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小乞丐的尊嚴（6）
「好了，已經到了。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蕭淮與將小姑娘抱正，安撫的拍她背，只是力道沒控制好，將白嵐拍的猛咳嗽。
大哥，你這是謀殺！白嵐恨恨的瞪他一眼，都不想說話了。
不過她也確實餓了，小肚子唱著空城計，於是任由男人抱著，一陣風似的走街串巷。
此時，城內屋舍俱亮著燈，將青瓦房舍的建築照出一個大概輪廓，莊嚴肅穆，寂靜古樸，一股典雅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嵐還是第一次在夜色中看到這般的城池，比起白天見的，更為壯麗肅然。
蕭淮與在一家燈火通明的小酒館門口停下。
小酒館大門關著，屋檐下的火紅燈籠隨風搖曳，印在門窗上推杯換盞的人影憧憧。推門而入，人聲鼎沸，蕭淮與走到櫃檯前，扔下一錠碎銀，啞著嗓子淡漠道，「給我來一份素粥。」
掌柜的是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人，有些瘦，一臉憨厚相，眼中卻是格外精明。他此刻苦著臉，顯然把蕭淮與當成是刻意來找茬的了。
「少俠，我們這開酒館的，來的都是大老粗，喝酒吃肉的，哪裡有素粥……」
「沒有就去煮。」蕭淮與臉色一沉，又扔了一錠銀子，「叫你們老闆娘出來，就說故人來訪。」
掌柜一聽，目露懷疑。來人年歲不大，約莫十五六歲，懷中還抱著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人，他是覺得這個少年是個人販子的，不過聽說和老闆娘是故人，他又不確定了。
畢竟沒人知道這個小酒館的老闆另有其人。
不過，不排除這是素娘老家那邊來的地痞無賴。他得看緊一點，絕不能讓他欺負素娘。
掌柜這般想著，狐疑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間掃了又掃，最後在蕭淮與越來越黑的臉色下，才進了后廚去找人。
「不是說吃面嗎？」白嵐不開心，她還記著他說請她吃面的呢，現在就變卦了。果然，出爾反爾的男人最可惡了。
「吃面不消化，喝粥好。」蕭淮與解釋著。
白嵐欲與他爭辯，一個女人挑開帘子從后廚走了出來。她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面容姣好，身段豐腴，穿的很樸素，不像是很精明能幹的女人。
她見到蕭淮與，眸光一亮，言笑晏晏的撇開掌柜將人迎到了後院，「少俠怎的有時間來素娘這小酒館？」
「有點小事。」蕭淮與跟著素娘進了一間房，將小姑娘提到素娘面前，「這是我剛收的徒弟，你給她洗漱乾淨了，髒兮兮的看著有礙觀瞻，順便再熬點素粥，她胃脆弱，吃不得硬的東西。」
他眉頭一皺，面帶嫌棄的鬆開手，小姑娘落地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白嵐見他嫌棄的表情，眉目一挑，氣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嫌臟你還抱我這麼久？
「……」呵呵，我真是看錯你了！
內心的小人忍不住豎中指。
素娘詫異的看著白嵐，不明白這個像小乞丐一樣髒兮兮的小人怎麼能夠得到蕭淮與的青眼。
蕭少俠在她眼中，可是冷心冷情的代表啊！她還從未見過他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緒，不知道這個小孩何德何能被他收做了徒弟。
素娘按耐住不解，親自帶白嵐到自己的房間，幫她沐浴。
差人打了幾桶熱水來倒在浴桶里，她讓白嵐脫了衣服進去泡著。
白嵐依言而動，脫光衣服一腳踏進去泡著。想到這麼多天沒洗過一個頭髮，有輕微潔癖的白嵐又低頭打濕了頭髮。
素娘見了，笑眯眯的，腳步輕快的走來，小姑娘是一個愛乾淨的好孩子。她讓白嵐不要動，親自卷了袖子幫她洗頭搓背。
小姑娘瘦的像個猴子似的，一張臉也就眼睛還能看，水汪汪的，很漂亮。就是臉瘦的不成樣子，一雙大眼睛嵌在臉上，有些怪。
素娘沒說話，沉默的幫她洗乾淨身子，然後用布巾吸干她頭髮上的水。
一陣洗洗搓搓，快要出浴時，素娘犯了難。看著堆在旁邊破布一般的衣服，又薄又臟，是不能穿了。
她蹙眉，想起柜子底下還有她壓箱底的一塊狐狸毛做的毯子，她一陣翻箱倒櫃，找了出來，裹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裹著狐狸皮在地上走，就像移動的白蘿蔔，特別有喜感。
在給小姑娘洗浴的時候，素娘便吩咐人去熬粥了。小姑娘剛出浴沒多久，粥就好了，由夥計送到門口。
讓小姑娘自己喝粥，素娘又一陣翻箱倒櫃，找出一件女童穿的衣服，拿來針線按照小姑娘的身材改小了。
她以前有個女兒，後來去了，衣服是她一針一線縫製的，沒捨得扔。現在已是夜裡，除了她這小酒館，其他的鋪子早就關門了，她只得拿出女兒的衣服改一改，給小姑娘穿正好。
白嵐乖乖喝了粥，笑得甜甜的道謝，「謝謝姨。」
她雖然瘦了些，但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素娘忍不住揉了揉小丫頭的頭髮，心中柔軟一片，「不客氣。」
她女兒生前也是如此，小小一隻，乖巧又懂事，可人極了。
「小姑娘，告訴姨，你叫什麼名字呀？」素娘不太喜歡小孩，除了自己的孩子，別的小孩都是愛哭愛鬧麻煩體，平時都不會搭話的。
可是看著小姑娘，她卻覺得和死去的女兒像極，一腔母愛終於有了宣洩的對象，恨不得所有好東西都給了她去。
「他們都叫我小乞丐，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
白嵐垂著眼睫，情緒低迷，許久之後，她才淡淡的道，「白嵐。白嵐是我的姓名，只是許久不用了。若不是姨提起，我自己都要忘記自己叫什麼了。」
素娘的心針刺一樣，疼了一下。看著這麼乖巧的小孩子，原是愣生生當了乞丐的。
世道不平，哪兒都有可憐人。但是不得不說，小姑娘是幸運的，蕭少俠已經收了她作弟子，哪怕習武吃點苦，也好過像無根浮萍，顛沛流離，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了。
素娘一邊做針線活一邊安慰她，「沒事兒，人還活著，以後會好起來的。」
以後是會好起來的啊，她不也是從家破人亡的絕望走出來的么？
時間啊，是最傷人的毒，也是最治癒的良藥。
人總要往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