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駕鶴西去難再覓

水和熙把謝寒昭安置好了，就把南山寺的主持找了過來。

「主持，這一次要打擾你一段時間了，實在是抱歉。」

「阿彌陀佛，皇後娘娘你客氣了。這南山寺本來就是皇家修建的。一直以來這香火也是皇家供奉的，我不過就是一個看門的而已。」

水和熙笑了笑。

「主持你謙虛了，誰都知道你德高望重。皇上的身體很不好，要不然也不會卸去皇帝之位前來這裡修養。」

主持點點頭。

「剛剛看皇上的臉色的確很不好，也許在這裡修養一段時間可以恢復過來。皇後娘娘，你放心吧，我會讓弟子保持清凈的，從今日開始就不再迎接下面的香客了。」

水和熙感激地點點頭。

「其實皇上是肺不好。所以寺廟裡的香能不能停一段時間。本來我們不該來這裡的……」

主持一聽，連忙答應。

「皇後娘娘，我們一切都聽你的吩咐。想必佛祖與菩薩都會願意的，你就不要感到歉意了。皇上本來是九五之尊。現在生了大病，理應得到最好的照顧。」

水和熙非常感激主持。

「那就多謝主持了。」

從這一天開始，水和熙就與謝寒昭留在南山寺里，每天聽著晨鐘醒來，看著夕陽落下，日子過得非常安靜平和。謝寒昭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了，雖然他拚命擠出微笑，水和熙也能夠看出他微笑後面的痛苦。

水和熙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謝寒昭。現在他已經病入膏肓，無葯可醫了。只能靠著這裡的潔凈空氣來延緩生命。

咳嗽是明顯減少了，但是開始吐血，雖然吐得不多，但是水和熙與謝寒昭內心都知道這是一個悲劇的開始。

偶爾，水和熙會在山上尋找草藥，把草藥熬了煎給謝寒昭喝下去，病情得以延緩一些，但是誰都清楚，這對於他嚴重的病情來說是於事無補的，只是當時感覺舒服一些而已。

兩人經常在山頂看月亮。

「其實活到現在我已經知足了。小時候我就體弱多病，額娘格外照顧我，我總覺得自己很快就會死。沒有想到大哥走了，我還在。其實我並不怕死，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我怕的是我走了以後你會感覺到寂寞。」

水和熙哈哈一笑。

「你擔心這個更沒有理由了。我不是還有傑兒嗎？還有淺藍……我不會害怕寂寞的。就是覺得你若是走了，我的許多東西就沒有人可以一起分享了。」

謝寒昭覺得也是。水和熙那麼關心傑兒，傑兒又是剛剛登基，要是自己走了，水和熙肯定幫著傑兒忙裡忙外的，也許連想起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熙兒，謝謝你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兩人手拉著手，依偎在一起。

淺藍幾天後下山去，然後又上來。

「小姐。那些大臣都聽傑兒的話，所以你們留在這裡就放心吧。還有，傑兒說過幾天來看你們。」

「不行，公務如此繁忙，讓傑兒兩頭跑肯定會累壞身子的。我現在就寫信讓人送過去。這邊用不著他操心了，還是留在宮裡為好。」水和熙不想傑兒累壞了身子。

淺藍覺得有道理。

傑兒接到水和熙的信，心裡鬱悶了一陣，然後就想開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也許額娘是不想我看見父皇傷心，那我就留在這裡默默祈禱父皇的病能夠快點好起來吧。」

傑兒聽從了水和熙的話，不再動那番心思了。

淺藍看見謝寒昭的病一日比一日嚴重，心裡很是不安。

「小姐。皇上這病真的不能治了嗎？你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要不我們去尋找名醫？」

水和熙搖搖頭。

「沒用的，這病已經很嚴重了，我心裡有分寸，不要再做那些無謂的努力了。」

淺藍聽到這裡眼淚婆娑的。

「那皇上豈不是只能慢慢等死？這太可憐了……」

水和熙嘆了一聲氣。

「這也是天意，天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呀。淺藍，幸好你一直在我身邊，不然我不知道會多寂寞難受呢。」

上山半年以後謝寒昭就走了，水和熙把謝寒昭接了回去，隆重舉行了喪禮。

傑兒連謝寒昭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因為他死得很突然，一口氣上不來就一命嗚呼了。等水和熙發現的時候，他的身子都出於半僵硬的狀態了。

傑兒哭成了淚人兒。謝寒昭雖然不是他親生的父皇。但是一直對他很好，所以傑兒與他感情要好。水和熙想哭，但是沒有眼淚，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了。

看著謝寒昭入殮，看著他徐徐被送進陰冷的洞里……水和熙最後倒在了地上。

悲傷有時候是沒有眼淚的，因為眼淚已經在之前流完了。

淺藍也哭得稀里嘩啦的。看見水和熙暈倒，連忙把她抱了起來，然後送進轎子，一路陪伴她回去。

晚上，在燭火中，水和熙醒了過來。

「事情已經辦完了嗎？」

「小姐你放心，已經有人辦好了一切。你這幾日都沒有合眼，也許是太累了才會倒在地上。小姐，你就好好休息吧，你的身子要是垮了，你讓傑兒如何是好呀？」

水和熙點點頭。她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謝寒昭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水和熙的世界。彷彿是一場夢一樣。水和熙覺得身子懶懶的，一躺下來就是半個月。

