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誰才是誰的獵物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誰才是誰的獵物

奧古斯丁並沒有匆忙離開留下一地屍首的荷穌復活大教堂,而是來到燭光照耀下宛若璀璨銀河的奇妙鏡廳,13扇平滑鏡子,13盞水晶吊燈,以及17面落地玻璃窗戶,這其中是否有特殊寓意?奧古斯丁蹲下身,研究地面上一個他回到脈代奧拉神學院后翻遍魔法書籍都搜尋不到的玄奧圖案,這是一個類似占星術中黃道十二宮集合體的複雜圖形,在巫婆熏陶下對幾何拓撲學和檀伽瑪星相頗有心得的奧古斯丁這一蹲就蹲了將近一個時辰。

回到大教堂的伊甸蓋婭看到迪米特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站在鏡廳邊緣,安靜望著這位貴族少爺時而皺眉時而恍然,最後他還要了鵝毛筆和墨水以及一疊羊皮卷,然後仔細臨摹起這幅與荷穌復活大教堂一樣古老的圖案,時不時從嘴中冒出一些「馬費倫敦猜想」「四色問題」以及「哥尼斯堡13迷宮」這類連迪米特都不曾聽聞的晦澀術語,等到趴在地上繪圖的奧古斯丁終於肯起身,又花去大概兩個鐘頭,捧著一疊羊皮卷,心滿意足的奧古斯丁舒了口氣,咧開嘴笑道:「接下來就讓懺悔地的那群老傢伙頭痛去。」

迪米特和伊甸蓋婭會意地相視一笑,果真是個連司祭教袍都遮掩不去一身羅桐柴爾德家族傳統的貴族少爺。

奧古斯丁站起來,揉了揉無比酸澀發麻的大腿,捧著羊皮卷,沒來由想到那個神秘巫婆,自言自語道:「她揭開謎底的把握會不會更大一些?」

伊甸蓋婭柔聲道:「奧古斯丁少爺。荷穌復活大教堂至今還保存有失而復得的大教堂規劃羊皮圖紙。這份資料會不會對您有所幫助?」

奧古斯丁一拍腦袋,驚喜道:「伊甸,這是個好主意!」不過隨即疑惑問道:「這份羊皮圖紙地珍貴性雖然比不上好幾百年不曾露面地三聖王骨盒,但也不好輕易查閱吧?」

伊甸蓋婭走到奧古斯丁身邊,蹲下身子,替他揉捏還有些微麻的小腿,抬頭微笑道:「奧古斯丁少爺,今晚不僅西陀家族的繼承人,連卜列顛明修會的黑暗使徒都出現了,而且大教堂外我們異端裁決所也付出了四名成員犧牲的代價才消散這場由拜占奧教廷策劃的醜陋陰謀。這樣一場有預謀的艱苦戰役,怎麼可能不會丟失一兩樣寶貴的東西呢?」

再度籠罩於黑袍立於鏡廳角落的迪米特輕輕感慨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長生種為什麼會敗給短生種了。」

奧古斯丁愕然,隨即大笑,蹲下來捧著伊甸蓋婭的臉龐狠狠親了一口。

伊甸蓋婭繼續道:「等少爺您慢慢閱覽完這份羊皮圖紙,還可以交給我,由我說作是您千辛萬苦追回這份東西再遞給異端裁決所,有位巨頭很早就對這份資料感興趣。但荷穌復活大教堂被牧首聖庭視作禁臠,所以對您來說,這份羊皮圖紙比一具侯爵吸血鬼屍體要更有價值。至於那位異端巨頭是否願意把它還給荷穌復活大教堂,那就得看那位大人物地心情了,這些反正少爺您已經不需要操心。」

奧古斯丁起身,拍了拍身上微末灰塵,捏了捏隨他一同起身的伊甸蓋婭的絕美臉蛋,微微踮起腳跟在比他要高一些的「審判者大人」耳畔玩味道:「晚上回司若潘子爵府邸,我好好獎賞你。」

