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恥之徒 偶遇故人

告別了溫婉如，摸黑回到自己院子，李浩然將那包東西丟回站在門口等自己的李毅懷裡：「還有剩的！明天這時候記得幫我準備好同樣的吃食，我有大用！」

李毅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主子，雖然心疼自己的宵夜，不過肯定被別人吃過了。他不想撿別人剩下的吃，就隨手丟給身邊的侍衛，拍拍屁股走人了。

李浩然信守承諾，果真每日都帶著燒雞饅頭夜裡摸過去給溫婉如送吃的。似乎察覺了她的不安，李浩然只在窗外用不知哪摸來的竹竿把東西從窗子里吊進去，等溫婉如吃完了再通過竹竿給送出來，兩人保持著這種默契，心卻越來越近了。

偶爾李浩然趴在窗外與溫婉如說幾句話，溫婉如都會沖他笑的燦爛。

李毅收拾東西問：「王爺，您是打算抬溫二小姐過門？」

李浩然哼了一聲：「一個庶女，抬進來做個側妃都是抬舉她！以她的身份，頂多也就能當個侍妾。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偏她姿色一般，抬回來做什麼？」

李毅不解的問：「那您又不想納回來，還這麼對人家好？撩得人家好姑娘對您動了情卻又打算翻臉不認人，王爺此舉，非君子所為，恕屬下不敢苟同！您這樣是不是……」太無恥了？利用無知婦孺，可不是君子所為！

後面的話他沒敢說出來，李浩然卻聽明白了，他瞪著李毅：「不過短短几日，你膽子大了不少啊！都敢對著本王爺指手畫腳了！？去去去！通知侍衛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回京！」

李毅無奈嘆息一聲下去了。

溫婉如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有些不合身的華麗衣服，拘謹的跟在林嬤嬤身後往外走去。

林嬤嬤一轉頭就看到她這副小家子氣的做派，不由得皺眉訓誡到：「二姑娘！抬頭挺胸、身體放鬆！您是國公府二小姐，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要有貴女們該有的氣度與儀態！」

溫婉如努力抬頭挺胸，一邊有些惴惴不安的小聲說：「我、我知道了！這樣，可還行？」

林嬤嬤毫不留情的說：「行不行，二姑娘自己心裡難道沒譜？您是天之驕子！就算只是國公府的庶女，身上也流著國公爺高貴的血脈，比常人尊貴得多！您的自信呢？您的驕傲呢？拿出來給別人看看！」

溫婉如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是、是……」

她們正說著，溫婉如在眾人簇擁下緩緩走來。身為國公府嫡女，溫婉言不必穿什麼華麗的衣裳、不必過多裝扮自己，只是簡簡單單站在那裡，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高貴的氣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優雅到骨子裡。

林嬤嬤滿意的點頭，這才是國公府的姑娘們該有的氣派！

溫婉如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在溫婉言望過來之前就彎腰下拜：「見過姐姐！」

溫婉言沖她點點頭，親昵的走上前挽著林嬤嬤的手臂，說：「奶娘，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林嬤嬤拍拍她的手：「好！一切都好！」

溫婉言丹唇輕啟：「這些日子讓奶娘費心了，是言兒不孝。不知妹妹學得可還好？」

「二姑娘雖然沒有大姑娘你聰慧，學得也不慢，只是荒廢多年，一些陋習一時半會兒是扭轉不了了，還需慢慢調教……」

「既然如此，只能勞煩奶娘您多多費心了！」

「大姑娘但有所託，老奴安能推脫？大姑娘放心，定還大姑娘一個知書達理的妹妹！」

溫婉如落在最後，等溫婉言帶著一群人走遠后，這才帶著身邊的如玉如琴綴在她們身後，遠遠聽著溫婉言與奶娘說話，微微低垂著頭，唇邊帶著一絲苦笑。

路邊一處露天的茶攤邊，十三獨自坐在一張木板拼湊的桌前。她穿著一身粗布短打，腰間別著一把擦得鋥亮的柴刀，腳下放一捆木柴，手中捧著一碗浮著碎茶葉沫子的茶，一口一口喝的津津有味，好像在品嘗什麼瓊漿玉液。

十三把一張臉塗成薑黃，一雙眼睛眼尾下吊，睜著一雙看似睡不醒的三角眼，臉頰兩邊布滿麻子，臉上帶著風裡來雨里去留下的風霜痕迹，一雙同樣發黃的手上布滿老繭，指甲蓋里還有未清理乾淨的黑泥，一看就是貧苦出身的人。她一邊聽著周圍的人吹牛聊天，一邊笑吟吟的喝茶。

一隊人騎著馬快速靠近。看著馬蹄飛揚帶起不少塵土，十三一口喝乾碗里的茶水，快速蓋住自己剛剛要的茶果。

沒想到那群人竟然遠遠看到茶攤后竟然降下了速度。

十三隨著眾人一起看去，她視力極好，已然認出了一馬當先的人里那張熟面孔。

竟然是瑞王？看他面色雖然不錯，卻明顯比第一次見時蒼白不少。十三心頭浮起有一絲微妙的同感，想來當初那一場刺殺傷得他不輕，時隔半年，依舊能讓人輕易就看到當初她的成果。

