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人

克雷德現在有很多種方法來探測周圍的一切，變成吸血鬼之後，他的感覺敏銳了很多。不僅僅是聽覺、嗅覺、視覺、觸覺、味覺，克雷德還擁有了一種直覺，這是一種類似野獸感受危險的本能。

在擁有了御風神恩之後，克雷德又多了一種感知外界的方法。他可以通過感受風的流動來發現周圍的一切，在他周圍一百米的範圍內，他可以感受到呼吸產生的微弱的風的流動，而在他周圍十米的範圍內，他甚至可以感受心跳時胸腔震動產生的氣流改變。

而韋德突兀地消失在了克雷德面前，他只剩下直覺可以感受到面前有一個人，而其他任何一種感覺都不能發現韋德的存在。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都無法找到眼前的一切都任何破綻，甚至無法感受到任何不正常的風。

「我們可以做到沒有任何破綻的偽裝。」

隨着韋德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影又出現在了原地，與克雷德僅僅一步的距離。他的臉上滿是自信，顯然看到了克雷德眼神中的讚賞和感嘆。這個時候他對克雷德的好感簡直爆棚了，將自己的神恩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

「而且我們擁有一種獨特的感知方式，能夠清晰地在腦海中呈現周圍所有的一切，如果已經知道的人，在我們面前無論有什麼樣的偽裝，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都無法逃過我們的感知。」

克雷德讚賞地點了點頭，這樣的神恩簡直是天生的侍衛，用來負責地區安全幾乎是再好不過了。難怪被世代當做王宮的炮灰報警器。

「國王陛下已經吩咐過了，如果伊斯殿下來了，就請您前往葉脈大廳的中央露天平台上去見他。」

聽到韋德的話，克雷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威廉用如此隱秘的方式通知他這場約見，他還以為這是一場只屬於兩人之間秘密的會面，沒想到威廉這麼坦白。害得克雷德浪費感情，這樣大費周章地躲避著眾人視線，還變成蟑螂爬了半天。

所有的侍衛行禮之後退開，為克雷德讓出了走廊的道路。克雷德點頭向他們致謝，朝着葉脈大廳走了過去。

王宮的其他地方都是閉合式走廊，只有葉脈大廳附近的走廊才是空架風格，四周不是牆壁，而是圓柱。這裏都是各種舞會和宴會召開的地點，離開的大廳的貴族都是想要找一個清凈的地方休息，或者聊天。

這種柱廊的建築風格，可以讓視野變得更加開闊，讓貴族的心情變得更加好。同時也方便欣賞只有在這裏才能看到的星空。

再一次沿着螺旋樓梯爬上露天平台，這次在寒風中的克雷德身體直接顫抖了一下。舞會結束就已經是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折騰了這麼久再次回到這裏，已經是午夜時分，正是晚風最寒冷的時候。

附近沒有一個侍衛，這裏成了王宮之中守衛最鬆懈的地方。不過有那個老人存在，這裏也不需要任何的守衛。

爬上寬廣的露天平台，威廉依然在中間的椅子上打着盹，具有控火能力的人果然是不怕冷的，在讓克雷德都微微發顫的寒風中，威廉卻睡得十分舒服。只是這次卡恩沒有在威廉的左右，讓克雷德對這次會見還不至於失望到底。

克雷德走到了威廉的身旁，威廉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克雷德用鞋跟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踏出了幾聲，威廉才睜開迷糊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圍。

「你來了。」

看到身旁的克雷德，威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熱情洋溢的笑容。克雷德心裏忽然有種壓抑的感覺，好像被威廉佔了莫大的便宜。因為威廉的笑容就像是年邁的老人看到了突然歸家的孫子。

不過威廉的這個笑容很有感染力，曾經有研究表明，神恩者的性格表現會受到神恩的影響，威廉這個笑容就很火熱，讓克雷德感到四周溫暖了很多。等到克雷德伸出手探到威廉的面前，發現他確實在發出熱量。

威廉不知道克雷德的動作有什麼樣的意義，不過這個有着很多經歷的老人可以讀懂克雷德眼中的失望和鬱悶，他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場秘密的會面，你會告訴我一些不能被外界知道的秘密。比如說羅蘭皇室埋藏寶藏的下落，掌握著羅蘭終極力量的帝國神器，或者是關於愛麗絲身份的秘密。沒想到只是讓我來寒風中取暖。」

「羅蘭的三個金庫就建築在紫羅蘭內層的王宮中心，三個金庫的防守是最嚴密的，除了神恩守護結界，還有空間神恩的保護。羅蘭的帝國神器已經有幾百年沒有人用過了，除了已經被消滅的雅特，從沒有哪個國家能利用神器的力量。而愛麗絲身份只存在一個秘密，那就是她其實是午夜出生的，不過為了現實王室身份，所以說是在清晨出生，出生的時候太陽也隨之升起。」