某位很多餘的傢伙識相地將身影徹底斂入黑暗。

奧古斯丁先回到司若潘府,伊甸蓋婭去取羊皮圖紙和安排守夜者部隊都需要時間。蘇卡娜夫人看到一臉倦意的奧古斯丁也很識趣地沒有過多詢問,在確定審判者大人順利解決了這起可大可小的陰謀后,這位成熟美貌地子爵夫人重重鬆了口氣,這場牽動了整個西北大教區守夜者部隊的戰役往大便是一起拜占奧教廷對梵特蘭蒂岡的挑戰,但往小便是白薔薇王朝西陀家族旁支的騷動,她只是一枚審判者大人的棋子,而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再強勢也只是教廷頂端那些老人巨頭們的棋子,這不是她可以預料揣測的事情。

子爵夫人惋惜地把奧古斯丁送到布置奢華的卧室,雖然說這位貴族少爺身體不算強壯健碩,可對她這個年齡的貴婦來說。男人在床上地持久力比臉蛋和身材都要重要得多,只可惜這個年輕司祭的性取向有點不同尋常,否則豐腴身子熟透了的子爵夫人一定不介意幫奧古斯丁少爺做些暖暖被窩什麼之類的香艷事情。

再美味的七鰓鰻魚卵,有她胸口那對優雅走路都要忍不住搖晃顫悠的豐滿奶子好吃嗎?

答案不言而喻。

只可惜子爵夫人覺得自己就像是很不走運地碰到了一個不吃魚類的食客,這很讓人沮喪。

奧古斯丁微笑道:「夫人。能否幫我拿些點心。晚上那餐七鰓鰻魚卵勾引了我的食慾,現在再一想。又有些餓了。」

奧古斯丁是真的餓了,可這聽在喜歡把簡單問題複雜化的子爵夫人耳朵里,竟有了種挑逗意味,連最偉大地吟遊詩人都隱諱說了年輕貴族的頭銜是女人的最猛春藥,在這種燈光昏暗的寂靜夜晚,每天到這時候身子便有些騷動不安的蘇卡娜夫人怎麼可能聖女一般心如止水。她水潤媚眼瞟了一下奧古斯丁,然後扭著那豐滿臀部轉身去替他拿甜點,或者她已經暗地裡把自己當作最大地點心了,在帝國,與羅桐柴爾德家族這樣大貴族地繼承人有一晚質量上佳的魚水之歡,這絕對是貴婦間秘密討論時很值得炫耀地一筆談資。

奧古斯丁不是個約克這樣懵懂清純的好孩子,子爵夫人這一記肆無忌憚的媚眼透露了足夠豐富地暗示。

怎麼辦?

裝作一個正直司祭道貌岸然地拒絕這次挑逗勾引?恐怕這個蘇卡娜夫人背後一定會冷笑吧,想來她也知道了書房內地「動靜」,不過今天晚上已經有某項「義務」在身的奧古斯丁沒有那個精力去開墾子爵夫人這塊肥沃田地。所以等她端著盤子來到卧室。奧古斯丁在吃完點心填飽肚子后並沒有做出餓虎撲羊的舉動,望著媚眼如絲的美艷熟女,只是談心一般笑道:「夫人,您是如何成為守夜者黑手套的?」

也許是提到守夜者,使得這位春心蕩漾的貴婦聯想到了眼神清冷的審判者大人,她的慾火不知不覺淡去了幾分,坐在奧古斯丁對面的椅子上,微笑道:「因為我丈夫是一名虔誠的裁判員,作為妻子,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地秘密后。對丈夫來說成為其中一員無疑是最安全的決定,您說呢?奧古斯丁少爺,您能理解一個男人生怕睡在床畔的妻子泄密嗎?」

