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豈曰無衣
意識到情況變得更加複雜，鍾大明沒有當眾提出質疑。招招手，示意知曉內幕的幾個人跟他走。尋個不會被打擾的地界，這才道出心中疑惑。
「兩天！？我們怎麼會是提前兩天進得山！？方科長！我們可是在你們離開山上村的第二天進得山，而且在斷崖下面還遇到留守營地的沈萬軍。如果我們比你們提前進山，絕無可能路過你們的補給營地！」
吳有才想了一下，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他沒說出來，只是問道：「方科長！今天是你們的第幾天！？」
蔡建國很肯定道：「兩個晚上，不超過三天！」
吳有才忍不住嘿嘿一笑，對鍾大明說道：「科長！不會錯的。咱們這是第三個晚上，已經超過四天。也正是因為我們是提前進得山，所以遇到的事情比他們多。」
「這不科學啊！」鍾大明轉頭看看大夥兒。
方誌國沒接茬，提醒道：「我相信吳幹事，這是其一。其二，如果他仍然認為線索在冰湖附近，我認為咱們有必要去看看。」
沒人說話，極度難耐的沉默過後，鍾大明猛地呼出口氣。「外面的遊盪者太多，不允許我們一股腦衝出去。再說，目標也太大。我覺得，咱們可以把人數精簡一下，建立同志跟吳有才走。從現在開始，由你們兩個負責帶領方科長和蔡班長趕往冰湖。至於剩下的工作，我們會儘力把遊盪者的注意力引開。」
深知留下的後果，吳有才主動請纓。「科長！讓我留下吧！你帶他們...」
「少廢話！」鍾大明一擺手。「就這麼定了！」
方誌國一把抓住鍾大明的胳膊，欲言又止。「你們...多保重吧！如果一切順利，記得去冰湖營地找我們！」
按照商議好的行動計劃，四個人提前進入大隘口附近的冰樹林。等遊盪者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救援隊這邊，馬上往天盡頭方向趕，那邊有兩條下山的路可供選擇。除非是迫不得已，再考慮通過天盡頭。
路過正在抓緊時間構築的防禦陣地，吳有才有點捨不得。想跟大夥兒打聲招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相互點一下頭，便已勝過千言萬語。如果不是考慮時間不夠，他真想跟每一個人再擁抱一下。
望着漸漸消失在雪坡方向的背影，祁連海幽幽地說道：「科長！咱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鍾大明沒有否認，問道：「遺書，還是那一封吧！？」
祁連海嘿嘿一笑。「每次進山，都要重寫一遍。我又沒啥好補充的，索性就那一封。」
「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你們下山的！我保證！」鍾大明一拍祁連海的肩頭。「把大夥兒召集起來，我有幾句話要說！」
「是！全體都有，集合！」
看着整齊劃一的兩排隊伍，鍾大明重新把每一個人的面孔記在心裏。每一張充滿朝氣的面孔唯有堅毅，這讓他很欣慰。鼓勁的話，隨即刪除。
「同志們！今天，我們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竭盡全力把遊盪者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掩護勘探隊的同志安全離開大隘口。我也不想騙大家，因為接下來的戰鬥將萬分殘酷！我們當中會有人長眠於此，把一腔熱血全都灑在這兒！所以，我要求所有留下的都是自願參加戰鬥的人員！」
聽着交頭接耳的嗡嗡聲，鍾大明沒有阻止。直到現場重新安靜下來，這才繼續說道：「戰鬥開始之前，給你們一個選擇機會。願意離開的，馬上離隊！在不暴露的情況下，儘快去外面的冰樹林躲避。」
「科長！犧牲了，有軍功章嗎！？」
有人剛問完，接着有人跟着起鬨。「科長！我們把命都丟在這兒了，怎麼着也待給個三等功吧！」
如果這種事放在平時，鍾大明會把臭罵不要臉。但現在，也只是搖搖頭。「這個，我不敢肯定。」
又是一陣交頭接耳過後，整個隊伍突然安靜下來。沒人離開，也沒人再問任何事。一起攥緊手中鋼槍，齊刷刷地望着鍾大明。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鍾大明猛地舉起手中的半自動步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全體都有，準備戰鬥！」
「是！」
方誌國躲在一根冰樹樁後面，看看已經好幾天只走了十幾秒的手錶指針。「大隘口那邊，怎麼還沒開始！？」
「這半天沒動靜，肯定是在做戰前動員。如果換成是我，我會給所有人一次選擇機會。我甚至懷疑，接下來會有人陸續離開大隘口，來這片小樹林...」
蔡建國話還沒說完，劉建立已經沉不住氣。「蔡班長！你瞧不起誰啊！？我們要是怕死，當初也不會跟你們進大隘口！你要是不服氣，我可以跟你打賭！」
吳有才擺擺手。「事實勝於雄辯！打啥賭！？我說，蔡班長！包括，落單的方科長！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應該有蚍蜉抱團的覺悟！」
方誌國回頭好象說了幾句話，只是誰也沒聽清楚他說的啥。因為，從大隘口方向突然傳來爆豆般的槍聲。沒有一個遊盪者倒地，或者被擊中。直到它們紛紛轉身，雪地上才開始飛濺起一團團雪花。
開始了！
吳有才猛地攥緊雙拳，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用衣袖拭去，就見無數黑點正朝大隘口涌去。包括蹣跚在更遠處的遊盪者，也彷彿被激活了。
此時的大隘口，好象一個巨大的透明沙漏。
在這個平面沙漏頂端，散開的是存在大量間隙的黑豆。而距離漏斗下方的細口越近，其密度越高。隨着密度越來越高，擁擠在一起的黑豆開始顯現立體狀態。或許用不了多久，漏斗就會被撐裂...
爆豆般的槍聲依然密集，沒有絲毫停歇的打算。不時有沉悶的爆炸聲傳來，幾乎看不到一丁點的閃光。就在吳有才幾乎咬碎鋼牙的時候，突然被蔡建國拽起來。
「走！快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