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諾千金

兩年不曾回國，遠赴海外默默舔舐情殤的明家小公主，終是被思女成狂的明先生親自去接了回來。

機場回家路上。

黑色防彈加長被數輛車型不一的保鏢車隊護送。

合上駕駛室與後排之間的門。

離開外人的視線，明先生那張嚴肅冷漠的臉立即換上慈父般的笑。

他踱步走到明諾面前，對著那張愛不釋手的小臉，這裡戳戳，那裡捏捏，稀罕的看了又看。

怎麼長的？

怎就這般精緻呢？

怎就這麼好看呢？

怎就看不夠呢？

跟個小仙女似的。

邊看邊搖頭晃腦，嘖嘖不斷。

「瘦了啊！」

「在哪裡做的保養？痘都冒出來了，外國的護膚品不適合我們，下次去自家店裡做，產品好還不坑。」

「睡眠不好？遮瑕膏都沒遮住你的熊貓眼。」

「眯著眼看我做什麼？聚焦？視力下降了？讓你少玩手機少玩手機，總不聽，有那時間陪你爹FaceTime不好？」

說的好像FaceTime不需要用手機一樣。

「……明先生？」明諾在心裡怯怯的抱緊自己。喂，第五醫院嗎？嗎？這裡有個神經病你們那兒收不收？。

「先什麼生！」明先生不高興了，「叫爹！」

「爹~」

明諾笑的時侯，一雙眼睛彎彎的，像極了天邊初三四的月牙兒。

「乖，回家爹給你大紅包！」

明諾：「……」謝謝您嘞。

「嘖~」

戳著女兒臉上的小梨渦，明先生指尖用了點力，使它朝上移，往裡凹。

怎麼擺都擺不準確。

他點評：「笑得太假！」

「……」

明諾無語。

往後走開一步，遠離幼稚猿。

明先生剛想跟上來繼續完成他想要的作品，就見明諾用舌頭抵臉頰兩邊的軟肉，鼓成一個包，頓時被萌的不要不要的。

明諾微啟粉嫩唇瓣，嘴角往上飛，露出裡邊標準的八顆瓷白牙。

「Good！」明先生贊。

明諾其實很想沉默來著，她覺得自己跟女兒奴沒什麼好聊的，她們之間有著跨越不過去的年代鴻溝。

尤其，她就是那個女兒本女。

一個沒忍住，她說了句不在雲式規範語錄里的話，「下次輕點，戳的我臉疼！」

軟軟糯糯，可可愛愛。

撒嬌的，生氣的，惱怒的……

「這樣才是我的小諾兒！」

明先生揉揉女兒的頭髮，揉著揉著，把好好的歐式盤發搓成了鳥窩。

在明諾噴火的視線里，明先生佯裝毫不知情似的離開了。

從酒櫃中拿出一瓶葡萄酒。

酒瓶由深色水晶製作而成。

圓柱體狀。

上小下圓。

底部凹陷很深，凹凸不平整，切割出來的小小鏡面調皮的躲藏在明先生的手指下，悄悄折射著璀璨朦朧的點點星光。

明諾注意到明先生手中的酒瓶上邊沒有貼任何的標籤，但單看瓶口散發著原木香味的酒塞，以及獨具設計感的水晶質地，暫且不論瓶中紅酒的口感好壞如何，眼前這瓶酒的價值便不會低。

明諾找出開瓶器，伸手想去接明先生手裡的酒，卻被明先生輕巧避開，且斬釘截鐵地拒絕，他笑稱——照顧女士是紳士的職責所在。

明諾見不需要自己幫忙，樂得自在，忙坐回沙發拯救自己的鳥窩。

她身量纖細，背脊挺的筆直，修長的雙腿微微向外邊傾斜，腳尖點地不對向他人。

水晶瓶傾斜，鮮亮的紫紅色從瓶口爭相湧出，落入純凈透明的醒酒器里。

是新酒。

酒香在空中肆意浮動，明諾合上眸子，仔細感受著甜葡萄的芬芳。

明諾綁完頭髮，「三哥的酒庄今年又出新品了？」

明諾口中的三哥，是明先生和夫人的第三子，全名明澤，大明諾五歲，也是和明諾關係最好、最親近的明家同輩。

為什麼只說是關係最好的明家同輩，而非關係最親近的兄妹呢？

只因為明諾並非明夫人所生，而是明先生多年前同情人生的女兒，五年前剛被明先生接回明家認祖歸宗。

「去年爸爸送你的生日禮物，這麼快就忘記了？」

明先生用熱毛巾擦乾淨手，坐到明諾身邊，張開手輕輕攬著她，「你這懶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只要沒人拿鞭子在後頭管著你，或是偶爾漏看了你一會兒，你便以為天下就你最清閑，凡事不管，萬事不問，一心做你的逍遙侯。」

明先生年近六十，但因經常鍛煉，保養得當，他的容貌仍舊停留在了年輕時候，皮膚緊緻不顯老，五官方正大氣。

從明諾有記憶起，爸爸的樣子就一直都是現在這樣。

沒有變過。

變的是他經過漫長歲月洗禮過後沉澱下來的優雅成熟的氣質。

從前明先生的一雙鳳眼輕佻多情，不經意間招惹了多少名門貴女、天後明星……

如今明諾再細看。

發現父親俊俏的眼尾終究多了些紋路。

明諾沒看到風流多情，只看到了濃濃的父愛。

她是明家的私生女，卻從小被明先生保護的極好。

錦衣玉食。

總在忙碌的爸爸，優雅卻又嚴厲的媽媽。

一路呵護陪伴。

別人有的，她都有。

別人沒有的，她也都有。

在初中以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別人家的父母有任何不同。

如果一定要說一個，那大概就是太有錢了！

在父親面前，明諾的偽裝總是堅持不了太久，她歪著頭，小心翼翼把額頭抵在在明先生的肩膀上。

低頭嗅著熟悉的煙草味道，明諾想起了父親對她的寵愛，想起了自己離家兩年的任性，想到他的縱容，他的想念……

眼眶不禁有些發熱，明諾心一驚，下意識閉上眼睛，待情緒過去了，才悶悶地喚了聲「爸爸」。

「……偷偷說什麼呢？我年紀大了，耳背，大點聲。」

「我在叫爸爸！」明諾失笑，抬頭環著父親的脖子，把他身體拉低一些，然後在他耳邊加大音量喊道：「爸爸爸爸爸爸，無敵聰明帥氣的大粽子爸！」

這種在母親耳中屬於出格的話，明諾至今為止只說過兩次。

第一次在十多年前，明先生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給她帶了最新款芭比套裝作為禮物，她激動地坐在父親的脖子上，一手扯著父親板正的大油頭防止摔倒，一手舉起禮盒恨不能告知全世界這禮盒屬於她。

小女孩激動興奮的聲音整棟別墅都能聽見。

然後，她就被聞聲而來的母親罰了！

理由——不知禮數！

關小黑屋，面壁思過，禮盒沒收。

自那以後，明諾再也沒有如此情緒外放過。

只專註做她自己的名媛閨秀。

明縱寅顯然也想起了那件事，他搖了搖頭，當時他急著走，匆匆叮囑雲音別責罰孩子，父女之間這種遊戲是很尋常的，他說他很享受諾兒對他的孺慕依賴之情，不需要刻意改變。

卻不想雲音固執己見。

還是把孩子給嚇著了。

明先生悔之晚矣。

此時再聽到小公主這無賴般的語氣，明先生激動地差點老淚縱橫，「我的諾兒理應如此！」

嬌蠻任性又如何？

他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