奧古斯丁察覺到她眼中細碎的哀怨,再次戴上面對懺悔地那些老傢伙的真誠面具,以一個近似聆聽懺悔的神父身份道:「不能,丈夫應該尊重妻子的忠誠,這才是牢固婚姻地基石。」

這種冠冕堂皇的言論似乎恰巧擊中對面那位寂寞貴婦的軟肋。眼神更加哀傷,輕輕嘆息,凝視著這個談吐不如索菲亞城上了年紀神父那般刻板的尊貴司祭大人,道:「那些騎士小說忘了告訴我們其實結婚後,世人眼中的美好如童話故事的婚姻也許會演變成一場痛苦的舞蹈,也許在子爵眼中,我已經從一個天真純潔的少女墮落成為一個世故的少婦,整天就知道跟他爭風頭、對抗和爭吵,奧古斯丁少爺,您很難體會與一個對自己充滿猜忌和懷疑的丈夫相處。對一位大部分時間必須獨立管理整個家族地女人來說是多麼的艱難。」

奧古斯丁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其實他心裡覺得對於一個肯與只見了一面的司祭上床的貴婦,再艱難的夫妻生活也沒什麼,這個世界連三條腿的蛤蟆都能找到,更何況是三條「腿」的健碩男人,奧古斯丁含有深意地瞥了眼蘇卡娜夫人那對豐滿雙峰營造出來的深邃乳溝。

很敏銳捕捉到這點的子爵夫人特意挪了一下位置,僅僅是這樣一個細微動作,便讓她被約克稱作「撐破衣服呼之欲出」的胸部抖動不止,而難得地是她臉上依舊保持一名體面貴婦該有的優雅氣質,真是個懂得將自身優勢發揮到極致的尤物。奧古斯丁內心如此評價,只是他這段時間在伊甸蓋婭身上得到了充分滿足,否則這種不需要如何負責的熟女貴婦很適合做個發泄對象,略微遺憾語氣道:「夫人,時間也不早了。審判者差不多該回到子爵府。」

蘇卡娜並不笨。沒有絲毫猶豫地優雅起身,準備告辭。奧古斯丁將盤子遞還給她的時候在她手心輕輕抹了一把,兩人相視一笑,很快移開視線,外人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對再純潔不過地男女。奧古斯丁眯起眼睛柔聲道:「下次來索菲亞,不知道公務繁忙地子爵是否依然像今天這樣身在外地?」

「誰知道呢。」蘇卡娜低下頭,秋波蕩漾的子爵夫人彷彿第一次與情人約會那般心如小鹿亂撞,行禮後端著盤子轉身退出房間。

精心演戲完畢后地奧古斯丁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自嘲冷笑:「誰才是誰的獵物?」

奧古斯丁沒有想到閉上眼睛冥想后竟然一覺睡到天亮,等到醒來的時候才看到伊甸蓋婭那張絕美的臉龐,這位身份多變的審判者坐在床頭,床畔放著一大堆荷穌復活大教堂的羊皮圖紙,還有一枚造型古怪的骷髏石雕,奧古斯丁靠著枕頭有點尷尬道:「怎麼不叫醒我?」

她柔聲道:「我也是剛到子爵府,追捕卜列顛明修會的切割者耗費了太多時間,我獲取羊皮圖紙后一支守夜者巡邏隊伍發現了目標,一直追到索菲亞城外的一座莊園,可惜只是雙方受了點傷,如果要強行留下他。恐怕我整個西北大教區的紅手套部隊要受到重創。這支部隊是我的,不是異端裁決所地,更不是牧首聖庭地,但將來肯定是少爺您的。」

奧古斯丁輕聲問道:「受了點傷?」

伊甸蓋婭微微一笑,沒有出聲,早就發現她坐姿有點詭異的奧古斯丁褪下她的衣服,一道觸目驚心的深刻劃痕從肩部斜割向腰間,以她身體的痊癒速度到了早晨尚且如此恐怖,那當時是怎樣激烈血腥的殘酷戰鬥?這恐怕才是她不肯過早到達子爵府的真正原因。

只需要做個不一樣些的貴族少爺?

