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遺留問題

「……有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這個操著一口流利的大陸通用語，眼神犀利的矮人羅文其實並不陌生，甚至在出行之前，與之還有過幾次接觸，只不過性向有點不合的兩人，關係一直都算不上好而已。

而現在，對面的矮人明顯又恢復到了雙方初見時，那種傲慢、多疑、不夾槍夾棒就不會說話的倒霉德性，儘管整個黑鐵部族一直以來，留給世人的印象也正是如此。

格倫哈爾?鐵柵――那個把羅文和拉茲維茲的流火一族，引領到出雲堡的赤備旗本。

時至今日，羅文已經明白了自己當初，實在是有些小看了這個傢伙。雖然矮人中的「旗本」，職位僅僅比人類軍中的小隊長高一點點，還不如一個正兒八經的中隊長，但凡事只要一沾上「親兵」這個字眼，意義就立馬大不相同了――畢竟再高的職位，也大不過王的信任，何況，還是親密無間全無保留的那一種。

所以這格倫哈爾實際上所能行駛的權力，未必就比他那位在空騎部隊中身居高位的妹妹差到哪去，否則這出雲的國主――大聲公索格森?黑鐵也不會把和羅文等人有關的一切事物，都交到這位「小小的旗本武士」手裏。

之前的護送、監視、傳話、維持會場治安，和現在的審訊。

是的，就是審訊。雖然多疑的黑鐵一族不像蠻錘那樣霸道，也干不出那種直接撕破臉皮，將外族的使者扔大牢裏泡水的彪悍事；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就不能找到某種借口，將羅文一行嚴密地「保護」起來。

這一保護，就是整整的三個多快四個月；還沒算上羅文和卡琳從基地中逃出來，到被遣送回出雲堡的時間。而在這三個多月的時間裏，除了林克過來溜達了兩趟告知羅文大家都很好之外，眼前這個打着探望老朋友名義的格倫哈爾?鐵柵，就是羅文唯一見到的熟人。

而且每次探望，這傢伙都會翻來覆去，不厭其煩地問當時的事，讓羅文幾乎要為之崩潰。

「接下來，你就應該問我是否就這樣打倒了那個該死的岡本?巨靈是吧？」羅文不耐煩地站起身來，往壁爐中添了一把柴禾――幾個月的時間過去，早已讓冬季的陰影，牢牢地盤踞在這群山之間了。

如果是往年，就算外面再冷守着火山的黑鐵一族也不會太在乎，但今年不同――環形山那邊近在咫尺的噴發和地怒讓他們不得不提高警惕，將地下對岩漿的封印，又加強了幾個等級，結果就導致堡中的溫度直線下降；再加上幾個月不見陽光，羅文非但不能從太陽藤中得到任何好處，相反為了活命還不得不用自己苦苦修鍊出來的源力去反哺後者，因此整個人，都搞得極為虛弱，也分外受不得冷。

在這種狀態下別說逃跑，就連羅文日常的行動，也會變得吃力無比，就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只見他慢吞吞地挑旺了爐火，又緊了緊身上的裘皮大氅，這才將自己扔在椅子裏，有氣無力地說：「是的。我們幹掉了他。那事情是否因此得到圓滿解決了？沒有。因為最後關頭，丘?馬蘭吉到底是失控了……」

「如您所說，」格倫哈爾?鐵柵突然出聲，打斷了羅文的陳述，「這丘?馬蘭吉，是否就是您之前提過的那位『地精戰士』？」

羅文知道為什麼每次當他說到這裏，對面那傢伙就會開始糾纏不清，畢竟「地精戰士」這兩個名詞的組合，對從沒見過丘?馬蘭吉本人的人來說也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點。

但是，他的確不愧為戰士――無論對誰羅文都敢這麼說，儘管在最後一場面對自己體能極限的戰鬥中，他令人惋惜的失敗了。

「好吧……」在羅文的一再重申下，格倫哈爾也只能接受這個聽起來甚為荒唐，甚至讓他感覺受了侮辱的名詞，「那位地精『戰士』。他後來又怎樣了？」

「你說呢？」羅文沒好氣地白了格倫哈爾一眼――在那種全身是傷的情況下別說是地精，就算是他羅文，灌下整整一瓶「有限狂化藥劑」估計也只有死路一條，否則以貢阿東純正的野蠻人體質，當初服用時又何必如臨大敵一般的論滴數？

這一點，相信格倫哈爾很容易就能確認，畢竟矮人一族在歷史上，也是曾經產生過「狂戰士」的。

問題的關鍵還在後面。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格倫哈爾說，「您和您的同伴，包括臨時的盟友，實際上並沒有能夠成功阻止對方放出那隻，呃，被稱作……『母皇』的怪物？」

「夠了！這些翻來覆去的蠢問題，」羅文終於忍無可忍，大聲向對方抗議道――相信換了誰，被同樣的問題糾纏了幾個月之後脾氣也好不到哪去，「真不知道你們究竟在懷疑什麼？是認定了，我們一群殘兵敗將，不可能從那種怪物口中逃出生天是嗎？難道你沒看到，那架被我們開出來的歐力貝克斯？」

終極戰爭兵器――歐力貝克斯?巨神兵，地精文明曾經攀上巔峰的證據。事實上風險投資公司會決定在克拉瑪斯環形山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設立基地，最初的目的，正是為了這台羅文路上所見過的，被放置在研究大廳中央的超巨型機關人；而地精阿丘手下的那幫研究員，也是在最初的修復工作受挫之後才受那幾個德魯伊的引誘，將研究方向轉到了另一個極端。

不過對當時的羅文等人來說，這台報廢的超巨型機關人，卻不啻眾神打開的另一扇窗。

或者說，是冰原諺語中「天無絕人之路」的最好體現――雖然早已五勞七傷巨神兵，並沒有如想像一般大發神威將異種生物的母皇錘成小餅餅，但相對脆弱的基地，卻無法承受兩個不知多少噸重的龐然大物在裏面亂折騰。

於是，基地倒塌了，把德魯伊們所有的智慧和罪惡都埋在裏面；而這時候，就看出機關人的優勢了：

它有手。

而母皇那相對細小的前肢，卻無法讓她把身子從千萬噸的碎石中掙出來――儘管在殺戮的時候，那鋒利的爪指，未必就次於歐力貝克斯的鐵拳頭。

那台救了羅文和一眾巨魔，地精研究員的歐力貝克斯，在失去動力之後便一直停放在環形山斷裂的兩道山脊之間，一來作為路障使用，二來，也是誘使蠻錘和銅須兩族出兵相助的籌碼；幾個月中不知往那邊跑了多少趟的格倫哈爾?鐵柵自然不會看不到。

但最大的疑點，也就此產生了――「據我所知，那台歐力貝克斯是已經損壞了的，還少了最為關鍵的控制系統，」說到這裏格倫哈爾?鐵柵坐正了身子，鷹一樣的目光咄咄逼視着羅文，「試問您和您的同伴，是如何將它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