「額娘，你現在感覺如何？太醫說你沒有生病，只是心情不好……你這樣頹廢下去。恐怕遲早會惹出病來……」傑兒在旁邊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水和熙。

水和熙做了起來，然後又站了起來，還是感覺全身乏力。

「那你就陪額娘一起到外面走一走吧。」水和熙笑著說。

兩人一起在御花園散步，傑兒扶著水和熙。

「你父皇走的時候這葉子好像是綠的。怎麼一下子就衰敗了？真是可惜……」水和熙嘆息了一聲。

「額娘，你不要傷心了。現在已經是初秋，葉子開始發黃，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水和熙點點頭。

「你父皇走了也有半個多月了，時間過得真快呀。我看我還是到南山寺去養養身子，總覺得全身乏力，提不起勁兒來。」

傑兒聽到這裡，眼淚簌簌滑落。

「額娘，是你想太多了，憂思成疾。太醫已經檢查了幾次，都說沒事，你不會有事的。」傑兒用憐惜的眼神看著水和熙。

水和熙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我是不會有事的，我還有你呢，所以我不會有事。只是想上上香，跟你父皇說幾句話。他是在那邊走的，估計魂魄也是在那邊纏繞沒有離去。」水和熙知道這明明就不可能。但是她還是想回去看一看。

傑兒點頭答應了。

「那明天我就讓淺藍姑姑帶著幾個侍衛陪你們上去。」

第二天水和熙坐著轎子上南山了。先是上了幾注香，然後就跪在地上默默地對菩薩說話。

水和熙覺得自己的心是沒有人可以完全懂的。世人都以為她是比較輕佻的女子，又善於玩弄權術，讓兩個男人都圍繞在自己的身邊，然後一個一個早死，最後留下她一個人站在了權勢之巔。

「昭兒，要是見到了大哥，請你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沒有虧欠你的。但是虧欠了他。」水和熙想到當初謝寒陽為了阻攔自己與謝寒昭和好做了很多的事情，現在覺得他很可憐。

水和熙又說了許多心裡的話，雖然謝寒昭已經聽不見了，但是她不說的話心裡就有一個疙瘩在那兒。

「其實我最喜歡的人是你，大哥只是我朦朧中走錯的一條道路。但是他對我很好，這個我承認，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般好，只是我只能成為你的妻，所以最後不得不辜負他了。」

到了傍晚水和熙與淺藍才坐著轎子回去。

回去以後水和熙就精神多了，漸漸找一些事情來做，不讓自己感覺到空閑，一空閑下來就會憂思過度。

傑兒的出現表現讓水和熙很滿意，有許多事情傑兒不懂的就徵求水和熙的意見，水和熙都努力幫助他。

「朝里的大官有些表面上服我，但是心裡對我還是有些抵觸，我都想辦法去化解。」傑兒用驕傲的口吻說。

水和熙喜歡看見傑兒自信的模樣。

「做事要懂得分寸，尤其是說話，不可逞一時之氣，知道了嗎？」

傑兒點點頭。

「小姐，你看傑兒也不小了，要不要為傑兒選秀？」淺藍笑嘻嘻地說。

水和熙呵呵一笑。

「這個主意甚好，只是孝期未滿，要是現在選秀的話傑兒肯定不同意。我也不想讓傑兒被世人辱罵。」

淺藍才想起這件事來。

「你說的也對，我是太心急了。其實皇上要是知道的話也會同意，這三年的孝期太長了。」淺藍嘟囔著說。

現在水和熙與淺藍都沒有了男人在身邊，唯一的寄託就是傑兒了，所以一心一意只是為了傑兒能夠高興開心。

「還是緩一緩吧，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先留意誰家的姑娘比較適合傑兒。」

淺藍哈哈大笑。

「小姐你說的不粗。當初小姐嫁給皇上的時候也是認識了好幾年才在一起的，先坐朋友再成婚，感情更加要好。」

「那你知道誰家的姑娘合適嗎？」

淺藍搖搖頭。

「傑兒好像對女人不敢興趣，我見他從來就沒有與那些公子哥帶來的妹妹調笑過，倒是跟幾個侍衛很是要好，經常在一起練武。也許傑兒還不懂這些呢。」淺藍說著又捂嘴笑了一下。

水和熙也覺得傑兒好像不與姑娘家往來。就連下面的公主，也沒有一個跟他玩得來的，他從小就比較孤僻。

「也許是傑兒沒有看到喜歡的，我們還是不要太心急，讓他自己慢慢找吧。」水和熙笑著說。

其實傑兒唯一親近的女人只有水和熙，就連淺藍，他也不會向她撒嬌討要東西，從小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