別忘了,這是從一位同時擁有三個尊貴姓氏的母親嘴中說出地話。

奧古斯丁輕柔摟過伊甸蓋婭。那雙能夠在脈代奧拉老邁修士面前流露虔誠神色能夠在蘇卡娜夫人面前透露含蓄情色的眸子,此刻並沒有露出些溫暖或者慚愧的情緒,只是一種看上去很淡的情感,道:「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從女人背後到眾生之上,就算瘸了拐了,我也要爬到那個位置。」

伊甸蓋婭將頭輕輕枕在奧古斯丁胸口。今天這並不是一個寬闊的胸口,但她相信總有一天,這個胸膛能容得下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黑暗權柄。

她很快就要帶著欽察侯爵的屍體啟程回異端裁決所稟告這個事件地詳細內容,奧古斯丁沒有留戀不舍,起碼臉上沒有透露出半點。

回到布魯圖神學院,尼祿和約克似乎聽說到一點晚上在圍繞荷穌復活大教堂的廝殺,這兩個傢伙也都不是傻子,沒有滿腦子只會聯想到奧古斯丁在蘇卡娜子爵夫人鵝絨大床上翻滾的淫穢場景,見奧古斯丁並不願意多說,兩個同齡人也就懶得追問。與塔梅廊一樣,荷穌復活大教堂也對外宣告近段時間需要內部維修,這讓尼祿和約克極其鬱悶。

乘坐那輛羅桐柴爾德的馬車返回紅瑪瑙平原,在終於能夠張望到品杜斯山脈的一個清晨,一路上言語不多的奧古斯丁笑道:「約克,尼祿,品杜斯山脈有種婆羅白頭鷹,很適合做大型獵鷹,就是極難飼養成功,先前答應過要給約克抓只雛鷹養著玩。尼祿,你要不要,要的話我如果運氣好碰到一窩就多帶一隻出來。」

在帝都也玩過一些鷹隼狩獵的尼祿還真沒自己飼養過獵鷹,頓時來了興緻。

馬車在山脈腳下等待,奧古斯丁拒絕了尼祿和約克的陪同。一個人深入山脈腹地攀爬一座品杜斯山脈主峰。他知道婆羅白頭鷹喜歡把巢安在最高峰,也是最險峻的地方。

漫長地等待。抬頭看了眼太陽,約克有點不耐煩道:「需要這麼久嗎?」

尼祿解釋道:「我聽家族一些馴鷹人說過,捕捉獵鷹是件很冒險的事情,特別是一些大型獵鷹的雛鷹。」

一直沉默不語的堂吉訶德沉聲道:「在白薔薇皇朝,對貴族來說一隻婆羅白頭鷹雛鷹是一樣最值得炫耀的禮物,品杜斯山脈的白頭鷹品質最佳,但想象一下吧,兩位少爺,攀爬比脈代奧拉還要險峻巍峨幾倍的山峰,還要抵擋憤怒成年鷹群的撕咬,這並不是一名騎士願意去做的事情,起碼我更願意在冰天雪地挨凍,也不想懸在半空中被成年婆羅白頭鷹當作靶子。」

約克沉默不語。

從早上一直等到黃昏,尼祿和約克才等到步履蹣跚的奧古斯丁走出山脈,渾身灰塵,頭髮凌亂,還夾雜有抓痕,當然,他成功帶回兩隻雛鷹。

想要從兇悍無比地婆羅白頭鷹守護下從高峰石崖間成功搶奪雛鷹,需要實力,膽魄,還有必不可少的運氣。

看來命運女神喜歡這位一不小心將紫曜花徽章墜入深淵的年輕司祭,否則就不是徽章,而是這位貴族繼承人了。

奧古斯丁本來完全不必吃這個苦冒這個險,可是這趟出行,讓他覺得這樣做值得。

約克捧著其中一隻雛鷹,望著並沒有用哪怕一句話來描繪這次捕獵如何艱辛驚險的奧格斯歌城貴族少爺,道:「奧古斯丁,以後我和尼祿一樣,那份小牛肉晚餐也送給你。」

他只是個沉醉魔法的平民子弟,根本不懂得運動華麗辭藻來向一位貴族效忠,但對他來說,那份小牛肉晚餐就是這些年在脈代奧拉神學院除了魔法書籍之外最誘人地珍貴事物。

奧古斯丁始終注視著這隻長生種的那雙猩紅眼眸,瞧出了憤怒、不甘、掙扎、絕望,還有永遠說不出口的遺憾,以及最後一抹眺望向遠方的謝幕溫暖,是在思念遠方情人的動人容貌?或者記起了孩童時代父母的叮囑?還是想到某次殘暴行徑后蹲下身撫摸哪位驚慌小女孩腦袋的難得慈悲?

