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陽陽，起床了，咱們今天要搬新家哇。你個小懶豬，我都一趟縣城回來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然後給他穿衣服。

天還沒亮，黎黎就跑去張大叔家借了牛車把東西拉進了新房，本來想抱著黎曉一起的，結果看他還在睡，就自己先走了。

黎曉一臉迷糊的看著滿臉激動的黎黎，哎呦，激動也不用天還沒亮就起來趴，幸虧沒抱我，不然一定要哭給你看，哼。

「這新衣服，就是好看，越看我們陽陽越覺得心疼啊，木馬~」

「黎黎~羞」

黎曉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以後親我，先打個招呼嘛！！！！

「陽陽！你會說話了！！！你叫一聲麻麻好不好呀」黎黎激動的抱著黎曉轉圈。

「黎黎~」黎曉就是不開口叫她麻麻

「叫一聲叫一聲嘛，哎呀，黎曉，你要是不叫我可要生氣了啊。哼~」黎黎假裝自己生氣，鼓起了腮幫子。

「黎黎~」

好趴，都是我的鍋，沒早早教他叫麻麻，黎黎也不錯，至少，會說話了嘛，「乖兒子，再叫一聲黎黎給麻麻聽唄。」

「黎黎~」

…………

看了看四周，該拿的都拿了，在這裡住了多年的是原身不是她，所以倒也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然後鎖了門，抱著黎曉往縣城走去。

路過牛棚的時候，想到有病人，就遠遠的從空間拿出兩隻野雞，幸虧早上那會兒沒把背簍一起搬新家去。

然後看了看四周，準備像往常一樣把雞壓在石頭底下，隱約聽見有哭聲，什麼情況，是葯不管用嗎？覺得有些不安，便進了籬笆院子。

「嬸子，這是怎麼了？」黎黎看向正在燒水的安欣，眼眶紅紅的，難道，真的是歐陽先生……

「嬸子，是葯出了什麼問題嗎！？」

安欣聞言，知曉她誤會了，連忙開口，「沒，沒有，樺吃了葯今天燒都已經退了，是晨銘，那個傻孩子，昨天在大門口站了一晚上，本來就天冷，夜裡更是寒氣重，他以前生病本來就落了病根，這下，更是……直在那裡說胡話呢」擦了擦眼淚，心想，怎得，命運就這麼不公啊……

黎黎心安了安，原來是這樣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葯的問題呢，既然葯沒問題，那再拿兩片葯就好了嘛。

黎曉聽到這話，心裡卻是一緊，難道是因為該病逝的人沒有病逝，所以換了一個人……是說命運的軌跡不可逆轉嘛。那我……沒事的沒事的，我現在有麻麻，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命運軌跡，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嬸子，我還以為怎麼了呢，我正好來送葯，歐陽叔的葯就繼續緊著歐陽叔吃，這葯，就給白同志吃吧。」然後從背簍里拿出葯遞給安欣。

安欣眼中閃過一絲懷疑，「這……」

黎黎看到笑了笑，「我這不是最近搬家嘛，昨兒拿到葯就自己各留了三片放新房了，早上搬東西的時候，又怕歐陽叔三片不夠，病去如抽絲嗎，就又送過來了。」

「這兩隻野雞，給病人補補身體，我就先走啦。」

安欣面上一紅，心中愧疚的想，我在幹什麼，這可是救命恩人，「黎黎，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晨銘。」

「啊？這合適嗎？」黎黎猶豫道……

安欣知道白晨銘心心念念的是什麼，便開口，「沒事的。」

「哦，好。」隨即跟著進了屋。

進屋后，白晨銘好像的確燒糊塗了，嘴裡一直念叨著什麼，黎黎走近了才聽清。

「不會有太陽的，太陽不會出來了，不要，不要……」

反反覆復都是這幾句，黎黎面色一凝，莫名的似乎真正融到了這個世界。

看小說里女主遇見的大人物總是在缺衣斷食的時候會被救助然後熬到黑暗退去的那一天，而華國的歷史上，關於這黑暗的十年，只是寥寥幾筆，後來的人們壓根不會知曉這十年，這些被誤判，被連帶的人有多痛苦難熬。

