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的肌膚閃著綢緞般的光澤

她的眼神幽怨地望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了，正想偷偷地走開，她卻突然說，「這些天過得還好嗎？」

「……」

「我聽絹燕說你來了，還不信呢！半信半疑的過來看看……怎麼不去找我啊？」

「我……我以為你早已離開這裡了……」

「你現在在哪裡做什麼啊？」

我淡淡地笑了笑，心頭卻說物不清滋味，「還是老樣子！想過改行，可是並不那麼容易……」

小麗姐也有一些黯然了，「是那樣的！……你辭職的時候，我雖然捨不得你走，可是我又在心裡默默地祝福你，希望你能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現在在哪裡做啊？」

「帝豪酒家……」

「那裡比這裡要好一些……」

漸漸我們都沉默了，靜靜地聽葉眉唱歌。

這時，她唱的是一首《快樂不多》：

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

眼前的世界怎麼變了模樣

也想穿上一件整齊的衣裳

也想和他們一樣匆匆忙忙

我沒有工作也不願幹活

是不是這樣就會覺得洒脫

年紀大了應該懂得去生活

不要成天覺得無事可做

快樂說多它也不算多

閉上眼睛它就無可捉摸

………………

……………

聽著聽著，我漸漸有一些憂傷了，低下頭來默默想著心事。

歌聲還在耳旁不停纏繞：

明天會怎樣我不願多想

只要你永遠在我身旁

世上有種東西叫做愛

可我始終把它搞不明白

一遍又一遍愛情的對白

一錯再錯且錯了再來

過去的回憶早已不精彩

去了就去也無需交代

美麗的花兒謝了還會再開

走了的人她不再回來

……

……

快樂快不快樂

快樂快樂不多

快樂你快不快樂

快樂快樂不多

……

……

一曲終了，又換了一曲，《歸去來兮》：

月亮啊,照著冰冷的河水

姑娘你為何這樣美

美的讓我心碎

美的讓我憔悴

/

流浪啊漫無邊際的飄飛

天堂總是遙不可追

讓我望穿秋水

讓我夢斷魂飛

/

故鄉啊

不知何日能回歸

風霜染愁眉

酒香惹人醉

……

……

歌聲里，沈小麗突然問我，「隔得並不遠啊，怎麼也不來看看我們？」

「我怕想你那些往事……是了，大前天還遇到白雪飛了呢！就是我當初喜歡的那個女大學生。現在，她開了一家大公司，成了我的顧客。」

「就是那個在她和別人作愛時打電話給你的女人嗎？」

「嗯，就是她。……還說要包我呢，一個月十萬……」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把心中的這些事情說出來，那樣，我會覺得舒暢一些。

「你答應了嗎？」

「我才不會答應呢！給再多的錢我也不答應……我只想自由自在地活著……」

「其實，你也可以答應的。攢一些錢，然後離開這種地方。」小麗姐好心地勸著我。

「錢我會攢的，但那種事情，我怎麼也不會答應。我接受不了……」

「今晚你就在這邊玩吧？等一會我去叫點夜宵過來。」

我望了望台上的葉眉，猶豫著點了點頭，「好吧。」

說著悄悄地退出了大廳。沈小麗跟了過來，「九號包房是空的。你先過去吧。我去叫了夜宵就來。」

++++++++++++++++

我來到九號包房，關了手機，拿起茶几上的唱片盒無聊地翻了起來。

過了片刻，小麗姐走了進來，身後跟了一個端著餐盤的服務生。「叫了一些燒烤和兩瓶啤酒。忘記了問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隨便點的一些。」

「隨便什麼都可以的，我不餓……」

「今天你不上班嗎？怎麼突然想起來這裡看看？」

「打電話請了假，覺得心裡悶得慌，想找個人聊聊，所以就過來了啊……又不敢去找你……」

「怎麼那麼說？以後想來就來啊！」

「嗯。你最近過得怎樣？」我隨口問道。

「就那樣唄！常常想起你……你換了電話，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我淡淡地笑了起來，其實，若不是因為葉眉的演出，我真的沒有勇氣走進這裡。那一段往事，我覺得那麼尷尬，所以不願回首。