迪米特輕輕擦拭嘴角的血跡,抱著這具屍體,蝠翅作為灰燼,消弭於黑暗。「主人,很奇怪,這位欽察侯爵記憶中並沒有關於三聖王骨盒的確切信息,因為他意志上的阻撓,我吸取的記憶碎片並不完整。但是我獲悉那個『黑暗使徒』代號是『切割者』,他應該掌握了一些荷穌復活大教堂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卜列顛明修會不可能不惜挑起兩個教廷之間的衝突也要參與這次盜竊。」

伊甸蓋婭柔聲道:「主人,我去追捕這隻卜列顛明修會的獵物,我想這個『切割者』更適合做您進入異端裁決所的鑰匙。」

奧古斯丁點點頭,伊甸蓋婭一個驚人彈跳,破窗而出,也許對她來說,只要結果有利於那位今晚戰鬥中不曾挪動幾步的年輕主人,破壞殆盡整座荷穌復活大教堂也無所謂。

迪米特抱著那具欽察侯爵的屍體飄蕩於大廳,一個奴僕沒有理由讓主人仰視。他微笑道:「主人,您用我對十二種族復仇的自由贏得了我的忠誠,現在我有點好奇您用什麼換回這位審判者的忠誠。如果您能夠找到禁錮『大地之母』的鑰匙,她興許能夠繼拜占奧教廷那名大異種后成為我們長生種的第二個噩夢。」[無敵龍會員老劉手打整理]

奧古斯丁面無表情道:「一枚家族,所以她的信仰比你珍貴多了。」

迪米特並沒有繼續詢問,「一枚家族」?這是個很拗口彆扭的說法,但越來越適應奴僕身份的迪米特知道這是個主人不太喜歡詳細解釋的話題。很識趣地換了個話題,「主人,您的家族會同意您進入異端裁決所嗎?」

佩戴有家族徽章的奧古斯丁轉身,走向狹長中廳,自嘲道:「你覺得單純憑藉我的力量能帶給胸口這朵紫曜花徽章什麼?又能保護什麼,抓住什麼?」

迪米特沉默不語。

走過中廳,來到一扇大門,奧古斯丁停下腳步,嘆了口氣,道:「迪米特,我不喜歡站在女人背後。」

謙卑尾隨其後的迪米特也隨之駐足,愣了一下,這個時候眼前這位貴族少爺已經親手打開大門,強大的侯爵級長生種低下那高傲頭顱,輕聲道:「主人,我願意站在您背後,這是迪米特·瑟特斯的榮耀。而您,我相信肯定會有那麼一天,站在眾生之上。」

正文第三十七章誰會如我頭頂這個太陽?

「鷹能認人,尤其是好鷹,像這類婆羅白頭鷹,但是你如果想要鷹像狗一樣忠誠溫順,沒戲,鷹是桀驁神俊的靈物,要像狗,就不是鷹,是鳥了。」

這是奧古斯丁對約克和尼祿的講述,這兩個傢伙回到脈代奧拉后所有空閑時間就全放在各自的婆羅白頭雛鷹身上,這段話其實不是奧古斯丁原創,是前世長白山一位老獵人私下聊天時的感慨,在真正馴養金雕后,奧古斯丁算是切身體會這一點,此時看著約克和尼祿按照他所教的法子「撈水」,看到約克聽到他的話后似乎有點泄氣,笑道:「不過鷹只要是從小養的,肯定親近主人,普通的鷹種一旦喜歡黏人,會變得太軟,基本上不會做什麼,例如捕獵,因為它們不會自凈,不會跟同類交流,但婆羅白頭鷹之所以被帝國和白薔薇王朝的廣大貴族看中,就是這類羽禽既有一般雄奇鷹隼的桀驁不馴,也有它們不具備的親人,當然前提是像你們這樣從窩裡掏出來,會獨自飛翔的稍大婆羅白頭鷹不管如何飼養都不會親人,你們運氣不錯。不過人和鷹,說到底,還是降伏和征服的關係,沒有別的,以後等你們帶著它們出去捕獵就知道這門活兒不簡單。」

