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才華的才
下班時間，林舒剛走出公司大樓，還沒來得及跑到最近的公交車站，陰沉了一整天的烏雲猛地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哎，這下慘了，雨下得這麼突然，王軒他應該趕不及過來接我吧？
幸好下班前，還換了雙平底鞋，早已顧不上什麼形象了，林舒不得不把手包舉上頭頂，盡量遮住最多的頭髮，以免被生生澆成落湯雞。
總算可以躲在公交車的站台上，暫時避雨，東張西望著，這公交車怎麼還不來啊，趁等車的空隙，林舒長長地舒了口氣。
雙手固執地舉著包，肩膀漸漸地開始發酸，此時的林舒甚至來不及細想，下雨天霧氣很重，能見度降低，當然公交車會比平常來得慢些。
因為下雨，天色比平常要稍暗些，林舒站在原地有些心慌意亂。
開始懷念自己帶傘的好處了，認識王軒以前，遇到陰天，林舒從來都是隨身帶傘的。
自從被「從今天起，下雨了，我就是你的雨傘」王軒當時這句甜言蜜語給迷惑了以後，林舒就算徹底放棄了雨傘。
可有時候總有意外情況發生，今天就算，像這樣的鬼天氣，林舒壓根兒就來不及悠哉悠哉地等王軒從家裡趕過來。
正苦惱間，林舒突然眼前一亮，因為有輛跑車不偏不倚地停在了自己眼前。
林舒想都不想，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副駕駛，心說，總算來了救星。
司機一邊端詳著眼前的「落湯雞」，一邊饒有興趣地笑著說道：「你怎麼都不謝謝我啊？」
本來淋了雨，心情很差，結果一聽這話，林舒差點笑噴了。
原本是想說「謝謝」這兩個字的，現在就說不出口了。
司機便識趣地從後車座上取出一條幹凈的毛巾，還有一個白色的襯衣，笑著說了句：「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先換上這件。」
林舒擦了擦頭髮，翻開那件白襯衣打量了許久，又瞅了眼司機的眼神，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襯衣該不會是你的吧？」
只見那司機目視著前方，一臉無辜地搖搖頭，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是啊。」
得到了心裡期待的答案，林舒便把那件白襯衣鋪展在自己的大腿上，還是沒不好意思換。
司機奇怪地望著林舒，又瞥了眼白襯衣說道：「你不要換嗎？」
林舒差點就脫口而出了這句真心話，「在你這大男人面前，我怎麼好意思換衣服啊？」
林舒卻只笑著說了句，「沒事兒，不用換，我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幹了。」
林舒穿的一身長薄裙早已濕透，都貼在內衣和皮膚上了，明明就很狼狽。
對方早已洞察一切，苦笑著問：「沒想到你還有害羞的時候啊？」
沒想到被男人當場拆穿，林舒頓時臉色通紅，嘴硬地說道：「誰害羞啦？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換來換去的，瞎折騰？」
分明是在狡辯嘛！男人趁機調侃道：「要不要我幫你換啊？我不嫌麻煩，我可不怕折騰哦。」
林舒伸手把男人的臉側過去說：「好好開車，行不行？下雨天，注意安全。」
雨天霧氣大，又是下班高峰，跑車在路上堵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等送林舒回到公寓都晚上八點了，臨下車前，林舒笑著問司機：「今天謝謝你嘍，要不要上去坐坐？」
司機開心地笑著說：「這可是你第一次邀請我去上樓哦。你這該不會是故意在試探我的吧？」
林舒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了，說道：「那你想多了，我根本沒有想要試探你什麼。」
一聽這話，司機就更是開心了，迫不及待地笑著問：「這麼說，你是真心想請我上去嘍？」
林舒忍俊不禁，苦笑著說：「沒有啊，我就是隨便跟你客氣一下，你千萬別當真啊。」
司機頓時像是被泄了氣的皮球，一臉無辜地說：「我就知道，你又欺負我，你對我從來都沒有一點兒溫暖過。」
林舒被那無辜的神情逗得直不起腰來了，推搡著男人的肩膀說：「行了，不跟你這兒瞎貧了，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目送著跑車消失在夜幕中，林舒才轉身走進公寓。
等林舒剛走出電梯，突然眼前晃出個人影，「哎呀，媽呀，怎麼站這兒啊？」
林舒定睛一看，驚訝地打量著對方，渾身濕透，比自己還更狼狽的落湯雞，手裡扶著雨傘，擔心地問道：「你怎麼成這樣啦？怎麼不進門啊？」
