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識君（六）
憑什麼說殺人的是王可人？
這個事……燁真還真是不太清楚其中的細節：「上尊可細問離間，這事的前細他最清楚了。」
這是暗示她不要直接弄死這個離間嗎？
狐狸精就是心眼多。
不過沙棠還是放開了。回手一指，翅尖帶著她的指尖直接點到了那個離間的眉心處。一道微微的靈務從丹田中彈射而出后，雕像狸解封了。
但解封雖解封，身體卻是一時全軟了。
伏在地上，某人仍舊一臉的不憤：「上尊既是我等同族，為何出事不庇護自己家人，反而要去幫人類的忙？那個王可人想殺人卻不想坐牢，便暗中買通了管道修理工，在我妹開的餐館后廚埋下了爆炸裝置。她一指頭按下去，她那前男友和搶了她男朋友的婊子死了不要緊，卻連累我妹和店裡的四個夥計全都送了命！」
「上尊，我倒想問問，這種惡婦，該不該殺！」
「如果是她做的，該殺！不過，你就能確定，事情一定就是她做的嗎？」
這問題簡直要把離間氣爆了：「我又不是傻子！既是要為我家妹子報仇，怎麼可能不查清楚？王可人有她姐護著，我近不了紫雲山莊。可那個修理員我可是問過了，他招認得清清楚楚，就是王可人給了他錢，讓他埋的東西。」
聽上去似乎就是真相了。
但沙棠卻覺得：「我要再問他一次！如果真是王可人動的手，你和你兄弟的傷我負責治好。可若不是王可人動的手呢？離間，你該當如何？」
「我把我腦袋剁下來給您當板凳使！」
一言既出，離間馬上就帶著燁真和這位上尊去了胡里巷27號。
這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八十年代的六層建築，外樓早已經斑駁破舊，但住在這裡的人氣卻似乎更加鼎沸了。沙棠一眼看去，竟發現這裡大部分的住戶建築面積都不到六十平，可就這樣，屋子還讓劈成了好幾間。一間只有十幾坪大的屋子裡至少擠著兩個住戶。看那屋子的規格，估計是分租房了。
再四下環顧看去，頓時明白。
原來這條巷子邊上就是一所看上去就頗有檔次的小學。
為人父母者，最辛苦的也莫過於此了。為了讓孩子上個好學校，真是什麼罪都吃得下。
離間找的這家似乎也是如此。
五十平大的屋子讓分成了兩半。一邊的卧室里住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小男孩，另外一邊卻只睡著一個母親和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
可離間一看眉頭就擰起來了：「那人不在家！」
「是不是上夜班去了？」燁真環顧這家的情形：「他家的經濟應該不是太好。一人打兩分工在南市屬於常事了。」
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可是，沙棠卻是敏銳地在發現了一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東西。
「你們看椅子上那孩子的衣服。」
衣服？
離間和燁真趕緊去看，乍一眼看過去只是件普普通通、藍白相間的校服。可再定晴一看，兩人的臉卻是瞬間全白了。
「孝章！」
那校服的右臂上別著一枚黑色的孝章！
在這個位子別著，只能是至親父母了。可這女孩的母親明明就躺在她身邊，那麼死的那個就只有可能是……
「她爸沒了？那個修理員沒了？這怎麼可能？」
離間這下可慌了！
「我兩個月前才問過的他，當時他好好的，我只是給他用了迷魂術，並不曾追魂索腦。之後我就遊歷四處找那個王可人的下落。我來過的事，連燁真他們我都沒告，他怎麼可能就死了？」
「會不會是意外？」燁真的這個解釋安撫了一部分離間。
可站在一邊的沙棠卻是直接點明了另外一種更大的可能性：「在你問話前，這個人便已經被人洗了腦，你得到了錯誤的答案，殺了不該殺的人。然後，這個人自然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兩者之間，若是前者倒也罷了，可若是後者的話……
離間的臉徹底的失敗下來了。他不想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但是好端端的一個三十齣頭的壯年男人，怎麼可能突然就死了？後者的可能性確實更大。
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冷汗從他的額頭層層滲出，離間的臉上全是魂不守舍的驚恐。