尼祿的手滿是老繭,這不是抄寫經書抄出來的,而是按照奧古斯丁的法子給雛鷹喂水喂出來的,這個法子被奧古斯丁稱作「撈水」,就算是精通玩鷹的龐培少爺也沒聽說過這個養鷹的方式,奇怪問道:「奧古斯丁,帝都養鷹好像都是肉蘸水或者鵝毛筆沾水餵養鷹隼,其它地方好像也差不多。可就是沒聽說你這個撈水。你該不會是特意讓我和約克吃點苦頭吧?」

約克就剛被鷹喙啄出一條血痕,強忍疼痛的他一聽到尼祿的疑惑,立即瞪向奧古斯丁,後者略帶著幸災樂禍地神情理直氣壯解釋道:「你們可別小瞧了這個撈水,這種法子養出來地鷹肯定比尼祿所說的那些方法更神勇親人。不吃點苦,就想熬出一隻出類拔萃的獵鷹?尼祿,這就像老貴族不花幾袋子凱撒金幣就想爬上澳梅科城某朵白薔薇的天鵝絨大床一樣,做夢。」

尼祿和約克養鷹都是門外漢,聽到這個解釋也就不再多話,約克有點擔憂道:「奧古斯丁,很快就要冬天了。這兩隻鷹到時候怎麼辦?」

奧古斯丁笑道:「沒事。這鷹是熱物,不怕冷,別說塔梅廊城,就算是卡妙帝國,這種婆羅白頭鷹稍微有點膘的都可以直接扔在外邊養。等這兩隻小傢伙羽毛豐滿了,能打獵了,有機會跟塔梅廊貴族們那些鷹隼比較一下,你們就知道這撈水養出來地婆羅白頭鷹絕對要比不撈水的要打獵的遠。」幾位捧著經書路過一旁的老邁修士看著三個年輕孩子蹲在地上嘀咕,都是微微一笑。脈代奧拉神學院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有成員養鷹,為這事情某些個勃然大怒的古板大人物還特意討論過這件事情,最終傳到閉門寫書的紅衣大主教耳朵里,這位院長大人走出門后輕輕一句「聖徒阿樂翰說過等我逝去,要像鷹一樣守護脈代奧拉上空。以後我也一樣」便壓下了所有沸沸揚揚。

這一天清晨做完禱告。奧古斯丁依然按照老規矩來那棵鐵拔翁樹下進行騎士訓練,如今尼祿已經代替鐵拔翁樹成了奧古斯丁的靶子。因為奧古斯丁知道要是再練下去指不定哪天這棵聖徒阿樂翰親手植下地「聖樹」就會折斷,尼祿站在樹下,奧古斯丁急速揮槍,每一次都在離尼祿身體毫釐處停下,只要出現一點誤差再靠近一點,尼祿這位龐培大少爺就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時間,奧古斯丁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傢伙要主動提出這個建議,這樣一來,他地每一槍便都需要傾入所以注意力,幾乎需要往常的雙倍耐力,每一次訓練尾期,他的槍便會下意識離尼祿的身體越來越遠,因為精疲力竭后他對自己的把握能力就越來越弱,尼祿每次做靶子的時候都一臉微笑,奧古斯丁納悶這個傢伙是不是有受虐癖好,他和這位大家族繼承人誰都不確定下一槍是不是會出現手誤,總之尼祿的這個瘋狂提議讓兩個人逐漸產生了一種近似於「畸形」的信任感。

