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不再出現

第1000章能跑一個是一個

翌日——

夏小檸借住的公寓門前，外賣小哥躡手躡腳的帶着聶夜擎等人，出現在了樓道中央。

「就是這兒了，她今天又點外賣了！」

外賣小哥揚了揚手裏的外賣，害怕打草驚蛇，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相比一下，「刑偵隊」的聶夜擎等人泰然自若，有恃無恐，還真有那麼點警察的味道。

「是嗎，就在這兒，沒有騙人？」

聶夜擎立在門前，將手心覆了上去，好像門是他的情人一樣，隔着這堵門，他看見了裏面蜷縮的像孩子一樣的夏小檸，正等待着撒旦的光臨，想一想，都覺得有趣極了——

她一定想不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到，打開門的一剎那，她會驚喜嗎？聶夜擎已經開始期待他們的重逢了，獵物收網，他的耐心，不多了。

「絕對沒有騙人！」外賣小哥思索了一下，「可是你們進去抓人，是不是需要搜捕證？」

廢話真多……

聶夜擎欣慰不已的看着門，猶如將這扇門當成了夏小檸的替代品，他的指腹不停的撫摸著粗糙的門板，身體中有股強大的慾望衝破桎梏，氣勢洶洶的席捲而來，他終於，等到了。

外賣小哥撇了撇嘴。

這刑偵隊隊長，看着怎麼怪怪的？他心裏總有股奇怪的不安，不然普通人，誰會對一個門板又摸又看的，這眼神，不像在看門，像在看人。

怪毛骨悚然的。

「行了，去敲門吧。」聶夜擎回味夠了，欠身一讓，分外滿足的嗅了嗅指尖，雖然除了受潮的鐵鏽味，他什麼都聞不見，但足夠了。

一牆之隔的距離，他足夠了。

外賣小哥猶豫着走到門前，一邊看着聶夜擎，一邊按響了門鈴，「叮鈴鈴——」

刺耳聒噪的鈴聲聽上去讓人很不舒服，像有人在尖叫，劃破了公寓的平靜，不過住戶大概都習慣了，聽見這聲音，一個也沒出來。

鈴聲持續了半分鐘，裏面終於有人回應。

女人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很中性，可熟知她聲線的人，又怎麼會分不出她細碎尾音中的嬌柔，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聽慣了也聽不膩的聲音，悅耳動聽，「誰？」

「是我，送外賣的！」外賣小哥喊了一嗓子。

他天天來這兒送外賣，照例應該早就和夏小檸熟悉了，但因為夏小檸始終閉門不見人，他們互相熟悉的也只有聲音而已。

雖然從聲音來判斷，來的就是與前幾天同在的外賣小哥，但夏小檸還是沒有放鬆戒備心，可能是今天帝都大雨的緣故，外面看不清的朦朧天氣，更讓她的危機感多了一分，那份不確定性，反而更確定了。

「你叫什麼，工號多少，我定的是哪家外賣？」

相似的問題，外賣小哥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他依次報出來，破罐子破摔的說道，「你想投訴就去投吧，我這兒還有別的外賣要送，能不能別耽誤我時間，快開門取吧！」

語氣中，滿是急不可耐。

夏小檸猶豫片刻，透過貓眼將送外賣的人打量了一遍，是他沒錯，周圍似乎也沒有別人，可為什麼她心中的預告這麼強烈？

尤其是將手放在門把手上以後。

好像打開那扇門，她就會跌落撒旦的地獄中，炭火焚身……

「到底還拿不拿了！」外賣小哥急了。

夏小檸立刻壓着嗓子回應，「你放在門口，一會我會開門取的！」

「隨便你……」外賣小哥嘀咕著，將外賣丟下，便離開了。

從貓眼中看去，沒有一絲異樣，樓道乾淨而平靜，像極了一面照不出東西的鏡子，那詭異的平和畫面下，危機四伏，百怪出行。

外賣小哥退掉了貓眼看不見的死角處，拚命拍著胸脯，沖着拐角處蹲守的聶夜擎問道，「怎麼樣，我演的還不錯吧？」

他炫耀着，像是在邀功。

聶夜擎眼角一片晶亮劃過，如雪花跳進了黑暗的天幕，雨水溺進了無盡的深海，他沒有說話，指尖輕輕抽動兩下，稍後，他用口型述了兩個字，分別是，「再、見。」

外賣小哥骨節一僵，暗叫不好，剛想大聲求救，可嘴巴已經被人捂上，他被兩個力氣強大的男人拖到牆角邊，唯有一雙腿伸的又直又挺，不住的在半空中蹬著。

不一會，便沒了動靜。

長長的影子躍過樓道，好像烏鴉密集的匯聚在了腐屍上，所到之處，無不被陰沉覆蓋。

夏小檸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縫，伸出手指，打算將外賣袋子勾進來，身體一閃要縮回去，門卻受到了強制力，被迫一寸寸的被撐開，與其同時，那抹陰鷙的身影如惡魔降臨，遮住了她上方的光。

