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貪食

時間轉回之前，蘇曉筱還在家裡，思考今天去赴這場聚會可能碰上的情況，瞑之間的感應比事務所機器強，其他瞑還是比較容易察覺到她同類的身份，只是不會知道她的瞑身，若去了發生爭鬥，蘇曉筱就很難瞞住自己的身份了，更何況之前的試探里她已經發現那裡存在的王瞑。

蘇曉筱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憑著自己隱匿的能力，能夠瞞過王瞑的感應，連她自身的安危都無法保障，可是不知道這些外來的「同類」到底想做什麼，蘇曉筱心也定不下來，如果他們要做出什麼大動作，鬧大了，惹到事務所下大力氣，K市脆弱的平靜就沒了。

這些事情太複雜，蘇曉筱自然不會告訴陳西，他雖然是一個不合常理的存在，初生體就具備二等戰力，但他作為瞑，基本沒用接觸過戰鬥，能發揮出幾分實力都說不準，作為人類呢，年齡又小，雖然是孤兒出身，要早熟些，但畢竟閱歷擺在那，也不會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思前想後，辦法是沒有想出來，顧慮倒是越來越多，蘇曉筱嘆了口氣，一直在邊上看書的陳西瞄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過了一會又瞄一眼，反覆幾次把蘇曉筱都逗笑了，問他：「小西，幹嘛一直偷看我啊？」

她一開口，陳西就不好意思繼續裝看書的樣子了，把書放到邊上，問道：「曉筱姐，你今晚是要去那裡嗎？」蘇曉筱聳聳肩，說自己還沒確定，陳西當然是不希望她去的，從昨天探查回來蘇曉筱就愁眉苦臉的，想來就是那地方不對勁，他不想蘇曉筱以身犯險，既然她說還沒決定，陳西就勸她乾脆就不去，又能怎麼樣呢。

想得太簡單了，蘇曉筱坐到他身邊，揉亂他的頭髮，笑道：「現在，我肯定要去摸摸那些外來者的跟腳，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麼，再說我們的臉都被那個同類看見了，你又被事務所的人看到過，我們也不好搬走。」

勸告的話反而起了反效果，陳西理順頭髮，有抓起書看起來，臉上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蘇曉筱又拍拍他的腦袋，笑著說道：「我出去的時候你好好待在家裡哦。」

到了晚上，蘇曉筱出了門，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在剛接近那個小區，就發現了楓葉組的人，事務所居然這麼快就盯上這裡了？看來這幫外來者的動作果然很大，卻傻乎乎的連保密工作都做不好。

藏在暗中瞄了一圈，蘇曉筱發現這次來的全是身穿銀白制服的楓葉組，二十來個人，應該差不讀是全組人都出動了，上次識破她隱匿狀態的那個少年人也在裡面。陣容很豪華啊，難道連這裡有王瞑的事也探查到了嗎，只是這也沒辦法對付王瞑吧。不知道事務所的一等戰力來沒來。

蘇曉筱看著這二十來人分了兵，一隊人繞了一圈圍住四號樓，一隊人就正大光明的往裡走，緊接著她就看見那天給自己送請柬的「同類」攔在了這隊人的面前。

因為離得比較遠，蘇曉筱只能看到他們好像交談了一會，然後楓葉組那邊站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抓著柄大刀，看起來是要動手了，不知道這個「同類」一個人要怎麼應付這麼多的楓葉組成員，不過現在要逃離的話應該還來得及，蘇曉筱心裡想著，覺得他只有趕緊跑這一個選擇。

可接下來她看到的是完全無法想象的一幕。

比正常瞑顯露本相散出的白霧更加濃厚，完全包裹住楓葉組那個提刀中年的身影，蘇曉筱竟也無法感覺到濃霧之中那個「同類「的存在，就好像他已經消失了一樣。

霧氣不僅更濃，遮掩視線，持續的時間也出乎意料的長，半分鐘過去了還沒有散開，葉霖最先察覺到不對，持劍沖了進去，只聽到劍刃擊打清脆的幾聲，霧氣終於是散開了。

只是裡面的場景讓楓葉組眾人都難以相信，葉澤的那把刀掉在地上，已經斷成了好幾截，葉霖護在葉澤的身前，他失去了右臂，臉色蒼白，傷口不斷流血，趁著葉霖擋在前面，上了葯止住血。

半分鐘就完敗一個三等？這隻蟲真強啊，眾人都上前團團圍住他，但他卻好似沒事人一樣，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最讓他們詫異的是這隻蟲依然維持了人類偽裝。

「看啦，我已經很有誠意了，我們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嗎？」他攤攤手，以無奈的口吻說道。

誠意？他們只看出來這隻蟲子的狂妄，正準備要它見識下楓葉組的實力，卻被葉澤攔下來，眾人不解地看過去，葉澤沒有說話，這時有眼尖的人看見佇立在前面的葉霖，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著，似乎快抓不住了。