今天,約克竟然也來到鐵拔翁樹附近,看著兩個夥伴的癲狂行為,不知道是在感慨奧古斯丁地肆無忌憚還是震驚尼祿的悍不畏死,那呼嘯成風的一槍劈刺或者拔撩下去,可不是婆羅白頭雛鷹的鳥喙能夠相提並論。

大汗淋漓的奧古斯丁終於收槍,大口喘氣,約克跑到尼祿身旁,膽戰心驚問道:「尼祿,你不怕?」

尼祿呼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道:「你摸摸我衣服,一身汗,你說我怕不怕?」

約克瞧怪物一般盯著尼祿,道:「那你還自找苦吃?」

尼祿笑道:「這就是你們平民地好處了,與貴族相處,不管是朋友還是政敵,尤其是與皇室相處,難免一驚一咋,你們很難想象地突變狀況對我父親那樣的貴族將軍來說平常得像是呼吸,他告訴我一頭最優秀地獵豹,需要時刻肌肉緊繃,哪怕是睡覺的時候也要睜開一隻眼睛,我來脈代奧拉,不想失去這種習慣。」

約克一臉匪夷所思,尼祿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你是我朋友,我才告訴你這個。」

奧古斯丁把鐵槍插入石縫,平穩一下呼吸,微笑道:「約克,你啊,就安心做個魔法師,你在脈代奧拉比不得帝國皇家魔法學院里的魔法天才,他們有閱讀不完的魔法書籍和揮霍不盡魔法材料,等我和尼祿走出脈代奧拉,會幫你解決這個難題的。」

約克咧開嘴笑道:「要不等你們的子女出生后,我做他們地私人魔法老師。」

尼祿摟著約克地肩膀哈哈大笑道:「約克。我告訴你。以後一定要讓奧古斯丁這傢伙做我們子女的教父,准沒錯。我敢斷言你眼前這位年輕司祭不出十年就可以成為神聖帝國最年輕的大司祭,等我們的子女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說不定奧古斯丁已經變成帝國司祭長。」

奧古斯丁抹了把汗,道:「尼祿。我會學教父,一輩子只收兩三位教子,現在已經有個英諾森,所以你們以後讓你們妻子給我少生點。」

不遠處蒼老笑聲傳來,溫暖而和藹,是紅衣大主教伊耶塔,借著星光。看得出這位院長雙鬢愈加灰白。他來到三個年輕人跟前,望向約克問道:「約克,怎麼今天也來這裡了?」

約克是個不善於撒謊的虔誠教士,恭敬道:「院長,因為今天是牧首開始選舉地日子,我睡不著。」

聽到「牧首」這個沾滿神聖氣息的辭彙,尼祿本能地望向他的教父,奧古斯丁則是輕輕嘆息了一下。

老人神色怡然,來到一塊格外凸出的石崖邊緣。仰頭眺望星空,喃喃道:「坐於教皇和牧首寶座上的那兩個人,真的是塵世間距離上帝最近的人嗎?」

不管是拜占奧教廷地教皇還是梵特蘭蒂岡教廷地牧首,都能夠制定或廢除教會法規,指定人員組成教廷。創立教區。任命主教,唯一也是最大的區別就是教皇「在倫理和信仰上永無謬誤」。似乎僅僅這一點,便使得拜占奧教皇凌駕於梵特蘭蒂岡牧首之上,成為使徒撲克牌的「白皇帝」,但其實造成拜占奧教廷的強盛和梵特蘭蒂岡教廷的相對孱弱,原因眾多而繁瑣,足夠讓最淵博的神學家和史學家終其一生來撰寫闡述,但就表面而言,牧首,僅僅是神聖帝國的牧首,教皇,卻是整座史詩大陸的教皇。

不管如何,對躋身史詩大陸四大強國之一的強大神聖帝國來說,牧首,便是整個帝國地精神之父,是「唯一不曾被拜占奧教廷玷污的聖潔之地」上「最大的教父」,雖然這其中不免夾雜了某些個桀驁大貴族的腹誹和鄙夷。