夏小檸呼吸凝固，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闖入的人臉那樣俊逸，笑容又那般儒雅多情，含情的眼中，卻存着利刃般的狠與恨，她低低的念出他的名字，「聶夜擎……」

聶夜擎莞爾，手掌落下，在她發梢一撫，似嘆似笑，「抓到你了。」

西郊破舊的廢棄廠房內，高大的建築只來得及完成骨架便遭到遺棄，而今成了牛鬼蛇神的聚集地，骯髒的灰塵被突然到來的眾人掀飛，瀰漫在天空中，一時分不清夜晚白天。

聶夜擎好整以暇的坐在正中央，空蕩蕩的樓房上天台上沒有窗，沒有牆，只要一推，人就能短暫的當個幾秒鐘的鳥，最後因為沒有翅膀，而跌墜死亡。

他身邊的人一列列的整齊排布著，做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人牆，而他的正前面的空地上，躺着兩個女人，體型相似，氣質出眾，被蒙上眼睛，餘下的半張臉上各有風情，均是萬里挑一的美人。

他她們還沒有醒，聶夜擎百無聊賴的玩著打火機，看火苗燃燒又熄滅，樂此不疲的為之消遣等待着。

今天太冷，如果不是因為恰好今天捉到了夏小檸這個小狐狸，他也不捨得讓二位美人在冷風中受苦。

穆雅芝率先醒來。

她被綁架的時候，來不及反抗就被弄暈了過去，加上聶夜擎的人考慮到她背後的穆家，沒有下重手，因而醒的最早。

「嘶——」女人吃痛的低吟都如此美妙，像極了奏樂美聲，聶夜擎很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誰把我綁起來了，我這是在哪兒，有人嗎……有人在嗎？」

穆雅芝復甦之後，很快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她清楚自己被綁架了，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大聲呼救，而身體，一個勁的朝後方縮去，似乎在地上找什麼鋒利的物體割開手腕上的繩索。

可惜她看不見，如果她看見的話，一定會失望的發現，地上乾淨無塵的像被人打掃過一般，絕無一點讓她逃脫的可能。

聶夜擎聽夠了穆雅芝的叫聲，懶洋洋的沖手下遞了個眼色，笑吟吟的等待她被摘下眼罩的那一刻，他最喜歡看人絕望的瞬間，就像饕餮般貪婪。

穆雅芝察覺身邊有人，受驚的一縮，眼罩被揭開，她掙扎了片刻才接受了強光，可一看見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她的頭皮也跟着一麻——

她絕不可能擁有逃生的機會，絕不……

「穆小姐好雅興，坐在這兒看這麼久，可有看出什麼名堂？」上首的聶夜擎端詳着她的神色，無論是穆雅芝煞白的臉色，還是她仰頭時的消沉，都取悅了他，他心情大好。

穆雅芝這才發現，她的前面還有一個看上去權利最大的人，他似乎是整件事件的幕後黑手，惡劣的笑容引人唾棄，漂亮的五官，此刻看來也是一潭藏污納垢的髒水，艷麗，卻也骯髒。

「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你想要錢，想要多少？」穆雅芝強自鎮定的與他談判。

「你跟我說什麼？錢——」

聶夜擎誇張的大笑起來，他伸手往後一展，甚是輕蔑的問道，「我要的錢，恐怕你們穆家還給不起我。」

他身後的一眾人，看上去何止是一般保鏢，個個真槍實彈，身上都帶着一股肅殺之氣，像是真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一般。

穆雅芝從頭到腳的血管都被凍住了，寒氣爬上脊背，她的視線一點點掃過面前密實的肉牆，意識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能雇傭的了這些保鏢的人，怎麼可能會缺錢？

她凝固的眼珠，許久才無力的轉了轉，臉色煞白的盯着聶夜擎，「你到底是誰，綁架我，不為錢，又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圖個高興，其次，是想同穆小姐你做個遊戲。」