十三心情極好的收回自己的視線，悠然撿起一塊茶果塞進嘴裡，手裡捏著剩下的茶果，嘴裡嚼著一邊起身去續了一碗茶水。這茶攤沒什麼好東西，一枚銅錢茶水管飽。

看那群人似乎想要體驗一下民間風情，有與民同樂的打算。他們已經在數米之外下馬走過來，為首兩人除了瑞王李浩然，另外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不過看起來和善許多。

十三一人獨佔了一個桌子，除了她這一桌沒有空閑的地方。看那群人人數眾多，茶攤的桌子全佔了也不夠，說是與民同樂，也不過是略坐坐，老百姓也還是要讓座。

李浩然嫌棄的看著簡陋的茶攤，難以置信的問李暉：「啟朝，咱們真的要在這裡歇腳？」

李暉興緻勃勃的說：「小皇叔，難得出來一趟，怎能不體驗一下百姓們的生活？」

李浩然皺起眉頭，警惕的看著茶攤周圍或站或坐的百姓們：「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肩負家國重任，怎能任性？」

李暉拍拍他的肩膀：「這些都是我大周的子民，認真傾聽子民們的心聲當政者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小叔叔你別這麼緊張，放輕鬆點！」

眼看茶攤老闆已經熱情的迎了上來，李暉帶著和善的笑沖著他拱手：「老人家您好！」

茶攤老闆看他們一行人衣著打扮十分講究，心知這是哪家的貴公子出門體驗生活，故而前來對著為首的二位公子行了個禮：「見過二位公子！是歇歇腳就走還是喝口熱水？」

李暉身邊面白無須神色有幾分陰柔的男人面色不善的喝到：「你這老頭忒是無禮！明明有茶水喝、有東西吃，竟然只問喝不喝熱水？若你能說出個道理來便罷，說不出來——哼！」

李暉眉頭一皺怒喝道：「李全！不得無禮！老丈，下人不懂禮數，您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茶攤老闆立刻苦著一張臉說：「哎呀！不怪這位小哥。是老朽說話疏漏了——我每日晌午時在這路邊擺攤，客人們都是些過往的行腳商一類，多是窮苦人家的出身的平民百姓，一天下來掙不了幾個大錢。這茶水都是用生津止渴的樹葉子一類熬得，好點的也都是些茶商不要的茶葉沫子，一喝滿口都是渣，看諸位穿的精貴，小老兒哪敢拿出來招呼幾位？是以才問是不是要喝口熱水！」

李全哼了一聲：「算你還有幾分道理！」

李暉瞪了他一眼讓他住嘴，一邊溫和的笑笑說：「老人家，走了半天的路，曬得人口渴，我看大伙兒都喝得香甜，您就給我上一壺一樣的茶水就行了！」

老張頭有些猶豫：「這——茶水苦澀難當，公子怕是喝不慣啊！」

李暉堅持，老張頭顫巍巍的點頭應了，轉身去端茶。

李楓看到旁邊十三一個人占著一張桌子，就過去說：「這位老弟，你看，出門在外，我們人多，看老弟你也喝完了，不如行個方便？」

十三也不接李楓遞來的銀子，伸出手推回他遞銀子過來的手，痛快的說：「你這是幹什麼？不過一樁小事，還值得你拿銀子出來？莫非是瞧不起我？」

李楓一愣，收回銀子拱手說：「是在下孟浪了！抱歉！」

十三睜著一雙小眼睛四下打量他一番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黃的牙：「你這位兄弟倒是直爽！與那些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大不一樣！」說完她目光上下掃了李全一眼，嗤笑一聲彎腰提起腳下捆好的柴扛在肩上走了。

李楓身後的李全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連聲追問：「他剛剛那一眼是什麼意思？！他是在罵我是狗腿子是不是！？」

李楓趕緊攔住他：「好了好了！不過是個樵夫，你跟他計較什麼？」

李暉忍俊不禁，看著十三的背影說：「這樵夫倒是個妙人。」若非時機不對，他定要結交一番！

李浩然雙眼微眯，雖然從未見過這個人，可他莫名覺得這樵夫給他一種熟悉又危險的感覺。李浩然視線一掃身後侍衛，立刻有人悄悄離開隊伍遠遠跟了上去。

十三自然察覺到自己被人追蹤了。這半年來她一直都在休養，沒有接到什麼新任務，偶然想起之前偶遇溫大小姐的事兒，所以打算趁她在圓照寺禮佛來探探消息，看她有沒有查出什麼東西來。

沒成想還不等她混進寺里，竟然在後山撞到瑞王李浩然假扮落難的富家公子欺騙人家小女孩一事。因為瑞王在，她沒有貿然出手，眼看溫家姑娘都要回去了都沒能靠近溫婉言，便打算回京城再想辦法。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呢！十三背著木柴，一邊往前走一邊唱起了京城周圍時下流行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