今天,註定是朱庇特城最扣人心弦的大事,今天註定各種拍賣行會失去往日里一擲千金地貴族身影,註定鶯歌燕語美人旖旎地「沙龍」妓院生意慘淡,也註定了各個大小貴族屏息凝神,將所有思緒都牽扯到那座潔白宏偉的建築,牧首聖庭。

牧首聖庭聖博多祿大廣場,擠滿了虔誠教徒,密密麻麻,足夠讓人在眾人頭頂或者肩膀上安穩前行。

一襲華貴曳地地紅色教袍,圓頂帽子,除了呆在脈代奧拉的伊耶塔,整裝正襟的七位紅衣主教做完彌撒后,帶著身後將近四十位來自朱庇特城以及各個郡省的都主教和特地從國外召喚回來的督主教,由「青銅門」進入牧首聖庭的阿奎那聖谷教堂。

這支代表整個梵特蘭蒂岡教廷的神職隊伍緩緩進入教堂,他們將分別住入與世隔絕的密室。

一位紅衣大主教來到大教堂門口,駐足停下,他便是東部大教區的負責人摩諾法蒂,這是他近十年第一次走出昏暗神學院,如果不是與他一般年邁的牧首大人到了燈枯油盡的生命盡頭,恐怕這位經院哲學執牛耳者依舊不會離開那座古老神學院,他有點吃力地睜開看起來混濁不堪的眼睛,望著天空中的太陽,雙手插在寬大紅色教袍袖子中,怔怔出神。

另一位紅衣大主教見到這個情形,也停下腳步,來到摩諾法蒂身旁,他看上去比較年輕,但也是位花甲之年的古稀老人,陪著摩諾法蒂望向天空,任由督主教和都主教們從階梯上率先進入阿奎那聖谷大教堂大門。

依然望著太陽的摩諾法蒂緩慢開口道:「梵特蘭蒂岡教廷史上記載第一個踏入大教堂的主教,一輩子都成為不了牧首,聖本尼第,這一次,是誰?」

另外一位老人微笑道:「是南部的那位,柏拉圖斯鳩,本來如果伊耶塔參加,我覺得第一個會是伊耶塔。」

聖本尼第,便是北部大教區的紅衣大主教。

摩諾法蒂的嗓音帶著老態的沙啞,絕非洪亮,似乎他的年輕已經葬入深淵,興許是陽光刺目的緣故,老人眯起眼睛,袖中的雙手挪動了一下,彷彿自言自語道:「我年輕的時候,看不透離我只有一個位置那麼遠的哲羅姆,後來等我老了,我發現又看不懂幾年前還是一襲督主教袍子的伊耶塔,這對師生,恐怕才是梵特蘭蒂岡教廷真正的教士。」

聖本尼第笑道:「我可看不懂很多人,您當然也是其中一位。」

摩諾法蒂眯著眼睛瞥了眼身旁同樣身份尊貴的紅衣大主教,道:「戴著貴族式面具的陰謀家,我不去看,身著一身沾滿異端和敵人血液鎧甲的野心家,我也不去看,披著一件聖潔教袍與撒旦為伍的教徒,我不去看,所以我看不懂的人,自然比你要少。」

聖本尼第微微一笑,不再說話,步向教堂,走出幾步后,轉身道:「聽說如今伊耶塔也有了個繼承衣缽的弟子,叫奧古斯丁,您應該聽說過吧?」

摩諾法蒂輕輕點點頭,重新望向天空,道:「那個孩子,離我們還遠了點,現在有個孩子恐怕才是未來幾年神聖帝國和梵特蘭蒂岡最耀眼的星辰。」

聖本尼第笑道:「您是說拿破倫,牧首大人病床邊唯一伺候著的平民孩子?」

摩諾法蒂喃喃感慨道:「一位牧首,八位紅衣大主教,四十多位都主教和督主教,便是幾百名教子,貴族的,平民的,跋扈的,城府的,陰謀的,虔誠的,誰會最後如我頭頂這個太陽,耀眼而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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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誰才是誰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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