「哎，我是真的很有誠意，很想和你們心平氣和地談談的，畢竟，我們都不喜歡打來打去的嘛。」男子又嘆道，語氣聽得讓人心裡冒火。

「你，不是它。」葉霖用力抓緊手裡的劍，冷聲說道。

「嗯？」男人疑惑地歪歪頭，片刻后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看我這記性，都忘了自我介紹了，實在是不應該。」

「我叫...」凸起的血管如蛇行一般爬上了他的臉，「黑三。」

古怪的名字，但它既然現出了真身，事務所的資料庫就肯定能找到它，畢竟這隻至少擁有二等實力的蟲子不可能是突然出現的，以前肯定有過記錄。

離得遠遠的蘇曉筱也看到了這名「同類」的樣子，第一印象就是發自內心的惡寒，它身體變化的幅度並不大，只是長出了一層灰黑色的硬殼，但等到完全覆蓋身體之後，硬殼上張開了無數裂口，裡面露出森白的尖牙，渾身上下都是嘴巴，臉上的五官更是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張張嘴。

蘇曉筱瞪大了眼睛，她以前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但她很清楚這是誰。

一等王瞑！貪食！

楓葉組眾人也都愣住了，耳機里不斷發出刺耳的警報，眼前的光幕閃爍著紅光。

王瞑極為稀少，從百年前事務所建立到現在，也不過十指之數，現在也只有三個，貪食便是其中一位，猶如其名，這隻王瞑極度渴望血食，即便在攝取到足夠身體生存數月的血食后，它也熱衷於進食。事務所記載中，它曾經在八年前吞食空了一座小鎮，一夜之間上萬人的性命喪於它手。

事務所組織過對它的獵殺行動，六位一等中足足四位都參與其中，但行動最後還是失敗了，不是說貪食的實力有多強，恰恰相反，在三位王瞑中，它是最弱的一個，但它的抗擊打以及自愈能力太過強橫，完全不講道理的那種。在獵殺失敗之後它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事務所的視野中。

如今突然出現在K市，出現在楓葉組面前，勢必是要有大動作的，場上的氣氛完全僵住，有人在耳機里輕聲呼叫副組長葉盛。

沒有得到回應。

蘇曉筱出門后，陳西一個人待在房裡，手裡抓著書又讀不下去，但也不想去睡，要等蘇曉筱平安回來他才能安心，打開電視，夜深了，只有些無聊的節目還在放。陳西左手托腮，盯著電視屏幕，注意力卻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陳西驚回了神，皺起眉頭看向大門，不打算去理會，外面的人卻鍥而不捨地敲著門，很吵的聲音，按道理這麼晚了，左鄰右舍被驚擾到肯定會出聲喊罵的，但外面只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陳西被吵得實在心煩，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樓道的聲控燈是滅的，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陳西感覺到不對勁了，心裡暗暗堤防，手一扭，轉開了門把手。

看到門外安靜站著的人，陳西疑惑地眯起了眼，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俊秀男子露出了一個笑臉。陳西突然聞到一股讓人作嘔的氣味，噁心的臉都扭曲了幾分，屏住呼吸緩了緩，開口問道：「你要幹嘛？」

男子依舊維持著笑臉，卻又不答話，顯得莫名其妙，若陳西還是個普通人，可能會覺得現在很詭異嚇得心裡發抖吧，不過他現在是瞑，身具足夠的實力怎麼會被輕易嚇到，縱然眼前的這個「同類」比自己要強，但也只是稍強一些而已。

「我想，」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依舊掛著笑臉，「吃了你可以嗎？」

吃我？這傢伙說什麼呢，瞑之間的互食？陳西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身子連連後退，再往前看，這個說要吃了他的瞑已經顯露了本相。

灰黑色的身體，上下長滿了不斷開合的嘴巴，右臂上有幾張嘴巴咬著碎布片，陳西看了看身上，胸前的衣服出現了幾個牙口印。

「你這傢伙，真要吃了我嗎？」陳西心裡突然湧上怒火，憤怒的看著這個同類，雙目悄然間變作紫色的豎瞳，森冷無情的眼神讓這隻瞑身上的嘴巴都閉上了，片刻后又彷彿是感覺到被侮辱了，同時張開來，重疊的聲音響徹整個房屋。

「吃掉你...吃掉你...」

陳西心裡的火焰也愈燒愈旺，他說不上來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是聽到這個「同類」說的話，就冒邪火，紫色的血管凸起，襯得他的臉猙獰無比，白色的霧氣再次凝結成一柄重劍。陳西沒有伸手去接，任由劍直落在地板上去，劍尖直沒。

那無數張嘴裡發出刺耳的笑聲，伴隨著不斷重複的話語，叫的陳西愈加暴躁，怒吼一聲拔起重劍沖了過去。個子比劍身還要矮的小男孩在這不大的房內與兩米多高的醜陋怪物纏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