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一七五章
一想到北澤琛的偶爾插足似的搞破壞，冷哲的心頭就好像扎了一根刺。
拔掉它，他會血流不止；不拔掉，他又渾身難受。
矛盾的心理，進退兩難的局面。
握著簡璃的手，樓下已經換了一首歌，冷哲說了好一會兒，嗓子略微有些發乾。
自他成年以來，一口氣說那麼多話，已實屬罕見，更何況是握著她的手，一聲又一聲的自責和呼喚？
黎若嫀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外，聽著裡面的訴說，原本想要旋轉門把的手不禁縮了回來。
「媽？」
看著老媽的動作，靳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晚點兒再進去吧。」
黎若嫀說著，抬腳走出了病房，邊走邊取下了套在身上的無菌服。
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靳郗單手揣進了褲袋裡。
他不曉得母親聽到了什麼，但從樓下傳來的軍歌，他大概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鬆了松領帶，靳郗無奈地聳肩。
轉身，跟著黎若嫀的步伐，走出了病房，來到了休息區。
手指在褲袋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了三枚鋼板兒。
指尖滑動自主飲品機觸摸屏，選擇了一杯熱巧克力。
噹啷……
對著投幣口，依次塞入鋼板兒。
機器開始運轉，二十秒鐘的等待時間。
叮——
隨著一聲製作完成的提示音，取物槅門打開，送出熱巧克力。
拿下固定在夾子上的紙杯，靳郗取了蓋子和吸管，動作嫻熟的將紙杯蓋好，然後捧著紙杯走到了靠ICU門口最近的一張休息椅旁邊。
「媽。」
微微提了西褲一角，靳郗屈膝蹲下。
「您已經一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將手裡的熱巧克力遞到她跟前，靳郗捧著她的手，眼裡和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心疼：「媽，我知道您擔心，但是您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啊。」
「我知道，可是……」
感受著紙杯傳遞到手心裡的溫度，黎若嫀悠悠地轉頭，隔著護士值班點看向那扇緊閉的綠色病房房門。
「你姨婆可就只有這麼一個外孫女在身邊，要是連她都有事，你姨婆可怎麼辦？」
老人家今年七十二的高齡了，若不是得了阿茨海默綜合症，依照姨媽硬朗的身子骨，再多活十幾二十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姨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說道姨婆，靳郗其實也有幾分自責。
明知道姨婆心心念念的都是簡璃，雖然家裡有傭人照顧，可老人返老還童的思維像個四五歲的孩子，除了還記得簡璃的一些事情，其他的幾乎都忘了。
在簡璃出事前，她嚷嚷著要找璃兒的時候，他就應該答應，而不是想方設法的阻攔，也就不會造成姨婆走丟一個小時的事件發生。
不過好在他們家已經找到姨婆了，現在安放在敬老院里，暫時能稍微放心些。
「對了，你姨婆這會兒怎麼樣？有按時吃飯嗎？還念叨著要見璃兒嗎？」
黎若嫀忽然想到自己走的太急，只是簡單的給張嫂交代了幾句，就讓司機送自己來醫院了。
「哎呀，你看我，一聽璃兒出事了，什麼都沒顧上，也不知道你爸能不能忙中抽閑，去趟敬老院看看你姨婆。」
「媽。」
「不行不行，我得給你爸打個電話。」
黎若嫀越想心裡越擔憂，她倒是走的痛快，卻忽略了家裡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她去打理。
黎若嫀說著放下了手裡的熱巧克力，打開手包找手機。
看見母親急不可耐的動作，靳郗毅然伸手阻止了她所有的動作。
「媽！」
一聲『媽』，靳郗叫的極其用力。
混亂的思緒被打斷，黎若嫀默然地放下舉在半空的手包，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指，再抬眼，眼裡意外的蓄滿了淚水：「三兒……」
三兒，靳郗的小名，不到特殊情況，黎若嫀一般不會叫他的小名。
「媽，兒子求您……」
靳郗雙膝跪在地上，埋下頭，修長的十指有力地包裹住母親保養得還算比較細嫩的手掌。
「別哭。」
僅說了這麼兩個字，靳郗就覺得自己喉間發澀，好似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再也說不出話來。
聽見兒子的安慰，黎若嫀難過的閉上眼。
她很不願意哭，但是淚水卻像決堤一樣，她想止都止不住。
「媽……」
腦袋埋在捂住的手掌之上，靳郗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低聲勸慰道：「璃兒是你看著長大的，一直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我相信她要是知道了您從昨晚開始就沒怎麼好好的吃飯，今天又為她的事情而擔心這兒擔心那兒，她若醒了，肯定會第一時間自責，然後才會聽您慢慢數落她的不是。」
「噗嗤。」
靳郗前面的話說的還很叫人傷感，後面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不但沒有殺傷力，反倒還把黎若嫀給逗笑了。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黎若嫀吸了吸鼻頭：「就你最會說話哄我開心了。」
「誰有空哄你。」
頭頂上，母親的聲音聽來似乎好了些，但他靳大少的情緒還沒有緩和過來，所以……
靳郗繼續把頭埋在自己的手掌之上，悄悄用指腹抹掉沾濕了睫毛的水漬。
嗯——
這種事情自己一個人抒發一下情緒就好了，還是不要讓別人看見比較好。
「三兒。」
拍了拍他的後背，黎若嫀居高臨下的盯著兒子堅實的後背。
「嗯？」
靳郗悶聲回了一個鼻音。
「……」
俗話說知子莫若母，單單憑著他一個鼻音，黎若嫀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我沒事了。」
捂著他的後腦，黎若嫀動作溫柔的撫摸著他的發。
「嗯。」
回答了母親這麼一個簡短的音節，靳郗索性將自己的雙手拿開，抱住母親的腰，像小時候一樣，把臉完完全全地貼在了她的雙腿上：「讓我抱抱，就一會兒。」
「……可以。」
沒有回答好，而是可以，黎若嫀是個極其通情達理的慈母，只要孩子需要，她隨時能成為他最有力的避風港，哪怕他今年已經是三十二歲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