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思慮

瞑擁有著遠超常人的自愈能力，但葉霖給蘇曉筱留下的傷勢還是沒能恢復，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人在回到家的時候就暈過去了，之後一直都沒有醒，陳西一直在旁邊照看，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從面色上看，蘇曉筱的狀況並沒有多差，只是昏睡的時候流了很多汗，陳西找來毛巾細心地替她擦拭，毛巾的觸感好像讓蘇曉筱覺得不適，眉頭蹙起，下意識地避讓，又扯到了傷口，痛得臉都皺到一起，這麼一下，也總算是醒了過來。

看到一邊抓著毛巾的陳西，蘇曉筱還有些虛弱地撐起身子，微微咧了咧嘴，「謝謝小西了。」說著話她覺得身上還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的又躺下去，「小西，我再睡會，你也去休息吧。」

再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還很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過身上的劍傷總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蘇曉筱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翻身欲起，看到了縮在一邊的陳西。

看樣子是一直就這麼待在旁邊的，他還睡著，蘇曉筱輕手輕腳的起身，看著陳西，腦子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問題。

當時在看到陳西的時候，以她的性格的確是會給予幫助的，只是要說就直接認個弟弟帶回家，也不合常理，帶他回來的這些天，她竟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他們有眼緣呢，何必想那麼多，多一個家人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嘛。

因為受傷自愈的消耗，蘇曉筱翻出源質，給自己注射了一管。

「二，五，七，只剩下七份了嗎，等等去取吧，這可只夠三天的份量呢。」蘇曉筱自言自語道，收好剩下的源質。

前往K市的列車上，看著不斷倒退的景物，女人抱緊手裡的包，旁邊的小孩已經困得睡著了。

這是一對母子，母親看起來神情憔悴，打扮上很普通，他們是來K市尋人的，這樣的旅程其實有不少次了，就是因為不斷的奔波才使得年紀不算太大的女人變得滄桑。

這次來到K市，也許可以找到一直在尋找的人，也許還要奔往下一個地方，只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一定要找到他。

......

孤身在外很久了，生活上倒也沒什麼問題，平日里他從不打理自己，所以外表看起來倒也符合他的年齡，周圍的人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注意，大家對他的印象就只有沉默寡言邋裡邋遢。

過了不短的時間，他自然是知道還有其他的「同類」的。他自己始終是無法拋下身為人類的心，即便肚子很餓的時候，也只是用大量的普通食物填嘴，這樣其實對他來說沒任何好處，長久下去可能會在某天虛脫餓死。

他也不知道昨天自己做的對不對，他是不忍心看到那對年輕人受到傷害的，即使清楚的感覺到那個同類強大的氣息，他還是挺身而出了，但現在終究是會有很多思慮，也許昨天的事情會徹底打破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

然而真正改變他生活的，卻其實是後面不小心撞上的那個人。

楚旭。

通用的裝備大家都有，但只有剛加入的新人才會因為新鮮感整日都帶在身上，昨天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大叔看著就很奇怪，後面就被儀器察覺到是瞑。

新人當然是不允許擅自行動的，更何況資料中都已經說了瞑的實力，楚旭目前只能算是一個身手強些的普通人，在檢測到之後，他便彙報給了K市分部。

心中倒是想過要不要跟上去，後來還是放棄了，沒有足夠的實力，還是不要隨便行事的好。

分部用了些時間才找到他，這次來的還是葉霖，因為家裡幾個都不放心，只能搶了下面簡單些的事了，因為是楚旭給的情報，這次葉霖把他也帶上了。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不過到目標點的時候，兩個人還是被臭了一下，塞住鼻孔后，垃圾場正在工作的人已經注意到這兩個穿著奇怪衣服的男生。

一個身材壯實的大叔走了過來，開口問他們兩個到這裡做什麼，葉霖沒有搭理，目光一直在巡視四周，楚旭抓了抓頭髮，還在想怎麼回的時候葉霖拽了拽他，說已經找到了，讓他看看是不是。

楚旭跟著看過去，正走出房的正是昨天撞到自己被檢測出是瞑的那個絡腮鬍大叔。

面前的大叔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然後語氣奇怪的問：「你們找老李？」

老李？楚旭和葉霖對視了一眼，問道：「那個老李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大叔回的很快，「他啊，一個啞巴，平時都不與人來往，也沒家人，就是吃的特別多，發的工資，基本都花在吃食上了。」

這？瞑還會吃普通人的食物嗎？資料上不是都說了瞑只吃人類血肉的嗎。楚旭疑惑地看向葉霖，發現對方也皺眉不解。

不管怎麼樣，只要確定是蟲子，就要獵殺，現在這裡還有幾個普通人，不太好動手，他們決定等待一個適合的時機。

並沒有等待多久，很快其他的人都下班回去了，只有老李留在這裡，葉霖取了劍，帶著楚旭走了進去。

房門老舊，也沒有鎖，葉霖推開門的時候，叫做老李的瞑正低著頭吃東西，吧唧吧唧的聲音十分響亮。

沒有絲毫猶豫，葉霖拔劍踏前，一劍刺出，老李驚慌地躲開，手裡的盒子掉在地上，裡面的飯菜倒了一地，葉霖瞄了一眼，竟然真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食物。