「國王陛下，你是在講故事么？」即使克雷德的承受能力再強，對這樣的秘密也感到無比的失望，不禁搖了搖頭。無論是怎麼樣的兩個人，不同的年紀還是產生代溝這種東西。他無法想像是什麼讓一位帝國的掌權者，變成了一個嘮叨而無趣的老人。

「講故事是你的專長。克雷德。」威廉呵呵笑了一聲，這個笑聲顯得粗糙而蒼白，就像一位農夫見到地里豐收的莊稼，摸著自己的鬍子發出了呵呵的笑聲。

克雷德抬起腦袋看着笑得土狗一樣的威廉，然後又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他早就預料到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隱藏，只是沒有想到會被發現地這麼快。他在思考有多少人能夠有這個實力，掌握他的真實身份，他的身份曝光又會帶來怎麼樣的影響。

而威廉沒有理會克雷德，仍然喋喋不休地說着，「我們這些在戰鬥中過了一輩子的人，不喜歡那些愛情故事。像我這樣的老人，反而更喜歡那些童話故事。我最喜歡的就是那個《皇帝的新衣》。講得真好，掌權者連自己都看不清，又怎麼能看清周圍的人。」

威廉一臉的讚歎，似乎又回味着那個故事中講述的一切，而克雷德則憂心忡忡地想着自己的問題。兩人此刻真得就像一對爺孫，滿是熱忱不斷嘮叨的爺爺，和心思完全不在對話上的孫子。

讚歎完了，威廉卻沒有從克雷德那裏得到一點回應，他疑惑地看着克雷德，就發現了他緊皺的眉頭和一臉擔憂的表情。

「放心吧。暫時只有我知道這個信息，從瑞恩傳來了愛麗絲和瑞恩聯姻，之後又把你的身份放了出來。查爾斯那個小傢伙似乎沒有按什麼好心，我將所有的一切都攔在了羅蘭之外。可能教廷勢力會收到一些風聲，但是羅蘭除了我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雖然愛麗絲和克雷德的年紀相差不大，但是威廉的年紀卻比查爾斯遠遠大了一輩。埃蘭大陸的居民幾乎都是晚婚晚育的堅實支持者，只不過這樣大多數高齡產婦都過不了那一關，所以很多的孩子都是單親家庭，母親則死於難產之中。

所以威廉叫查爾斯為小傢伙也沒有什麼不對。根據克雷德對查爾斯的了解，他這個舉動不是要讓羅蘭的水更混，就是想貫徹他的危機論，讓克雷德處境危險一點，逼迫路德維希現身。

「你真得沒有一點在乎的東西么？」

威廉與克雷德對視，疑惑地問著。克雷德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從擔憂中脫離了出來，這個現象讓威廉讚歎克雷德的鎮定，同時看向克雷德的眼神中帶着一些複雜的色彩。那是同情和可憐。

這個發現讓克雷德內心有些煩躁，他輕笑了一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急於否定什麼，「我很在乎我的小命。」

「夢想是幼稚的，所以不相信夢想。權勢是醜惡的，所以不貪戀權勢。財富是多餘的，所以不迷戀財富。人類永遠不存在不朽。」

威廉的眼神一直很柔和，看着克雷德的眼神充滿感情。而克雷德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叛逆的孩子，在犯錯之後不願面對，或者不敢面對長輩憐愛的目光。這讓他有種有力確使不出的感覺。

「說這句話的人是教廷的第一任教宗麾下，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得到了埃蘭大陸最崇高的權勢，聚攏了埃蘭大陸最龐大的財富，同時也創造了一個不朽的信仰。在他死之前，他為自己的名言加上了最後一句話，只有神才能偉大的存在。」

「這個普通人不相信夢想，但卻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將神的榮光遍佈於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你沒有嘗試過，怎麼知道那些不值得你擁有，你得到后不會開心呢？」

威廉的語氣像是在開導迷失的孩子，這個教廷扶持下的帝王，此刻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一點神棍的味道。克雷德贊同他所說的一切，眼神中卻沒有一點神情恍惚的痕迹。

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固執，越是不容易動搖。從他進入到這個世界以來，就從來沒有尋找到一點點存在的意義。這也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所謂的原因。即使知道威廉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但是克雷德卻無法說服自己。

「陛下，回到我們的主題上吧。」

克雷德打斷了這個老人的演講，他不是害怕自己動搖，只是怕這個老人最後會失望。能夠用言語動搖克雷德的思想，只可能是神恩。

「我說的太多了。我錯過了一次，所以看到一個優秀的年輕人，不想他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像我一樣後悔。」

威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他知道光憑言語是無法動搖這個年輕人的，但是還是有不可阻止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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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很忙，沒時間碼字，更新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