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未央

六十餘人坐在三艘沙舟上窸窸窣窣的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黃沙上穿行，沙漠白天太陽毒辣，又沒有遮擋的地方，所以沙舟上的人情緒也不算太好，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天南海北的聊著天，詛咒著頭頂的烈日，留下一路的叫罵聲。走在最前面的一艘沙舟上，宗明看著手中的地圖，時不時的與大鬍子劉奎交談幾句，劉奎對沿途的情況知曉甚多，對宗明來說倒是意外之喜了，行走路線上與劉奎探討幾次后，倒是省了不少麻煩。至於到處亂竄，問東問西，端茶倒水的小子就是塵心了，隊伍中塵心年紀雖然人小，武功又差，但是卻很討人喜歡，與眾人相處的很融洽，任誰都喜歡逗逗他，從進入沙漠后也為大家添了不少笑料，成了大家的開心果，當然有時候也很欠揍。

「塵心，通知所有人，咱們就在前面的綠洲紮營休息」宗明看了下天色對塵心說道。

「好咧」塵心歡快的答應一聲，把手裡的茶壺往桌上一放，哧溜溜的就爬到沙舟的風帆頂上，把手支在嘴邊對後面的幾艘沙舟大喊：「後面的人聽著，你們這群混蛋已經被曬暈了，宗隊長有令，前面綠洲紮營休息，術士、法師設置警戒，武士輪流值夜，有飯的吃飯，沒飯的餓著，活著的都嚎一嗓子撒。」

「這小子真找抽……」宗明望著風帆上的塵心搖搖頭。果不其然，宗明的話音還沒落，後面沙舟上的罵聲就傳過來了，還有幾顆雞蛋大小的石頭砸在風帆上落在宗明腳下。

西風待月起，黃沙掩赤城。

綠洲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廢棄的古城，三丈高的土牆將黃沙擋在城外，城內僅存的幾間房屋現在被眾人清理了出來，當作臨時的休息點，雖說破敗不堪，但是也好過在沙漠上露營。

宗明帶著眾人在房屋的周圍設下警戒圈，隊伍中的幾名術法高手在警戒圈外側設置了結界，防止意外發生。營地安排好后便把眾人叫到一起。「現在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大家可以自由活動，想出城去碰碰運氣的也隨意，不過日落之前務必趕回營地，日落之後，為了大家的性命，結界開啟后就不再關閉，想要進來的就等第二天吧。」

眾人聽了宗明的話，飯也顧不得吃，一鬨而散，塵心大呼小叫的也跟著大家一起全都跑去城外碰運氣了，只留下宗明和黑袍術士梧桐。

「你為什麼不出去碰碰運氣，有意外收穫也說不定呢。」宗明道，一路行來，其餘人都有說有笑，只有梧桐一人寡言少語，別人向他打招呼，最多就敷衍幾句，慢慢就沒人理睬他了。

「我想要的東西不在這裡，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力氣。」梧桐坐在屋內的一塊石頭上，從包裹里掏出乾糧吃了幾口，看見宗明在望著他，又從包裹里拿出一塊乾糧丟給宗明，「反倒是你，流雲閣的三等侍衛統領，怎麼想起去死靈湖了？想去碰運氣還是你想要的東西你知曉在何處？」「聽說三百多年前，正邪兩道諸多高手在死靈湖一戰後，再無一人回來，百年來多少高手想得到遺失在死靈湖的法寶，卻都有去無回，死的不明不白，這些年各門派都視死靈湖為禁地，禁止本門弟子前往，梧桐兄弟不只是想進去碰碰運氣這麼簡單吧？」宗明接過乾糧，沒有明確回答梧桐的問題，在梧桐對面坐下來也吃了起來。

「那麼多高手都折在死靈湖，你不怕？」梧桐沒有回答宗明的話，卻反問道。

「富貴險中求，人死鳥朝天，我不怕死，只怕渾渾噩噩的這麼過一輩子」宗明指著出城的眾人說道。

「富貴險中求，富貴險中求，你說的沒錯」梧桐似是心有所感，點點頭，再不言語。

日落時分，出去的眾人紛紛回到城中，塵心站在破損的窗台上數著進屋的人數：「一、二、三……五十一，宗大哥，只有五十一人回來，還差……」

「五十二，那九個回不來了」劉奎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奶奶的，真邪門，綠洲東面有片林子，我們一行十人看到裡面有微光，就想進去瞧瞧，誰知道先進去的幾個人跟瘋了一樣突然回頭就對著我們一頓亂砍，那幾個當場就掛了，只跑了我一個，回來路上我回頭看了下，先進去的那幾個居然把自己的頭割下來了」