雖然寂寞時，我偶爾也會有一些想念小麗姐。但我卻害怕重新面對那些記憶中的人，我情願把他們封存進往事，就如面對是一些虛幻的夢，是別人的故事，是隔著疤痕的傷……

如今，一切都挑開了，我又清晰地看見了自己那時的掙扎和苦悶。

「本來，我以為我再也不會來上海了。可是……卻還是來了……」

「生活有時是不由人的……來，喝酒！」

吃了一些鹽水花生和脆骨，喝了一些酒，我的心頭變得更加迷茫了，恍若雲天霧地。

小麗姐的眼神也有一些迷離了，「我們來唱歌吧？」

「好啊！」

打開音響，我們坐在沙發上聽著歌曲，陳瑞的《白狐》。

她哀婉的聲調慢慢穿透我，像一個魅惑的精靈，將我帶往脆弱絕望的懸崖邊上。我無助地掰著自己的手指，憂傷慢慢將寂寞的心靈掩埋……

從前的時候，我總還想著愛情、尊嚴、不要辜負了母親的期望……

而現在，紛亂的生活漸漸使我變得麻木了。我機械地工作著，出賣著自己的肉體。我已經不再思考，什麼也不願意去想了。只覺得心頭越來越空，像荒涼的曠野……

或許，連曠野也不是，只是麻木的沙石。一片茫然。

沈小麗輕輕倚靠了過來，躺在我的懷裡。用哀婉的聲調，唱起了一首歌，

「越過那條長街再轉彎

那是以前我常來的地方

碎花窗帘和感情的窗

你一直希望對面是一片海洋

後來聽說你一直想搬

太多寂寞在屋裡一直燒不完

在別人面前我們總顯得大方

說還是朋友，或許只是一個假象

後來的我們一直都遇不上

彷彿都在避開某一些地方

在人群中都走得特別匆忙

怕一不小心就認出對方

……

……」

我握住她的手，也跟著輕聲地哼唱起來。

我在隱約地期待一些什麼，並不想離去。

為什麼要離去呢？離開這兒，面對的也只是無盡的空虛和寂寞，還有……悵惘……

我甚至不知自己為何要忍耐這樣的一種生活……

也許，只是因為一些渺茫的希望吧？也許，只是因為還沒有找到足夠的離開這個世界的理由。

小麗姐身上溫熱的香味迷醉著我，像暖暖的風，帶著我的心柳絮一般飄蕩……

寂寥的生活里，我空有著年輕的身體，年輕的心，我還能做什麼啊？

慢慢在空蕩蕩的心裡無限膨脹的，只有肉體的渴望！我輕輕抱住了小麗姐，低下頭去熱吻著她。

衣服被狂亂地脫下，在象牙色的燈光里，她的肌膚閃著綢緞般的光澤。我的手掌揉捏著她柔軟的乳房，心頭升起一些華麗而放蕩的夢幻……

她的雙眼變的那麼迷離，粗重地喘息著，引導著我坐在沙發上，跨坐於我的雙腿，扶著我的肩膀搖晃起來……

歌聲還在房間里浮動著，槍花樂隊的歌，《don-tcry》……

我們做著愛，心中的愁苦卻越來越重，也許，正是因為心中太哭，所以我們才這樣放蕩，迫切地做愛……

我們都沉默了，無言地重複著那一個動作，像是怨恨著什麼，和誰在賭氣，又像是絕望的抗爭。

我們愁苦而專註地做著那個動作，有一些近於偏執了。

小麗姐低聲地呻吟起來，卻像是帶著哭腔。誰能真正明白我們的心呢？也許，我們彼此愛慕著，彼此的生活，卻將各自囚禁在各自的世界，沒有心力、也沒有資格去愛另一個人。

我們想交談著一些什麼，當心中的話涌到口邊時，卻驀然失語。

那些苦悶的日子裡，早習慣了一個人舔著傷口。許多的傷痛，卻不適宜於向別人言說。並不是避諱什麼，而是，每個人都過著不同的生活，他永遠也不了解你生活中的苦楚，就如你也並不了解他一樣。

失去了共同的語言，失去了共同的心靈世界，兩個人就變的陌生起來，有了那麼深的隔膜……

屬於我們共同的事情，也許只有做愛，可以慰藉寂寞，卻怎麼也無法撫慰心傷……

我雙手抓住了小麗姐豐滿結實的臀部，一下一下地撞擊著。

肉體摩擦的快感一陣陣傳來，世界在恍惚間離我很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