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日子
若不是因為唐姒是個嬌蠻心大的人，加之她如死在這裡，可能引來老皇帝藉機發揮、直接動手，或是將另外的別有心機之人安插在他身邊，白虞川根本不會理會唐姒的死活。
而此時，他倒是有些看不透這個女人了，白虞川微微眯起了眼眸，神色冰冷而晦暗。
唐姒沒有關注到他神情的細微變動。雖說是有著要避開他的意思，但她確實有些餓了。
「廚房有。」白虞川面色冷淡道：「……別動我的東西。」
唐姒微微一愣，記憶中閃過某些片段，讓她不禁有些尷尬。
原主那般嬌蠻的人，十指不沾陽春水，還好吃懶做，平日里那些打水燒飯的活……都一直讓白虞川去做，偶爾有些好心鄰居幫忙。而原主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作妖。
這麼想著，她心裡忍不住又有些可憐白虞川。
唐姒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破舊的小廚房，進去一看，簡直要欲哭無淚了。
這暗沉沉的小廚房裡，只有一口老灶台，一個大水缸，以及擺放碗筷的桌子，其餘什麼都沒有。
好不容易在角落裡找到了一袋糙米，也是顏色暗淡、顆粒不全。
唐姒掀開了灶台上的鍋蓋，看到了小小的一鍋糙米粥，再聯想到白虞川方才那句「別動我的東西」，莫名覺得有些心酸。
天之驕子一般的他，一瞬間由奢入儉，甚至是墜入深淵，命運竟是這般坎坷、造化弄人。
唐姒試著用木勺舀起粥來，卻發現這一鍋粥的下面已經燒糊了。
無奈，她只能忽視白虞川的「警告」，處理掉了這一鍋粥，重新淘米燒粥，又想到過來的時候看到房屋牆邊一些綠色的野菜，於是出了廚房，摘了些野菜回來。
不消半刻鐘，她便端著兩碗粥向房間走去。
唐姒剛走進房，就看到一臉陰冷的白虞川坐在桌邊，聽到她的動靜后，冷然回眸。
她走到桌邊，將粥碗放在桌上，體貼地將小木勺放入了碗中，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吃吧。」
白虞川一動不動，若是仔細瞧去，還能看到他嘴角扯出的一抹譏笑。
唐姒做的東西他敢動？一個平日里根本不肯動手幹活的人，突然給他端了粥，若說不是心懷鬼胎，誰信？
「放心，我沒下藥。」唐姒低頭吹著碗里的粥，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
白虞川眼神冷然，「我的粥呢？」
他說的是他煮在鍋里的粥，唐姒抬眸看著他，無奈道：「都燒焦了，不能吃了。」
一聲冰冷的嗤笑響起，帶著淡淡的譏誚。
唐姒暗暗嘆了口氣，「我說了，我會照顧你，不會出爾反爾。」
話音剛落，她就感到白虞川的氣息更冷。
腦子裡恰好跳出來了原主曾經的一些令她打臉的記憶，唐姒連忙補充道：「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了！」
說著，她又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白虞川淡淡垂眸，只看見一碗淡黃色的糙米粥上，擺著切得細細碎碎的野菜，盈入呼吸間的，是淡淡的香味。
而此時的唐姒，已經毫無顧忌地坐在了他旁邊，開始喝自己那碗粥，沒有絲毫心虛或者是令人不悅的「小動作」。
也許是唐姒身上莫名的寧靜氣質，竟讓他浮躁的心微微沉靜了下來，白虞川抿了抿唇，終於動手。
溫暖的粥水入口的瞬間，白虞川的身子微微一僵，眸色有些茫然。
向來粗糙無味的糙米粥，在他看來不過是飽腹苟命的東西，但在此刻，居然格外溫潤可口。
抬眸看著唐姒，他的眸色愈發深沉。
沒過多久，唐姒就把自己的粥喝完了，溫暖的感覺讓她的胃舒服了不少，心情也緩和了許多，她低頭看著自己袖子下的手腕上，那一枚銀鐲，神色略微沉思。
半晌，她突然抬頭問道：「你說，這鐲子能換多少錢？」
說著，唐姒微微伸出手臂，白皙而纖細的手腕上，掛著一枚銀鐲，看起來比她的手腕大多了，彷彿一不小心就要掉出來一般。
白虞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枚銀鐲實在是太普通了，無論是材質或者做工，都很一般，就連曾經榮王府里最下等的丫鬟，戴的都要比這好。
然而，看著看著，白虞川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那白皙瘦弱的手腕上，彷彿輕輕一折，就能捏碎，他的眸色愈發變暗。
看他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想來也不曾涉及這一方面的事，唐姒取下了鐲子，拿在手中看著，嘴裡嘟嘟囔囔著，「好歹是個銀子，總能換些白米的錢……」
聞言，白虞川淡淡看了過來。
這鐲子是唐姒母親在她出嫁時，唯一給她的寶貝物件兒，平日里可稀罕了，她居然捨得？
似是讀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唐姒微微一笑，道：「你都這幅樣子了，只吃糙米粥怎麼行。死物件怎麼能和活人比，日子還要過下去呢。」
過日子？！彷彿聽到了何其可笑的話一般，白虞川的薄唇微微一扯，狹長的眼眸中滿是不屑和冷色。
但是，看著面前這個恍若他人的女人，莫名散發出來的溫柔和善意，他卻如芒在背，更為謹慎。
「隨你。」他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地舀著碗里的粥。
唐姒手肘靠在桌上，右手支著下巴，看著白虞川，「那你知道附近哪兒有當鋪嗎？」
「一條街外……有家吳氏當鋪。」
——
收拾好了屋裡，唐姒與白虞川打了聲招呼后，便出門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歸元王朝西邊的一塊疆土上的一座小鎮，名為青雲鎮。此處地處偏僻，距離京城數百里之外，甚至不時會受到流匪和敵國暗探的侵襲。老皇帝和新帝，怕是抱著讓白虞川在此自生自滅的念頭。
青雲鎮貧富明顯，鎮中繁華無比，但是鎮子外圍一圈全是些普通人家或者是貧民。距離兩人所住的一條街以外的地方，正是接近鎮中的地方，只需稍稍打探一句，唐姒便得知了吳氏當鋪的位置。
然而，唐姒不知道的是，當她走進當鋪的時候，一名身穿藍色錦袍的男子一臉驚訝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