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常晴日的非日常（1）
今天是6月4日，立夏之後的第三個星期六，距離立秋還有70日整。
永花國所採用的曆法是按照月相變化而定的一種農業曆法，據說是從只有一個月亮的時代所流傳下來的，當然月亮是否曾只有一個，在學術界還未有定論。
常晴日帶著蟬叫回來，身上有些潮氣所結的霧水，不過在他稍稍加熱身體以後便被蒸發。
開了門。
房間里有響動聲，繼而轉為衛生間龍頭的流水聲，進入客廳的過道上有些許水漬，應該剛剛才拖過，灰塵與雜物也被好好的掃除，沒有粘著在地板上。
這是令他陌生的情景，記憶中不曾有過，是非日常的。
衛生間里的水聲停止后，矮小的身形拿著，不，抱著拖把從衛生間里走出，喘著氣。
鹿堇穿著第二套衣服，一套幹練的僕從裝，這衣服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完全是為了干雜活才製作岀來的，用了耐磨的粗糙布料。
雖然已經是小號，對鹿堇來說卻還是寬大，比起穿在身上，不如說是掛在她身上更正確。
兩人互相看見，常晴日將手裡提來的早飯向上稍舉，鹿堇則慌張的想要下跪伏仆在地，拖把向下落去，要打在她腦袋上。
本來以為她還要再多睡會兒呢。常晴日心想。
他快步的走進了房間，把東西放下，拿住正在下落的拖把，又同樣快速的退到陽台去。
「先吃飯！」
……
………
鹿堇吃的很快，讓常晴日想到一種叫做倉鼠的寵物，捧住食物便迅速地啃食，把整個身體都撐得圓圓的。
「慢點吃，會噎住的。」常晴日想了想后說道，他別的東西不多，時間倒很寬裕。
鹿堇慌張的將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變成了頻率放慢的樣子，吃相依舊狼狽。
「你先不要說話，繼續吃飯。」常晴日先吩咐好，「我先教你，家務不用急著一次做。」
鹿堇一邊吃著一邊點頭。
常晴日想了想，對於自己還能說什麼……。
「嗯，沒吃早飯就做體力活動對身體很不好，當然我是不吃飯的，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應該不會錯。」
他絮絮叨叨的繼續說了下去，實際上有些不大自信，只是機械的發聲部件掩蓋了微小的情緒，令他的話在旁人聽來總是冷硬。
從柏斌那裡拿來的鐘擺在窗台上，精巧的機械結構在琉璃制的殼下運作，最終令四個錶盤上的指針轉動。
現在的時間是7：07，還算早。
鹿堇已快要吃完早飯，她的食量比起昨天減少許多，但硬是把食物塞進嘴中，長久的飢餓令那種感覺刻進了她的骨子裡。
鹿堇剛一吃完，便立刻站起來要去做事，常晴日則伸手攔住她。
「好，吃完先別急著動，站一會消消食。」
常晴日看見她的肚子鼓起來很高，和細弱的四肢一點也不相配。
這樣的肢體，只要稍微激烈的運動就會受傷吧。
我是在可憐她嗎？這念頭一閃而過。
鹿堇順從的垂著眼。
「……，學者他還不如阻止我呢。」常晴日突然說道，「聽好了，鹿堇，我一天的安排一般是這樣的。」
「早上起來先聽兩小時的電台，然後是看書，那些架子上的，當然也不怕你笑話，都是些地攤文學。」常晴日指了指一旁的那些書架，「中午補充兩瓶水，消毒過的最好。」
「然後我會出門，直到晚上七點才回來。」
「星期二一趟，星期五一趟，去診所見學者，他你還有印象的吧，頭髮亂散下來的，戴個小圓眼鏡，臉長的很年輕。」
「明白了嗎？你以後要配合我的作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
常晴日說完看看鹿堇，想知道她明白沒有。
兩個都不怎麼說話的人就這樣沉默下來，常晴日等著鹿堇的回話，鹿堇則不敢回他的話，害怕惹主子生氣。
自己和別人都是怎麼相處的呢。常晴日想著，用指節敲擊自己的身體，發出有規律的脆響，好像是某種民謠小曲的開頭。
外面樹上的蟬們又聒噪的叫起，常晴日看看鐘表，又看看鹿堇，他全身的機械部件平穩的運轉著。
「這樣僵下去不像回事，我就當你明白了吧，因為鹿堇你家務看起來做的不錯，腦子應該不笨。」常晴終歸是沒有耐性在這裡演出默劇。
「我以後會教育你，嗯……，這樣說真奇怪，我的意思是會告訴你很多有趣的事情。」常晴日緩緩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知識多的人情感也會豐富一些………我是說你的用處會變多。」
「……，常主人是是想讓鹿堇變得貴一點嗎。」鹿堇卻恐慌的說道。
她下意識的以為自己會被轉手。
雖然她對教育毫無概念。
「嗯，好像會識字的奴隸價格上會變得更貴，但我不是為了這個，也不會轉賣你的……，只要你別惹我很生氣。」常晴日用兩指在臉上拉出一個笑容。
「鹿堇絕不會惹主人生氣！！！」鹿堇很是激動的點頭。
常晴日伸手，打算摸摸鹿堇的腦袋，想了想后又收回。
不是太冷就是太熱了，不會有人喜歡的。
「聽會兒電台，他們講完早間新聞之後，你就可以繼續了。」常晴日走到堆了雜物的架子邊上，伸手取下頂上的收音機，有些老舊的款式，本來塗過黑亮的漆，但磨損的又顯出銀白色。
常晴日捧著它走到鹿堇的面前，後者對收音機顯出了十分的好奇。
打開電源，拉長接收線，用兩個大旋鈕調節頻道，用一個已經稍有些鬆動的滑塊調節音量，短暫的電波雜音過後，聲音穩定了下來。
[自由電台999的各位聽眾們！早上好！這裡是播音員小昭，希望今天大家都還依然活著，哈哈哈哈！]
中氣十足且高昂向上的聲音，令人能想象到正在主持電台的是一位積極陽光的男人。
所謂自由電台，是一幫不受正府管控的私人媒體組織，他們互相之間理念不同，風格不一，甚至互相敵對，但都被統稱為自由電台。
自由電台999，是其中理念平和的中間派，以播報各類國際新聞而出名，不過如今世界上的各個國家之間都實行著嚴格的輿論管控，因此也是完全的非法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