王軒低著頭，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忘帶鑰匙了。」
林舒奇怪地看著王軒，問：「你剛才去接我啦？」
王軒重重地點點頭，低頭沉默。
嘴上沒說，林舒只在心裡默默感動著，這傢伙肯定是見外面突然下雨了，一時心急找傘出門，所以才忘了帶鑰匙的。
林舒頓時心頭一緊，再看這失魂落魄的模樣，那王軒肯定是看見自己被跑車接走的場面了吧？
可以想象，王軒當時獨自撐傘站在雨中，望著載著自己女人絕塵而去的跑車，心裡又該是怎樣一番滋味呢？
林舒咬著后槽牙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叫我？」
是啊，本來就是冒雨去接人的，又為什麼不叫人呢？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
王軒回答：「下雨天，有專車坐當然比擠公交強多了。」
林舒聽著這話，有幾分酸味，有幾分冰涼，比此刻兩人身上掉落的雨滴還要悲涼。
王軒的話似乎是在提醒林舒些什麼。
兩個人短暫的沉默，林舒徑直朝房門走去，一邊開門一邊說：「先進屋洗澡換衣服吧，別感冒了。」
兩人進了屋，兩人租的這套公寓是兩室一廳的，僅僅是為了給王軒一個足夠的空間，半年前，林舒執意要換這個房子。
換了拖鞋，王軒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屋子裡滿地的顏料，角落裡是堆著畫架，還有幾副未完成的油畫。
林舒洗完澡，換上舒適的睡衣，輕輕敲了敲王軒的門，甚至都沒推開門，只在門外說了句，「洗澡水放好了。」
不用等王軒回應，林舒便自顧自地走去廚房做飯。
等王軒洗完澡出來，林舒正好做好晚飯。
客廳，電視里的綜藝節目有說有笑，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吃飯。
林舒邊吃邊說：「你多喝點粥，剛才淋了雨，別感冒了。」
王軒點點頭，自顧自地埋頭吃飯。
「閆傑今天還問我，上次他介紹的那個趙經理訂的畫怎麼樣了？」林舒一邊閑聊著。
趁喝水的間隙，王軒脫口而出，「快了。」
林舒饒有興緻地看著電視節目，王軒瞥了眼林舒的臉色，假裝隨意地問了句，「哎，最近閆傑跟他女朋友怎麼樣啦？」
林舒沒太在意，邊看電視邊隨口一說，「最近沒聽說，可能又分了吧？閆傑啊，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軒突然想起了上中學時，新學期的第一條，閆傑在教室里第一眼見到林舒時說過的話。
那時王軒和閆傑是同桌，最要好的朋友，林舒一走進教室，閆傑就兩眼放光地說道：「我也這輩子可能會喜歡很多女人，但只會娶一個女人。」
王軒趁機調侃道：「你這麼貪心的，吃著碗里里，還惦記著鍋里的。既想要娶個美嬌娘守家，還不願意放棄外面的一大片森林。」
玩笑歸玩笑，命運總是喜歡捉弄這些俗人，後來，林舒這位「美嬌娘」卻偏偏選擇了他王軒。
直到今天，王軒自己也搞不明白，林舒為什麼會選擇自己而不是閆傑？
畢竟，閆傑當年是學校有名的校草，風雲人物，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不僅如此，閆傑家境優渥，中學一畢業就出國留學，兩年前一回國就接手了家族企業。
這樣高富帥的男人過去是情敵，現在又是林舒的老闆，還時不時地獻個殷勤，王軒就算再自信淡定，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王軒最引以為豪的就是畫畫的才華了，這麼多年，他時常暗自慶幸著，林舒常說的喜歡有才的男人，幸好不是「財富的財」，而是「才華的才」。
所以，林舒這麼多年過去，還固執地待在王軒身邊，而一直沒有被外面的世界誘惑過。
可現在不同了，閆傑回來了，不僅僅是回來了，一回來就把林舒招進自己的公司做了秘書，甚至還給他王軒介紹客戶，下雨天親自送林舒回家，王軒這晚的心情比這雨夜還要糾結，悲涼。
夜更深了，靜靜地端詳著自己的枕邊人，王軒不是不相信林舒的為人，只是世道變了，誘惑太多，人心難測。
林舒啊林舒，我能留住你嗎？王軒輾轉發側，失眠了一整夜。
凌晨兩點，王軒起身上洗手間，經過自己的畫室，王軒的心裡不再有滿足興奮，有的只是厭煩疲勞。
林舒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他王軒也畫了這麼多年了，最初的激情早已消磨殆盡，要不是因為林舒，他王軒或許早已放棄畫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