是啊，後輩們，包括我，也只是看到了他們後來的風光無限，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人里，很多人都沒有熬過那黑暗的十年，甚至在昨天，我還天真的覺得，他們總會熬過去等等，卻忘了，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一樣的人，不是書上寥寥幾筆帶過的紙面人。

安欣看黎黎面色凝重，連忙開口，「黎同志，他這是燒糊塗了，沒有反組織的念頭啊，真的沒有。」

黎黎回神，「嬸子，我知道，我知道，快給他吃藥吧。」

一邊的歐陽樺已經醒了，坐在床邊喝水，面色蒼白，白晨銘的話，他有聽到，是啊，哪會兒有什麼太陽，這麼多年了，再是意氣風發的性子也被熬沒了。

黎黎看了看他們，很明顯，是因為白晨銘迷糊中的一番話，就像久病中的人，就靠一口參吊著命，結果，這參被拿掉了。

這邊，安欣已經喂白晨銘吃了葯，他睡的安穩了一些，而老爺子也從外面帶著柴回來了。

走進屋子，看到黎黎，驚訝了一瞬，沒說話，拿著東西去了外面，很明顯，他也聽到了白晨銘的那番話。

安欣走出去，「老爺子，今天外面實在太冷了，我們在屋裡做飯吧。」

「嗯，行，那我把肉在外面處理了就進來。」

屋裡一片寂靜，黎黎看著皺著眉頭的白晨銘，盯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太陽，會出來的。」

聽到這話，他們停下手裡的動作，自嘲笑了笑。

黎黎繼而開口，「會有太陽的，只要心裡有光，黑暗總有退去的一天。」

我們心裡有光了這麼多年，可，還不是如此。

黎黎見他們還是一臉頹廢樣，心下著急。現在是74年，按照華國歷史，七六年高考，高考完，就會替他們摘帽了，還有差不多兩三年，可她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們，她知道未來。

「華國現在是在完成過去到新華國的完美改革，但凡有改革，有變法，總歸是會有犧牲，始皇帝當年一統六國，犧牲了多少人，但後輩們，不會有人說始皇帝一統六國是錯的，偉大的革命總會有犧牲，但，革命不會主動放棄任何一個人，就如同始皇帝當年一統六國，犧牲了那麼多人，可他從未放棄過他的子民。」

「心裡有光沒光不重要，但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華國更好的未來，不是嗎，可以不相信組織，但這個國家呢，華國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們，雖然現在條件艱苦，可是當年的華國，華國的人民，更艱苦，他們都熬過來了，你說他們那時候，會不會覺得沒有光，不想繼續堅持了呢？他們可能想過。但他們不敢去那樣想，甚至不敢也不能泄氣，因為他們明白，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華國有更好的未來，華國的孩子不會再過像他們一樣的生活。」

黎黎頓了頓，又繼續道，「那個時候的華國才是最黑暗的時候吧，但他們都堅持了過來，外人看來，華國是不可能會有太陽升起的那一天了，但，太陽升起來了啊，所以，只要不放棄，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說完，黎黎便抱著黎曉離開了，不去管她帶給了他們多大的震撼。

此時，白晨銘已經從睡夢中清醒了過，看向黎黎離開的方向，「是啊……只要活著，總歸會有希望的！」

聽到白晨銘的這句話，他們的眼神頓時又堅定了起來。

「晨銘，你醒來了，先喝點水吧，雞湯馬上就好了。」

白晨銘看向不遠處的雞肉，又是她送來的吧，還有葯……以及，剛才她說話時，身上的光芒，這樣的女孩子，讓我怎麼忘記的了。

可正是因為她這麼耀眼，自己才更不能去碰觸她啊，她那麼耀眼的人，我怎麼能拉她下泥潭呢，怎麼忍心……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先，好好活著吧。

不過十八歲的少年，年少成才，來這裡的時候才十四五，他能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啊，不過是被，連帶罷了，出身罪。

所以啊，她剛才有句話說錯了，這些年，我見過太多骯髒了，我不信任何人的，就連嬸子他們都是日久見人心，可唯獨她，我是真的信，她說的，我一定信，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是她。

所以黎黎，讓我自私一次吧，沒有經過你的容許，就把你當做了，我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