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地重遊 巧遇佳人

韶華易逝，光陰荏苒，又是一年大地春回時。

陽春三月，野草新綠柳枝抽條，草長鶯飛的時節，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這一日十三難得不用為了任務奔波在外，暗營也沒有招她立刻趕回去，想到之前練功房的老傢伙說她心不靜不讓她進去練武，十三決定出去轉轉。

在暗營多年，她穿衣服多以簡單方便為主，此刻自然也撿了一身粗布短打，蹲在有些眼熟的柳樹下看著對面熱鬧的集市。

一眨眼已經過去六年了。

六年前，她還是個天真無知的孩子，在柳樹下教萍水相逢的平哥兒識字。如今故地重遊，舉目四望，景色如惜，故人蹤跡無處尋覓。

十三在柳樹下略站了站，看著當年平哥兒曾住過的地方。那裡在五年前的一個夜裡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化成焦土，裡面住的人也從此消失在世人眼前，都說是被燒成了飛灰，因回家探親僥倖逃過一劫的奶娘為平哥兒立了個衣冠冢。如今在原地又建起了新的院子，幾個天真爛漫的孩童在院子里追逐打鬧。

曾經與她有關的一切似乎都隨著時間流逝被從這塵世中抹去了……如此，也好。

十三微微一笑，戴上斗笠轉身離去。

看著迎面而來的一隊行色匆匆的衙役，十三壓了壓頭上的草帽帽檐遮住小半張臉。她身穿褐色短打、腰間別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劣質短劍作江湖遊俠兒打扮，嘴裡叼著一根路邊上隨手拔的狗尾巴草，弔兒郎當的走在街邊與趕去兇殺現場的衙役們擦身而過。

十三被急匆匆趕路的衙役們撞了個趔趄，不等十三道歉，那撞到他的衙役卻轉身吼了他一句：「小子！眼瞎沒看見爺爺急著趕路啊？！」

十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拱拱手笑著說：「官爺見諒！小子初來京城有眼無珠不知輕重，不是有意要擋官爺的路！還請官爺寬宥，饒小子一回！」

王二狗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小子，雖然不通禮數，不過嘴巴倒是挺甜的！被他一口一個官爺奉承的心裡舒坦：「罷了！大爺今兒公務繁忙，不跟你小子計較！京里不比鄉下，這裡隨便哪裡掉塊牌匾都能砸中幾個皇親國戚！記住了，以後看見官差躲遠點，小心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人給逮到大牢里受罪！」

「還有！這劍官爺沒收了！這可是兇器！能殺人的東西，你帶著四處瞎溜達衝撞了貴人怎麼辦？」

十三瞪圓了眼睛，似乎被他的話給嚇住了：「是、是嗎？我就是覺得那些大俠們行走江湖，四處行俠仗義，聽著就威武不凡，這才學學……」

王二狗嘿了一聲，用剛剛沒收的劍柄敲了敲他的頭：「去去去！學什麼不好學江湖大俠？你有那身手么？能飛檐走壁還是能一個打十個？知道什麼叫俠以武犯禁不？那江湖上成名的大俠，十有八九都是在官府掛了號的！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就想學人家行俠仗義？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前面的官差聽見動靜回頭喊他：「王二狗你跟一個孩子胡咧咧什麼呢！？公務要緊，還不趕緊跟上？！大人還在現場等著呢！」

王二狗立刻拔腳跑了過去，一邊解釋：「嘿嘿！大哥，我這不是好心才出口教訓一下那孩子嗎？見了官差還不趕緊躲開，這京里到處都是達官貴人，就他這副呆愣的傻樣，萬一衝撞了貴人咋辦？」

那領頭的林泉一揮手：「少說幾句吧你！你那點花花腸子我能不知道？教訓他事小，耽誤了大人的事兒，咱們誰也擔待不起！要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就等著吃瓜落吧！還不趕緊跟上！」

十三站在原地目送那些衙役一路快速走遠消失在路盡頭，許久后勾起一絲冷笑，轉身腳步輕快的走了。京城啊，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了呢！

突然被人從天而降砸中是什麼感覺？十三顛了顛懷裡嬌軟馨香的身體，無聊的想如果自己是個男人，一定不會拒絕這從天而降的艷福。

溫婉言本以為自己要摔個屁股開花了，沒想到閉上眼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傳來。一道微微低沉沙啞說不上悅耳動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位，你若是再不睜眼，我就要把你丟出去了！」

溫婉言猛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落在了一個男人懷裡。她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即使她此刻做男子打扮，可之前從未與異性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更不要說兩人此刻姿勢如此曖昧，要是傳了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想到這裡，她猛的伸手用力想要推開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放開我！」

