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一天

院子大門前，沈鬱的父親正黑著臉。

【來者何人？】

隱藏在角落的小喇叭發出電子合成音。

「我是你爹！趕緊給我開門！」

【身份確認中……請抬頭四十五度進行臉部識別】

沈德祐一頭霧水，只好按照指示抬頭，看到門沿頂端有個小小的攝像頭。

兒子沈鬱今年已經大學二年級了，學習方面從來不用他操心，是鄰里鄰居口中的隔壁家孩子、同學口中的學霸大神。

沈鬱學習成績好，作為父母當然開心啊，可漸漸地，夫妻兩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家兒子好像太聰明了一些，單純的學習課本知識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上了大學之後，又開始自己搞起了科研，整天琢磨著搗鼓智能機械人。

鄰居家的小孩都忙着打遊戲、談戀愛、聚會，偏偏沈鬱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整天口中雲里霧裏地說些什麼數學、演演算法、程序……

這哪裏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啊，老沈家三代單傳，再這樣下去，沈德祐生怕兒子這輩子就跟機械人過了。

【資料庫里暫無『你爹』的數據，『你爹』請回吧，我很忙】

沈德祐：「？」

沈德祐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拿出手機就給沈鬱打了電話。

一連三個電話打過去，那邊才終於接通，然後傳來兒子的聲音：「爸？幹嘛呢？」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門鎖咋換了？我現在進不去！」

「不可能啊，我把你的數據錄進去了啊，你和老媽都能進來的。」

「你說你整天搗鼓的啥玩意，趕緊出來開門！」

屋子裏頭的沈鬱一邊聽着電話，他的注意力倒不在老爹身上，而是打開了資料庫，重新查看沈德祐的數據錄入情況。

「別急別急，爸你再試試，我重新調試一下。」

沈德祐無語，這邊的小喇叭再次響起：【來者何人？】

沈德祐：「我是你爹！」

屋裏的沈鬱立刻就找到了問題所在，說道：「你報名字。」

「我是沈德祐。」

【身份確認中……已確認成功】

【滴滴】

隨後傳來門鎖打開的聲響，大門終於打開了。

這座兩層小樓是家裏的老房子，父母在新房住，沈鬱便自己在這住下來，平時睡在二樓，一樓的房間算是他的科研基地。

一樓的房間已經清空，除了幾個堆放着各種電子零件的架子外，就是周圍排滿書本的書架，沒有多餘的傢具，最貴的設備便要數這裏面的幾台電腦了。

此時的沈鬱正在一張大桌子前敲著代碼，在他腳邊，一隻白色的小肥貓正躺在一個掃地機械人上面睡覺，掃地機械人不知疲倦地做着清掃工作，帶着小肥貓在屋裏轉來轉去。

正巧轉到沈德祐的腳邊，然後被他踢一腳，機械人載着小肥貓滴溜溜地又往後面過去了。

「行了，我把『你爹』『你爸』『你父親』之類的詞都輸入進去了，下次你過來再試試，不行的話就報名字，要不我再給你多拍幾張相片，我這兒的人臉識別硬件跟不上，只能演演算法來湊了，誤差比較大，多弄幾張更准……」

沈鬱興緻勃勃地說着，看門機械人是他最近搗鼓出來的新玩意兒，裏面載入了程序的學習模塊，機械人會自動根據訪客的相貌、來訪頻率、語音辨識等參數自動學習，像沈鬱自己進家門，不用說話門就自己開了。

要是手上資金更充足的話，沈鬱還打算將攝像頭和聲音檢測硬件升級一下，這樣就更安全了。

兒子的話讓沈德祐聽的一頭霧水，AI他知道、智能門禁他也知道，人工智能是熱門項目，前景廣闊，他並不反對兒子搞這個，但總該有個度吧！

這樣跟走火入魔似的，難不成以後還真的跟機械人過日子嗎？

「爸，我想跟你借十萬塊錢，用來把一些硬件升級一下，等過兩周我項目的錢下來就還你。」

聽着兒子的話，沈德祐的臉皮抽了抽。

「兒子，你聽爸說，咱們家境呢也還可以，爸對你沒多大要求，老老實實地把書念完，然後找個好老婆，到時候你就回家來繼承公司，我和你媽就退休了幫你帶孩子……」

「那可不行！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沈鬱毅然反對，「之前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只要我的研究有成果，你和老媽就讓我自己選擇的嗎，回家繼承公司也太無趣了。」