看著眼前兩個小男生，老李明顯愣了神，隨即又認出了楚旭，眼神不解地看著兩人。

「你是蟲子對吧？」葉霖右手持劍，冷聲說道。

鬍子拉碴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問出口的那一刻，葉霖清楚的看見了老李眼神的閃爍，劍刃一橫，斬向老李。

他反應極快的避開，葉霖步步緊逼，劈，刺，掃，很快就讓老李退無可退。

如此逼迫，老李終於開了口，砂紙般的聲音結巴地問葉霖：「你想做什麼？」

奇怪的問題，也是毫無意義的問題，葉霖沒有搭理，維持著壓迫的攻勢，老李退到了牆邊，身體往後一撞，牆壁塌了下來，灰塵漫天。

視線不良的葉霖只得停了手，小心戒備著追上去。

老李是不想這樣的，他只想平靜的活下去，但突然到來的葉霖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生死危機，現在這個垃圾場，應該只有自己和對方了吧。他環視四周，白霧從體內湧出，黑色的血管爬上臉頰。

他終於還是展現了這副怪物的姿態。他真正的模樣，這是一個昆蟲樣的瞑，背後長有一對透明翅翼，一雙褐色的大眼佔據了大半張臉，仔細看可以發現那是由無數小一些的複眼交疊而成，其他的地方倒是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只是覆蓋了一層青色的鱗甲。

儀器的檢測確實是沒錯的，這個中年大叔就是一隻蟲，唯一奇怪的就是它為什麼要吃普通食物，不過這也不會影響葉霖獵殺它的決心。

楚旭躲在一邊看著他們戰到一處，眼前的光幕閃爍著數據，這隻瞑該是第四等的。從外型上也能看出，是除了重甲型外最難纏的迅敏型了，不過倒也還好，葉霖對於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他一直覺得最麻煩的就屬匿影型了。

那天碰到的和那個男孩在一起的女性瞑就屬於匿影型，這種類型瞑的能力很討人厭，因為他具有主動權，想打就打，想逃就逃，如果沒有地利或是足夠大的實力壓制，你是拿他沒什麼辦法的。

迅敏型的特點就是速度了，在面對大多數事務所戰鬥成員時，迅敏型都會佔據主動，但現在面對它的是葉霖，真實戰力比它還要高出一層，雖然在速度上葉霖還是比它要慢些，但完全足夠粘著它打。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葉霖完全佔據了優勢，在它身上留下了數道傷口，不過他的心裡反而多了些疑惑。這隻瞑的實力似乎有些問題，也不是說儀器檢測的數據錯了，而是，它好像很虛弱，完全看不出擁有第四等的實力。

到最後，它果然敗下陣來，在拼力擋下葉霖的一劍后，它又恢復了人形，癱坐到地上，抬頭看著葉霖的劍刺向自己。

他沒有反抗，就靜靜地看著劍刃穿過自己的胸膛，從劍身上傳來劇烈的炙烤感，瞬間蔓延到全身。

葉霖在拔出劍時看見了他的雙眼，動作驀地一頓，那眼神里是悲傷，但卻有解脫般的笑了笑。葉霖沒能來得及問他為什麼會笑，他已經完全融為粘液。

劍刃上沾了些許黑色血液，葉霖隨手擦拭掉，走到被打翻的飯盒前，看著地上幾樣簡單的家常菜，怔了許久，楚旭在一邊叫他好幾聲才回過神。

回想起那個男孩的眼神，那天的主動退走，今天這個沒有吃人的蟲子。

是啊，沒有吃人，自然會變得虛弱，葉霖收劍入鞘，和楚旭轉身離去了，這裡自然會有人來處理事後。

到了K市，那對母子下了列車，在大街小巷之中穿梭，K市很大，但也只是他們途中的一部分。

勞累了半天，孩子肚子餓了，母親便找了一個路邊小店，停下來歇息吃飯，孩子肚子是餓極了，拉著母親就跑，差點撞到路過的行人。

女子連連道歉，這個路人也不會找什麼麻煩，葉霖是神遊天外晃過來的，第一眼看到也沒什麼，普普通通的路人而已。

但電腦系統卻突然有了反應，在他眼前的光幕上滑過一連串的文字，最後是幾張圖片，葉霖仔細看了一遍，抬頭看去時剛好看到那女子的正臉。

一張紙從她的手裡掉下來，被風吹了過來，葉霖拾起來看，是一份尋人啟事，照片上的男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原來如此。葉霖眼神複雜，將手上的尋人啟事塞進兜里，轉身離去。

心裡的種子已經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