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吳敦，尹禮（上）
吳敦苦澀地笑了笑：「他說的沒錯，應該是我們在暗才對，從一開始，劉家小哥就發現了你的不對勁……至於後面……」
「三當家的，和這種人廢話什麼，快點解決他，我們還有要事要辦。」劉基很討厭這種贏了還啰啰嗦嗦的習慣，反派通常都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主角的：「兄弟們，給我上，把他亂刀分屍！」
「……」
劉基環顧四周，頓時是一陣的無語：「你們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麼？聽我的，上去把他亂刀分屍！」
「……」
劉基快要哭了，尼瑪呀，這也太欺負人了吧，是不是勞資和你們玩的遊戲還不夠爽，真不給面子……
吳敦此時卻已經顧不上某人的面子問題了，面色無悲無喜，似乎沉醉在過去當中：「老四，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四了。」
「你還記得嗎？十年前，當時的黑雲寨還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寨子，任誰都能來踩上兩腳。那時候，大哥二哥還沒上山，寨中就你我還有老五，外加上一兩百號兄弟。」
「當時山寨的智囊是你，衝鋒陷陣全靠老五，就是因為你們兩個，黑雲寨才能一直存活。」
「你也知道的，我這人沒什麼大志，就想著能喝喝小酒陪陪自己的女人，我怕死，我很怕死。」
「正因為我怕死，所以大哥二哥上山之後，我二話不說，就把權力交給了他們。因為我知道，光靠我們，是不可能在這亂世之中活太久的。」
「這件事也許是我太過自私了吧，權力交給大哥二哥之後，你和老五的地位一下子就下降了不少。」
「但是大哥二哥做出來的成績在那兒擺著的，短短几年時間，我黑雲寨不僅沒被人吞併，還從當初誰都可以踩上一腳的螞蟻，變成了如今的泰山群雄中的翹楚。」
「所以，我不後悔，我真的不後悔。如果不是大哥二哥的話，我們三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兒了，恐怕連屍體都會被野狗吃得一乾二淨。」
「但是我知道，這很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喜歡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在大哥二哥上山之前，我們對你言聽計從；他們上山之後，你的意見就很難得到採納了。所以，大哥二哥上山，對你的影響是最大的。」
「我怕你有什麼想法，所以特意將自己手中的權力交給你一部分。山寨之中，你的權力幾乎可以和二哥比肩，我和老五加起來的分量都沒你重。」
「我以為，這樣你就會滿足了。」吳敦苦笑一聲，繼續說道：「哪知道，五天前，這孩子偷偷來告訴我們，你有問題。」
「我不能相信，我也不敢相信。但是這孩子告訴我們，有備無患，如果你沒問題，給你道個歉就行了。我拗不過他們，只能答應了。」
「這幾天來，你的行跡已經證明了這孩子的話，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願意相信。誰知道……」
吳敦苦笑著，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等到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滿眼的淚水……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沉默許久，尹禮抬起頭來，雙目赤紅，一臉的兇相：「哈哈，姓吳的，你少在那兒假惺惺的了。」
「十年前，為山寨貢獻最大的人是誰？是你？是老五？不是，都不是！是我！不是我，你們怎麼能在這泰山之中立足？不是我，你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論功勞，是我的最大，可是老大是誰？是你！是你這個最沒用的傢伙！比武藝，你比不贏老五，甚至你也不是我的對手；比智謀，你更是比我差得遠了！大家一起上山的，你憑什麼當老大？難道就因為你年紀最大？」
「好吧，這我忍了，只要你們肯聽我的勸告，你當老大就當老大。可是，姓臧的和姓孫的算什麼東西？兩個在陶謙那兒混不下去的喪家犬而已！他們是官，我們是匪，憑什麼要讓他們上山？又憑什麼讓他們當山寨的頭領！」
「在黑雲寨這麼多年了，我也對這兒有感情了，所以，哪怕是你們奪我的權我也忍了，我不願和你們翻臉。至於你說的姓臧的姓孫的把這寨子經營得好，哼！還不是用的我打下來的底子？而且，讓我來統領山寨，黑雲寨能比現在風光十倍，百倍！」
