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伊人念（4）

「流韻，你找什麼呢？」林琳看著流韻已經把自己的妝台翻了個底朝天，不由得問道。

「就是我昨天給你看過的那個記了舞步的小本子，我記得昨晚回來的時候還放在這兒的！」流韻蹙眉道，不甘心地繼續翻著，滿臉的苦悶。

「我也記得你昨晚回來后是放在桌上了的，那時候我和詩詩都在，後來我說要讓你多教我我一個舞步，咱倆就一起出去了的！」林琳說道，「走的時候就放這兒的，我也記得！」

「真的嗎？」流韻糊塗地問著。

「我也不太確定，亦或許會不會是落在你昨天練舞的地方了？」

「我都找遍了，唉，到底放哪兒去了啊！」流韻看上去有些焦急，惱惱的臉上紅通通的，「我這個人啊，怎麼記性這麼差，老是丟三落四的！」

「你別急啊，要不我陪你問問其他人？！」林琳好心地說著。

「別人拿了也沒用啊，上面的符號都是我自己方便記憶隨意畫的，別人也看不懂的啊！」流韻不禁撇撇嘴，仍舊滿是愁苦。

倒是林琳在一旁安慰著：「你別急啊，慢慢來，先把自己熟悉的練一練，其他的過過再說吧，說不定哪天本子就回來了呢！」

流韻輕嘆一口氣，對她擠出一個稍緩的微笑：「沒事，你先去忙你的吧，怪我自己總是丟三落四的！」

「那好吧，我也報了幾個，要量力而行了！」

「嗯！」流韻低頭繼續尋覓著。

待到林琳走出去的時候，流韻抬起頭，停下了手中忙碌的動作，張目朝著門口她離開的方向看了去：是啊，那個小本子上的東西，我也只是對林琳講過的，除了她別人看著也是無用的吧！

想到這兒，她緩緩走出了門，抬起頭，慢慢閉上了雙眸，陽光很暖：流韻，從何時起，又是在為了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忙碌了呢？

夕陽西下，訓練完畢，人群有序四散，流羽卻是一刻未讓自己清閑下來，一放下筆，飛鴿一封后便就拿起了劍，那凜冽得想要如風，那迅猛得想要如虹。眉目間藏著一股氣，一股戾氣，一股怒氣。

「流羽！」

忽聽得背後有人聲，他收劍，轉身，僅是一秒不到，不慌不忙：「門主！」

百杉門主繞著他走了半圈，扭頭看著天際說道：「聽千奇說，你的功夫是千闋教的？」

「嗯！」流羽應道，「流羽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千闋姐姐，才得以有幸。」

「千樓師兄同我說，可以破格讓你進入他的門下！」她語氣不冷不熱，卻是多著幾分客氣。

「不用，也不需要，流羽可以憑著自己的實力一路走下去，同其他人無異。」

百杉門主微微偏過眸子，看了他一眼：「你要知道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

「此次同流羽一同入門的同門中，不乏比流羽優秀的，不乏比流羽更為努力的，也不乏比流羽有才氣的，更是不乏那些貴胄子弟的。就連同堂主交好的世家子弟都不曾有這個破格的機會，流羽有何幸能讓副堂主和門主乃至堂主破格？」流羽道，不卑不亢。

「你既不願意便就算了！」

「流羽當日同堂主也是如此說道，人生來該當平等，不是上天給了你什麼身份，你就只能是什麼身份的，命運不該是天定的！」

百杉門主不禁想要多看他幾眼，這個天地不怕、嫉世憤俗的少年，不知過後品味了這人世真正紛繁的苦澀無奈，他可還是會如此。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在為了什麼，為了掙脫這命運的桎梏，證明他自己，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白流羽。

「來，本門主氣力不及你，這劍術可是不會也不及的！」百杉門主看向他，眸中映著劍光。

流羽淡淡一笑：「門主是女中豪傑，流羽目前確實不及！」

「你很聰明！」門主只道了四個字，隨即手中的劍也絲毫不曾退讓。

流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個只要吃一次虧就不會在同樣的地方吃第二次虧的人，他讓人驚嘆的不是武藝高超，而是那極其敏銳的觀察力和情重有度的臨摹法。

流韻心間苦悶，乾脆就放棄了掙扎，練習了前兩個之後，後面的就徹底放棄了，省下來的時間，她決定出去走走，緩解一下近來急功近利的緊張氣氛。

不知不覺又從南城走到了北城，走到了北城的那個湖邊，呆在樹下，目光投向遠方：哥哥，爹爹，流韻想家了，流韻好想回家的。

「蘇姑娘！」

她轉身看著他，一陣詫異。

「可還記得在下？」他微微一笑。

「不記得了！」流韻一笑，繼續面對著湖，背對著他。

「不過一年不見而已，看來在下真是高估了自己在蘇姑娘心中的地位！」

「可不是嘛！」流韻笑著，「樹公子怎麼又來了？上次是從靈都趕來為都主大人祝壽，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呢？」

「若是在下說自己是特地為蘇姑娘而來的，」他不緊不慢地說著，緩緩上前與她並肩，「蘇姑娘可是會好奇？」

「好奇啊！」

「蘇姑娘可是喜歡依舞台？」

「你覺得呢？」

「若是喜歡的話，現在應該也就不會在此了吧！」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她笑得正經，轉眸正對著他溫潤的眸眼。

「喜歡的話在下便在此等著蘇姑娘，不喜歡的話我便帶著蘇姑娘去一個你會喜歡的地方！」

「哪裡？」

「山水之間。」

「樹公子可是想好了？流韻可是會當真的！」她微笑著。

「只要蘇姑娘願意！」

「你今日可是帶簫了？」流韻轉移了話題。

「嗯！」

「流韻視樹公子為知己，確實沒錯，那麼，今日陪流韻做一件能讓自己開心的事可好？」

「好！」

簫聲起，舞起，只在這天地間，僅在這一片自然之中。流韻想要的不過是與天地的渾然一體，同那個罪惡的世俗本不該有一丁點兒的聯繫的，樹公子知道，他卻不知道，可是偏偏啊……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