十三挑眉，依言鬆手，任由溫婉言因為剛剛用力過猛直接翻在了地上。

溫婉言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只覺得渾身都散架了。她惡狠狠的咬牙捶地：混蛋！真的鬆手也就算了，鬆手之前竟然不提前打招呼！

溫婉言猛的起身轉身對著剛剛接住自己卻又任由自己摔倒的人罵道：「你這個人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十三看清她的長相后微微挑眉，這張臉看起來還真是真是有些眼熟呢！不過……十三一臉無辜的說：「剛剛是閣下說讓在下放手的，在下已經放手了，怎麼你現在看起來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正在這時，溫婉言的貼身婢女桃紅終於辛辛苦苦從牆那邊翻了過來，在她閉著眼往下跳的時候，十三順手拉著她的腰帶接了一把：「小心。」

桃紅站穩后立刻後退兩步，抬眼匆匆掃了十三一眼，只隱約看到是個俊俏的小公子。她本想屈膝行禮道謝，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扮成男子模樣卻行女兒家的禮節太過奇怪，於是學著那些士子的拱手禮抱拳彎腰下拜：「多謝恩公相助！」

十三看著對面沖著自己怒目而視的姑娘勾唇一笑，伸手虛扶了桃紅一把：「舉手之勞，這位小哥兒不必客氣！如此看來，你倒比先前這位還要知禮得多！」

溫婉言氣得七竅生煙：「你這無恥可恨的登徒子！」

桃紅這才看到站在一邊身形有些狼狽的小姐，她立刻撲了過去上下檢查：「小、小公子原來你在這裡！你有沒有摔到哪裡？有沒有受傷？」

溫婉言臭著一張臉：「好啦！我沒事！」

十三無意與她們過多糾纏，繞過她們打算離開。卻被溫婉言拉住了胳膊：「話都還沒說清楚，你怎麼就要走了？」

十三微微眯眼，想著看到同樣的臉卻這麼犯蠢，真是讓人一點都不開心呢！

「在下倒是不知與閣下還有什麼好說的。」

溫婉言立刻憤怒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著他的鼻子：「你——！你剛剛輕薄於我也就罷了，竟還說我不知禮數？！我倒要好好問問，你這平民憑什麼如此說我！」

十三與她對視一會兒，突然之間勾唇一笑，在溫婉言驚艷的目光里伸出手撥開她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好，那我就與你說道說道！在下方才途經此地時，閣下突然從天而降掉落下來。若非在下機警避過，只怕會被閣下砸個正著！此事不假吧？」

溫婉言依舊恨恨的瞪著她，聽十三繼續往下說：「而在下因一時好心於是出手接住閣下，教閣下免受皮肉之苦，卻不知閣下為何突然翻臉，先是怒斥要在下放手，在下依言鬆手的同時閣下卻猛的伸手推開在下，這才有了剛剛閣下摔到之事。閣下不思反省不知道謝便罷，如今卻攔人去路又言辭鑿鑿對在下橫加指責，敢問——這又是何道理？而且，若在下沒有記錯，閣下方才先是說我是登徒子，后又說我輕薄於你？輕薄一詞，首要條件難道不應該是我伸手接住了一位姑娘？難道……」

溫婉言被她的話說的抬不起頭，聽到最後一張俏臉羞得通紅，猛的抬頭打斷她的話：「好了！夠了！我承認是我魯莽了！我、我向你賠不是！我只是一時情急用錯了詞而已！對!就是這樣！」

十三眼神微涼，神色冷淡的拱手告辭：「既然誤會已經解開，那在下就告辭了。」

溫婉言眼睜睜看著十三離開，最終惱恨的跺跺腳：「這個混蛋！」剛剛被差點讓人窺破女兒身給下到了，沒顧得上問他剛剛為何真的鬆手任由她摔在地上。

桃紅湊在她身邊，盯著十三離開的方向臉紅紅的說：「小姐，依奴婢看剛剛那位公子不是什麼壞人……」

溫婉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人都不見了，還看？！好人壞人，又不會在自己臉上寫出來！依我看，就是個金玉其外的偽君子！」

桃紅憋了癟嘴，不知道為什麼小姐要對剛剛好心幫助他們的小公子這麼大怨氣。而且，她總是覺得那位小公子有些眼熟……

等主僕二人離開后，十三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許久后才低笑一聲：「看到一樣的臉上帶著這麼無憂無慮的表情，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毀掉。而且，難道這世上真有兩個相似之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