「可是前些天，管渠帥派人過來，想要聯合我們，一起起義，攻城略地，不好過在這裡當一輩子的土匪？姓臧的卻不願意和管渠帥合作，白白浪費了這樣一個將山寨發揚光大的機會。」
「我本來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呆在山寨裡面。可是這個小傢伙，還有那個叫太史慈的和叫羊毅的，他們三個上山之後，我就決定了。」尹禮指著劉基，大聲說道。
劉基愣愣地往左右看了看，這才確定了對方是指的自己，又是一陣的無語。這算不算躺著也中槍？
「他們三個人上山，居然幾句話就說服了姓臧的，出兵和管渠帥作對。我的天，我們是官還是匪？你們這是把黑雲寨往絕路上帶！所以我決定了，我的黑雲寨，要由我自己來統領！而你們，都得死！」
瘋了，這傢伙瘋了。劉基搖搖頭，對這個完全以自己為中心的傢伙實在是無語至極：「嘿嘿，這位大叔，似乎你做的和你說的可不一樣。」
「你說過，你要將黑雲寨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你還勾結所謂的暴虎貪狼作甚？你就不怕黑雲寨成了那兩家的戰利品？」
尹禮不屑地瞥了劉基一眼：「小毛孩兒懂什麼，幹掉你們，我自有辦法在這兩家中間借勢漁利，到時候，不光是黑雲寨，還有暴虎貪狼兩處山寨，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然後我再去和管渠帥合作，佔據州郡，名震天下，豈不快哉？只是可惜了，我的驚天奇謀竟被一鼠輩所破！老天，你是何其不公！」、
劉基完全輸給這個無可救藥的傢伙了，見過自我感覺良好的，沒見過自我感覺這麼良好的，傳說中的「又丑又自信」，就是形容的這樣的人吧？
一個深藍色的垃圾而已……或許能力真的比吳敦強，但是沒有自知之明，不能冷靜分析他人的能力，能夠發揮出來的能力，恐怕連吳敦都不如。就這還想佔據州郡？真當天下英雄是豆腐做的！
吳敦苦笑一聲：「呵呵，我和你說這麼多作甚，反正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也是不死不休了……聽我的命令，你們都退下吧。」
圍著尹禮的四十幾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聽了吳敦的命令，往後退了十幾步，頓時給二人留下了一個足夠大的空間。
「劉家小兄弟，你也退下去吧……」吳敦輕聲說道，似是商量，但是語氣之中卻帶有一絲不容抗拒。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兩兄弟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劉基輕聲嘆了口氣，還是聽從了吳敦的話，退到了圈子外面。
左右看了看，確認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吳敦抬起手中長槍，指著尹禮說道：「老二，你還記得我們是怎樣結識的嗎？當初家鄉的縣官想要霸佔我妻子，我一怒之下，殺了他，然後帶著妻子四處亡命。」
「而你，是一個開黑店的，連我也想黑，當初若不是當初我足夠警醒，恐怕我也著了你的道，不過那樣的話也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當時，我們打了一場，你勝了我，但是卻奈何不了我……然後你我二人就這樣結識了。」
「我們二人，由戰鬥結識，也以戰鬥結尾。這一戰，不會有別人插手，你若是勝了我，我不能讓你活著離開這裡，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會死在你前面。怎麼樣，戰，或者不戰？出招吧！」
老二……好遙遠的稱呼呀，尹禮神情有些恍惚，隱隱的，他彷彿瞧見了，兩個年輕人正打在一起，卻是誰都奈何不了誰；他彷彿又看見了，不打不相識的兩個年輕人，快意恩仇，隨後僅僅兩人，便膽大包天地進入泰山，落草為寇；他還看見了，強敵環視之時，兩個年輕人，是如何齊心協力，以弱勝強的……
漸漸的，尹禮的眼眶也變得紅紅的了。
十年的相處，讓兩人之間隔閡漸深的同時，又何嘗不是讓感情沉澱下來，愈久彌深？
有情，也有恨。
深吸一口氣，將那些情感通通拋卻，尹禮從地上撿起一根看上去不錯的長槍，掂量了一下，點點頭道：「好了，你出手吧。」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十年前，兩人初次見面之時，當時還一臉青澀的兩人，一人拿著長板凳，一人拿著殺豬刀……
整個天地之間，彷彿就剩下了這兩個人，他們不是白衣飄飄的俠客，也不是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絕世猛將，但是此時此地，他們就是絕對的主角。
一陣清風從大廳之外吹進來，捲起了絲絲秀髮，槍出，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