聶夜擎像個高高在上的王一般，抬起的下頜泛著十足十的散漫無懼，似乎這世上任何事物都傷不着他，他有恃無恐。

拍了拍掌，聶夜擎沖着手下不緊不慢的發令，「把她的眼罩摘下來。」

手下走到穆雅芝身側，將她左後方女人的眼罩解了下來，穆雅芝這才發現，這兒居然還有一個受害者。

更令她驚訝的是，這個女人竟然是夏小檸！

「夏小姐！」穆雅芝失聲叫着，手腳不便活動，她便用身體撲到了夏小檸跟前，拚命的推動她。

在這種地方能遇上一個「認識」的人，已驅散了她心中太多的不安。

同為人質，他們兩個人只有互相幫扶，才有可能走出這個惡魔城堡——可夏小檸怎麼叫也叫不醒，除了還殘餘著淺淺呼吸，與死人無異，有一剎那，穆雅芝差點以為，聶夜擎已經殺了夏小檸，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別叫了，我給她注射了安眠藥，一時半會醒不來。」聶夜擎一手墊在椅臂上，笑眯眯的托著下頜，雖然是在笑着，可看着卻比哭還令人毛骨悚然，「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我叫聶夜擎，你可能不認識我，不過沒關係，今天過後，我們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他抬起手，像樂會演奏家一般，修長白皙的五指輕而慢的一揚，可穆雅芝聽見的卻不是美妙的樂曲，而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不止一把槍，不止一發子彈，她顫抖著慢慢升起眼眸，看見審判那些保鏢，無不掏出了配槍。

「你要是運氣好，今天活着出去，我不會再打擾你，但如果你運氣不好，今天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好好享受這段時間，說不定，就是你這輩子最後的時光了。」

聶夜擎笑的分外惡劣，可越是惡劣，他卻越表現的像個翩翩公子般儒雅紳士。

穆雅芝沒見過他。

但她早就聽過聶夜擎的大名。

歐洲的天之驕子，商業奇才，曾有人將他與封清彥一同比較，都在感嘆，如果這兩個人生在同一塊土地，不知日後要攪起多少血雨腥風。

穆家作為商界一門，固然也對聶夜擎有所認知，這人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都比封清彥狠毒百倍。

聶夜擎想殺的人，沒有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的。

穆雅芝捲曲的長發隨着前傾的身體墜落在地，名門貴戶的千金，一生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她怨恨的看着聶夜擎。

可這對聶夜擎，沒有絲毫的傷害力。

「你真的要殺我？」穆雅芝身體震顫，她從小被保護的極好，未曾見過這樣駭人的場面。

聶夜擎笑容一凝，陰晴不定的冷眼看着她，須臾，齒間擠出幾個字，「你不信？」

「不信的話，不妨現在就試試——」

「放開她！」

聶夜擎的槍口一頓，悠悠的轉了個方向，指向了那個說話的女人，他忽然笑了，「你醒了？我還怕你錯過這場好戲，你醒了就好。」

夏小檸吃力的與催眠葯殘留的藥性抗爭着，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委在地上，虛弱的盯着聶夜擎。

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殺機與銳利，好似如果她能站起來，現在一定會取了他項上人頭一樣。

穆雅芝看她醒了，挪動着身軀，湊近了她，關切的問道，「夏小姐，你還好嗎？」

他們原本是情敵，不，她連當穆雅芝的情敵都不夠格，一人被全心全意的寵著，另一個人則永遠被遺棄一旁，忽視不見。

如果不是因為聶夜擎，她們這輩子或許都不會有交集。

可夏小檸並不想傷害穆雅芝，一絲一毫這樣的意思都沒有，因為穆雅芝，是封清彥所愛的人。

倘若真愛一個人，又怎麼捨得毀了他愛的，叫他傷心？

夏小檸藉著天台明亮的光線，仔仔細細的打量著穆雅芝的眉眼，心中卻匯聚成了一條悲傷的小溪，正沿着她的五臟六腑蜿蜒而去，她似乎已經預知到了，聶夜擎這樣的做法，是為了什麼。

兩個女人彼此之間沒有恨也沒有怨，默契的站成一線，互相幫扶。

穆雅芝輕輕彎下腰，試圖用被綁住的雙手悄悄解開夏小檸晚上的繩子，然而這繩子的打法詭異，全然解不開，她只能愧疚的看着夏小檸的手腕一絲絲被勒出血紅的印子，「對不起，我解不開……」

她低低的附在夏小檸耳邊說，「夏小姐，你還能站起來嗎，如果有什麼能幫到你的，你儘快提，我一會幫你打掩護，你快點跑掉。」

夏小檸徐徐抬頭，一雙被秋水濯洗過的眸又清又透，帶着迷霧般的朦朧不解，「你……為什麼要幫我？」

「能跑一個是一個，你跑出去了，就可以找人來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