沙棠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開了。
可一旁的燁真卻是強撐著身體走過去扶住了離間的肩膀：「先不要自己嚇自己。這個時候沒什麼比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更要緊的了。萬一只是意外呢，你自己嚇自己有什麼用處？冷靜下來。先查一下這個人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什麼？」
燁真的安慰固然讓離間覺得舒服了一些，但他語氣中的鎮定卻是離間此時最需要的。反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這次離間再看向沙棠時的眼神就怯多了。抿抿唇又握了半天手后，才終於鼓足勇氣把話講了出來：「尊上，請容我先查清楚這人的死因。要真是我錯了，我絕不否認。可要不是我的錯，這個鍋我也是絕對不背的。」
說到後來，聲音總算提起來了一些。
沙棠也不和他扯這個。他想查就查去吧，反正這個真相也是她所需要的。
至於眼前這個燁真：「我想和你打聽個事兒。」
「您請吩咐。」
「南大那樓幢里死的那兩個女生，你知道多少？」
什麼？
她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燁真擰眉，思索了一下后，躬身回復：「此事與我和我的兄弟皆無干係，更非離間所為。」
「我問的不是這個。」
沙棠的手指輕輕地開始移動。
燁真后脊發涼，他本不想摻和進這些事里來的，但是，以這位尊上的性情來看，怕是他不說的話，這條命今天晚上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只是說，他可以說。但有一點，燁真想提醒在前：「這是修真的事。按如今的規矩，妖有妖道，仙有仙途，他們修真做什麼，咱們是既管不不著也管不了的。」
還真是一隻識實務的狐狸！
沙棠朝天狠狠翻了一個白眼，翻手仔細看向了自己的指尖：「我的耐心不好。」
對面是深深一個吸氣。然後，沙棠便聽到了一個極盡匪夷所思的故事：「自一九八六年起，南市的修真圈裡就流傳出了一個神秘的修鍊法門。這種法門在初識，許多人都以為是偏愛爐鼎之術的人流傳出來的。因為方法就是找二九年華的處子進行交合。可後來就有人漸自發現：這些人找處子的目的並不是要吸取對方的陰氣，而居然是要借處子之身進行誕育。但凡人女子沒有靈根即便與修士結合，也很難生出帶有靈根的孩子。這種方法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尋求真相。但多少年一直沒有什麼進展。直到，十三年前，事情不同了。」
「怎麼不同？」
「一個本來只是築基初期的普通修士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功力突飛猛進，直接躍進了元嬰期。」
「上尊，您是知道的，修士進階雖可藉助各種天材地寶，但仍然要遵循一定之規。從築基到元嬰，便是史上最快的修士也要百年之久。甚至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沒有福祉可以熬到最後。更別提如今的這個環境，靈氣資源基本已經枯竭。大部分修士一輩子都只能在練氣期打轉，進入築基期的都極少，更別提金丹元嬰了，全國加起來也超不過二十人的前提下，突然出現了這樣一位。您可以想象一下，會有多少人紅了眼睛。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打聽他成功的秘訣。而這人的實力雖然強大，但總會有縫隙讓別人知道了一些秘密。而這個秘密就是……」
「是什麼？」
「他讓自己的靈寵和凡人的女子相合，若得靈胎，便佐以仙方輔助，煉成天隙丹。此丹若只是下品，不過只是有助修鍊。但若能煉到中品，便可憑空跳躍一個小境界。若得上品，聽說有人直接晉了一個大境界。至於極品丹到底如何，尚且無人煉得成功。但便只是這一點就足夠了讓天朝上下的修士瘋狂了！大家都在想方設法提升天隙丹的等級，而七八年前，更加準確的消息出來了。若得上丹，便必得在南市成胎才可。上尊說的那些女孩子，就是被這些人，這樣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