「我……」

沈德祐一口老槽憋著不知道怎麼吐出來，心想着家裏的教育是哪裏出了問題嗎……

「你就不想着談個女朋友嗎？再不濟也可以和朋友出去玩玩嘛，整天呆在家裏悶不悶。」

「談戀愛那是傻瓜才會做的事，生命就該用來搞科研！」

沈鬱朝貓咪招了招手：「白小萌，過來！」

小肥貓便屁顛屁顛地跳到沈鬱懷裏，親昵地用大腦袋蹭蹭他的下巴，喵嗚喵嗚。

「你看，我有白小萌陪着，一點也不無聊。」

「喵嗚~~」

沈德祐絕望了：「你就跟機械人和貓過去吧！」

沈鬱眼睛一亮，連忙跟沈德祐確認：「爸，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什麼都沒說。」

沈德祐還是不死心，為了將兒子拉回正軌，以後安心回家繼承家業，他這次過來特地準備了一個大招。

而這一邊，沈鬱已經又開始坐在電腦前敲打代碼了，白小萌跳到桌子上，柔軟的身子抱着他的手臂，純天然的貓咪暖手寶。

「你先停一下，聽我說完。」

「嗯。」

沈鬱口頭答應着，手上的功夫卻沒停過。

AI涉及的學科又多又雜，數學、邏輯學、歸納學、統計學、計算機科學等等，對於別人來說，這些需要學習的內容光是看到就頭大了，但沈鬱卻十分享受這個攻克難關的過程。

搞科研不香嗎，談什麼戀愛呢，女孩子難道比數學還要有魅力嗎？

「下午我有個曰本好友的女兒，叫淺羽梨香，要過來這邊留學，他托我照顧一二，正好她是跟你學校的，我安排她在你這兒寄宿……」

「哦。」

看到沈鬱這麼平淡的反應，原本早已準備好台詞的沈德祐一下子不知道該說啥了，只好無奈道：「你聽清我剛剛說啥了嗎？」

「啥？」

「……」

沈德祐將他的椅子轉過來，又重新跟他講了一遍，這一次沈鬱的反應終於正常了——

「不行！」

「怎麼不行了，二樓不是還有兩個房間嗎，人家是個女孩子，孤零零地過來這邊也沒人照應，漂亮的，你爹不會坑你。」

沈德祐樂呵呵地說着，人家姑娘確實漂亮，而且是特漂亮的那種，安排過來一起跟這臭小子住，除非沈鬱喜歡男的，不然肯定會心動，而這也正是把兒子從科研的走火入魔狀態里拉出來的最好辦法！

沈鬱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全身心只有科研，不是說這樣不好，而是時間長了之後，連沈鬱自己都沒有發覺，他變得越來越沒有人情味兒了，像是工作機器一樣，平時要不是夫妻兩時常來看他，這臭小子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有時候為了攻克某個演演算法，沈鬱甚至連飯都忘了吃，通宵達旦地在搞項目。

家裏不缺錢，身為父母，沈德祐還真不願意兒子這樣，凡事都該有個度，過猶不及。

「我很忙的，哪有時間照顧她，再說了，我又不會日語，學個日語還得花我兩周時間，沒空。」

沈鬱義正辭嚴地拒絕，至於那女孩漂不漂亮，難道她比數學公式還要迷人嗎？

「她會中文！」

沈德祐正色道：「爸知道你沒時間，但這次無論如何你都得答應，她家族是我們公司在曰本最大的合作夥伴，今年受疫情影響，公司損失很大，這個合作關係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的，所以這個忙不是幫她，而是幫你爹我。」

沈鬱沉默下來，那這樣看來，好像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沈德祐打了一棍子，又趕緊拋一顆甜棗：「淺羽梨香在這裏也不是白住，她父親已經支付了兩年的寄宿費，你剛剛不是說缺十萬嗎，你是房東，這錢我一會兒轉你。」

沈鬱眼睛一亮：「我這就上樓收拾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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