眾人聽了大驚，雖說都是過著刀頭添血的日子，但畢竟誰也沒見過這麼邪門的事情啊。

不會是有鬼吧……

宗明聽了劉奎的話臉色也變得難看，環顧了一下回來的人，頓時大驚「那幾個術士呢？」

「死球了，手裡的棍子還沒抬起來就被砍死了。」劉奎吐了一口吐沫。

宗明聽了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糟了！那結界豈不是……」

眾人聽了宗明的話，也驚呼起來，望著場中僅剩的一位術士梧桐，滿心希冀：「結界是不是現在該開啟了？」

被眾人望著的梧桐嘆了口氣：「那個老頭設置的四靈結界，集我們四人之力才可開啟，現在只有我一人，抱歉，我也無能為力。」

隨著夕陽的餘暉消失，沙漠的溫度也慢慢變冷，然而更冷的卻是眾人的心，沒有結界，能殺死他們的太多了，猛獸、瘴氣和鬼……每一種都能在須臾之間致人於死地，城外此起彼伏的嚎叫漸漸多了起來，有豺狼的、有赤沙虎的，還有鬼的，眾人聽著外門的動靜，漸漸在屋內圍攏在一起，兵刃握在手裡，死死盯著漸漸黑暗起來的門外。

人的氣味一直被沙漠中的猛獸所喜，數群猛獸循著誘人的味道，向城中走來，月亮還沒有出來，猛獸的身影與暗夜融為一體，遠遠的什麼都看不件，只能聽到低沉的嚎叫，屋內眾人聽著城外的獸群越來越近，心也漸了下來。

「來了」劉奎將短刀縮在肘后，低下身子說道。

果然，隨著劉奎的說話，一隻赤沙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兩隻海碗大小的眼睛散發著綠幽幽的光，瞪著屋內的眾人，呲著兩隻半尺長的尖牙低聲咆哮著，巨大的身軀看的眾人一陣騷亂，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放眼望去，足有百十隻，而虎群的后側則徘徊著一群黑脊狼和十數條野狗，再遠一些的黑暗深處，更是有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向城內望過來，只是懾於赤沙虎的力量不敢上前而已。

嗷！一隻赤沙虎被眼前的美味刺激的獸性大發，嚎叫一聲便向屋內撲來，宗明手中的大環刀一擺，越過眾人迎了上去，只聽咔嚓一聲，赤沙虎的一直爪子便被斬了下來，宗明本想趁機將沙虎受傷之際將其斬殺，卻被劉奎攔了下來，只見劉奎將倒在地上的赤沙虎的四肢和尾巴割下來，然後一腳將削成棍子一樣的赤沙虎踢了出去，啪的一聲跌落在赤沙虎王的腳下，赤沙虎王低下身子對著屋內眾人一陣咆哮，卻是不敢向前走了。

「老奎可以呀，這法子你都能想得到」宗明笑道。

一邊的塵心卻苦笑一聲：「劉奎大哥這法子也就能頂一時之用，赤沙虎性情極為兇殘，僅僅這樣可鎮不住它們，一會兒等門外的赤沙虎餓極了，到時候就該衝進來打牙祭了，我們這幾個人，可不夠它們塞牙縫的，宗大哥你如果有辦法最好現在就拿出來，不然大家就都成了這群畜生的口中食了」

宗明揚了揚手中的刀「這就是我的辦法了。」

「守住門窗，挨到天明這群畜生自然會退去，拼吧」宗明對屋內眾人喝到。「劉奎，帶二十人跟我一起守住大門，其餘人等分兩隊守住兩側的窗子，梧桐居中，隨時支援，我們只守不攻，保留體力。」宗明將眾人安排好后將塵心拉倒身後「你年紀小，又沒什麼本事，就跟在我後面吧，活命的幾率大一點，一會兒打起來，保護好自己」

「宗大哥！」久違的被人照顧的感覺湧上心來，看著宗明的舉動，眼圈有點發紅。

「備戰！」宗明卻不在看塵心，劉奎拍拍塵心的肩膀，笑了笑，走上前去與宗明並肩站在大門前，看著門外的獸群，一股嗜血的氣勢在縈繞著宗明與劉奎等人，與門外的獸群遙相對峙。

夜深了，月亮出來了，紅色的月光照大地上，黃沙變得發紅，赤沙虎的眼睛也變得發紅，眾人的眼睛也跟著出現根根血絲，一切都變得狂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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