冒出來的女子是小芳，正是陸小歡剛才所想的，來自十二年前同工廠打工的那個女孩子。只不過這個女駭子是靈魂不是本體，本體仍活着，在外省。

此刻這個女孩子還穿着十二年前的牛仔褲與外套，女孩由虛影化為實影。

實影悄悄走在陸小歡後面，她攆上陸小歡，拍拍陸小歡肩。

陸小歡停下，愕然回首，見此女子，驚掉了嘴巴。

小芳含笑說：「好久，不見了。」

陸小歡一端詳女孩，說：「你……你是十二年前工廠那個小女孩。」

小芳羞紅了臉說：「是的！」

陸小歡張大了嘴說：「你怎麼出現在這裏，你不是外省的嗎？而且都過去十二年了，你還是老樣子，還穿着以前的衣服，怎麼回事啊！」

小芳羞答答地說：「事情是這樣子的，我是你剛才釣的黑魚精，我的靈魂從十二年前附在了這個黑魚上面，所以一切就是這樣。」

小芳的靈魂來自十二年前但她並沒有死，只是她十二年前的靈魂不知以何種方式穿越到了黑魚上面成了黑魚精。

陸小歡想了很久才明白這些意思，他對小芳說：「你現在來了，我又遇見了你，我們能做些什麼？這又有些什麼意義？」

小芳說：「十二年前，在工廠的時候，有一次晚上，上夜班，休息的時候，你主動跟我說話，好像對我有好感是嗎？」

陸小歡不欺騙人，說：「是的，但當時考慮你是外省人，覺得不可能，距離太遠，沒行動，還有一個原因是，當時你一直與一個男的關係好，一起結伴同行，我以為是你男朋友，也不打算與你發展感情。對了，那男孩是你男朋友嗎？」

小芳想了一下，隱晦地說：「不是，是親哥哥，工廠打工照顧我。你也沒有早問我。」

陸小歡長嘆一聲說：「是有點可惜，但人生充滿遺憾，哦，但你現在來是什麼意思，是想彌補以前，重新建立感情嗎？」

小芳說：「不可能了，我是十二年前靈魂，而且是附在黑魚體內的黑魚精，我此次來只是告訴你感情來了，要把握機會！」

陸小歡冷靜說：「我知道了。」

小芳說：「這麼多年你過得好嗎？」

陸小歡說：「不怎麼好！你呢，不，你的本體，不在外省嗎。」他知道此時的小芳不是她本體，是她十二年前靈魂。

小芳說：「我的本體在外省比我大十二歲了，三十多了，已嫁人，生兩小孩了，日子幸福。」

陸小歡長嘆一口氣，不甘地說：「打住！我見不得別人比我好。」

小芳趕緊閉嘴說：「好吧！」

兩人一起向前走，陸小歡想起一事說：「你現在附在黑魚精體內，萬一我賣掉黑魚，黑魚被別人殺了吃了，你會怎麼樣？」

小芳說：「我也會死。但是你賣黑魚做什麼？」小芳並不知道陸小歡賣黑魚為他母親治病。

陸小歡就將這些說了。

聞言，小芳受到感動，她哭着說：「沒事的，你可以賣掉我，你為了給你母親治病賺錢，不必顧慮我，我其實是十二年前的靈魂，什麼也不是，其實老天這麼安排也有深意，賣掉我吧，不必想那麼多！」

雖然是這樣，但陸小歡心裏還是有不舍，畢竟是個人，雖然是個黑魚精，一旦賣給別人吃，可能小女孩也就死了。

看出陸小歡有些不舍，小芳安慰道：「我就是個虛無的靈魂，我們已經錯過了，其實當年我也喜歡你，這就當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陸小歡傷感地說：「不知道怎麼辦。」

這時，小芳已回到黑魚身上，陸小歡回到家后，卸下魚簍放在院裏，回屋放好打兔槍，睡個覺。他一遇事不知道怎麼辦就睡覺。

睡了一個小時，出來，看見魚簍已空，撞見走過來的爸爸，爸爸手中握有一百塊錢。

陸小歡說：「爸，魚簍里黑魚呢？」

爸爸說：「剛上街賣了，看你釣魚累了，睡覺時幫你賣了！」

「啊！」，陸小歡一幅哭喪樣，爸爸柔聲問：「怎麼了？」

陸小歡難過地講了一遍如何遇見黑魚精以及和她過往的事。

爸爸尷尬地攥緊一百塊說：「她是為你救媽媽而獻出她一份力，你接受吧！」

陸小歡喪著臉說：「嗯。」

爸爸把一百塊交到陸小歡手中，陸小歡覺得這錢有一萬斤重。沉默良久，他乾笑道：「爸，已有一千一百三十塊錢了，賣大龍蝦加黑魚，爭取攢夠一百萬，把媽弄到省里治病。」

爸爸懂陸小歡孝心，拍拍他肩膀，不再言語。

爸爸轉身離開陸小歡。

陸小歡發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