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小乞丐的尊嚴（9）

素娘想到之前幫小姑娘洗澡時那堆破破爛爛的衣服，再想到她剛剛問的問題，小姑娘做了那麼久的小乞丐，做出感情了不成，怎麼還打聽他們的下落？

想到小姑娘以前受過的苦，素娘的眼眶不由得就紅了。

「素姨，您別哭啊！」白嵐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湊過去給她擦眼淚，不停拍她的手背安撫。

「姨沒哭，姨這是心疼你。」素娘反手握住白嵐的小手，包進掌心，心疼不已道，「可憐的孩子，你這小小年紀，受了多少苦啊……」

「……」她答不上來，才來這個世界五天，除了前兩天胸口疼，餓了兩頓，還真沒吃苦。

她這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求救的眼神看向蕭淮與，希望他來幫忙解圍。

蕭淮與不負所望，恰巧和張掌柜掰扯完，伸出大掌拉過白嵐，說了句「走了。」

門一開，人就沒影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酒館檐下的紅燈籠隨風搖曳著，火光明明滅滅，冷風颯颯，白嵐忍不住裹緊身上的衣服。

外面，好冷啊！

張掌柜給二人指了路，蕭淮與抱著白嵐疾行，絲毫不顧她被寒風凍的瑟瑟發抖。誰讓適才她讓自己出了個大糗呢？他記仇了，難受了，就算是徒弟，也不會讓她好受。

白嵐自是不知道蕭淮與的小心眼的，她縮著肩膀，認命的嘆息：罷罷罷，索性只是凍一會兒，她身子骨好得很，凍一會兒也沒什麼。

從來沒吃過什麼苦的大小姐，在這一天中，被同一個人有意無意整了好幾回，她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無意的被整，更教人挫敗好不好？她就算想報復，也沒有什麼好的理由。

白嵐想，看在你想的這麼好看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了。美人嘛，總是有些特權的！

她天馬行空的想著，徐州城的善堂卻是很快到了。

蕭淮與將她放到地上，她便回神了。就著蕭淮與隨手從酒館門前摘下的燈籠看，橫在她眼前的是一間陳舊的屋舍，窗戶紙有些破了，被風一吹，發出「嗚嗚」的喊聲。

白嵐眸光暗了暗，這樣的環境住著，得有多冷啊！她雙臂抱緊自己，推門走進去，腳步如貓兒般輕盈。卻還是吵醒了睡夢中的人。

這裡待著的大多數是乞丐，也有少數是從別的城鎮逃難來的。他們是沒有什麼安全感的，稍微一點動靜就能將他們驚醒。

也許是風灌了進來，也許是開門揚起的旋律，所有人醒來，窸窸窣窣扎堆坐著，茫然而又麻木的目光盯著她。

她從蕭淮與手中接過燈籠提著，在茫然的目光中，掃兩眼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白嵐微微一笑，看到那個少年好好的，一晚上的疲憊瞬間被治癒，「阿棋，你沒事就好了。」

「小……白嵐？」阿棋自然也看到了白嵐，下意識的想叫她小乞丐，想起出門前她說她叫白嵐，話到嘴邊說了一半又打了個轉硬生生變成她的名字，雖然不習慣，但是不得不說，她的名字很好聽，舌尖一轉，都叫人歡喜。

頓在門外的蕭淮與聽到了少年的話語，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小姑娘的名字。

心突然漏了一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突然出現的感覺，讓蕭淮與不適的蹙眉，不過一個名字而已，竟讓他這麼大反應，可是師父死去，他的心跳也沒有過波動啊！

白嵐，白嵐，從未見過誰的名字如她一般，還未出口，心就已經開始悸動，好似並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名字，而是放在心上多年。

真是奇了怪了。

蕭淮與神色古怪的看著白嵐的背影，瘦瘦小小的，火光將她身影染紅，升出些許暖意。

她站住不動，低著頭，出口的話聽起來有些委屈，「是我啊，你沒有回去，我怕你出事。」

好吧，是真的委屈。沒聽她說話都是一股子哭腔嗎？

蕭淮與抿了抿唇，目光一轉，看向同小姑娘說話的那人，眸光有些冷。他讓小徒弟難過了，壞人！

「我……不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們遇到了突發情況，沒能準時出城。」阿棋解釋著，突然感覺背脊一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他有些慌，卻還是走過來拍了拍白嵐的頭，「你別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白嵐這才發現，阿棋比她高出一個頭，他舉起手，輕而易舉就過了頭頂。只是他安慰的話語太過笨拙，白嵐不由笑了，她現在可還是小孩子啊，說什麼漂不漂亮。

「嗯，你沒事就太好了。」白嵐語氣並不熱絡，又打量了他們一行人，發現那個說話總是帶刺的少年並不在。

她詢問的眼神看過去，不用說，阿棋也知道她想問什麼。

「狗子被抓了。黑子去救他，也被抓了起來。我們沒回去，在等他們。」他神色暗了暗，狗子是為了給小乞丐報仇才被抓的，黑子也是為了狗子才搭進去的。他們只是無權無勢的乞丐，官差要怎麼處置他們，他們都只能受著。

都是一個乞丐窩出來的兄弟，大家不指望黑子他們還能活下來，但都不想出城去。大家都是孤兒，在一起這麼久，也算是一家人了。是家人的話，送他們最後一程也好啊！收屍也行啊！

一說起狗子，白嵐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有這禍事的。雖然沒有相處過，但她知道，狗子和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一群人啊。

像原主這樣柔柔弱弱，長的又好看的女孩子，是不會做乞丐的。她們啊，一般都被賣進青樓里，噹噹丫鬟，調教個兩三年，就能接客了。

這樣的姑娘一般下場都不好，比乞丐還不如。

而原主，在這一堆乞丐中，生活了一年。她沒有討到吃的，阿棋會接濟她；有人欺負她，狗子會幫她打架；黑子雖然毒舌，卻也對她百般照顧。

所以，她才能在這黑暗的世道中，單純的活下來啊！

現在，幫她照顧她的人因為她，入獄了，並且很可能會死。她怎麼能，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呢？

「師父……」白嵐轉過身，目光落在那個面容俊朗的少年身上。外面一片漆黑，如深淵底端，充滿了絕望，而他站在那裡，身形偉岸，如破開黑暗踏出的英雄，令人心安。

她想，她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她先前做了一個夢，夢見的正是眼前這個人的生平。能夠入她夢裡，這一輩子怕是要糾纏不清了。既然如此，她向他開口，「師父，幫我，救救他們。」

「好。」擲地有聲的話語，讓白嵐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蕭淮與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答應了。他彷彿魔怔，又彷彿清醒。

「好了，沒事了，我師父說會救他們，他們就不會死。」白嵐驕傲的仰起頭，拍拍阿棋的肩膀，讓他放心。

「噠噠噠」的跑到蕭淮與身邊，拉著他的手走到屋內，介紹給阿棋認識。

「看，這就是我師父，他很厲害的，會武功，還能飛檐走壁。當然了，你也可以拜我為師，你那麼笨，以後我慢慢教給你。」

小孩子很容易滿足，白嵐這麼說，阿棋便一臉雀躍。他要是會武功就好了，再也不會放過欺負小乞丐的人。

「小……你什麼時候認的師父啊？」阿棋還是叫不慣她的名字，乾脆不叫了，他疑惑問道，小乞丐不是在破廟待著嗎？怎麼進的城，這師父又是哪兒來的？

而且，他完全想不出來半大的少年能有多厲害，狗子那麼能打，不也是被官差抓了么？

他不放心的問「他看起來跟狗子差不多大，能救得了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