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巨螯蠍

青州在殷昌國三十個州郡中極為特別，人口不過百萬，僅比漓京城多一點，但佔地極廣，在三十個州郡中首屈一指。這裡的百姓多從事一些簡單的漁獵或者務農，商業人口大約只佔十之其一。

青州境內多山，一條青龍山脈從西北到東南，將整個青州一分為二，只在北部留下一個二十餘里寬的窄口，連通兩側。青州之所以有此名字，便是取自青龍山脈的「青」，足見這座山脈在青州的影響力。

在這個窄口，坐落著青州首府天門城，即有開天之門，鎮守青龍之意。青州人口本來不多，天門城又佔了將近四成，即便放眼整個殷昌國也屬於中等偏大的城鎮。

百玄峰在青州並非人盡皆知，黃羽入了青州，一路打聽，直到在天門城，才從一個上了年紀的走商客嘴裡打聽到百玄峰大致的位置。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百玄峰如此名不見經傳，實在有些出乎黃羽的意料，讓他一度懷疑此山是不是無雲道人杜撰出來誆騙自己。

後來一想，大約是仙人大都遠離凡俗，連漓京城這個殷昌國國都，坐擁人口八十餘萬，仙人都只是傳說，更別說在青州這樣偏僻之地。不知道百玄峰這樣的仙山倒也解釋得通。

修仙之人對凡人的態度，大致能從無雲道人身上看出來，身為練氣初期，只能算最底層修仙者的他，就已經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中，其他厲害點的修仙者，更加不用說了。

黃羽心想，這種高高在上的驕傲感，也許就是修仙者遠避凡塵的緣由。修仙者這一避不要緊，讓黃羽光打聽到百玄峰地名，就花了將近一個月。

據走商客所言，百玄峰只是青龍山脈最北部的一座普通山峰，早些年他在青州北方倒賣玉石，曾聽一位同行提起過這個名字。

走商客幾十年聽到的山名多不勝數，因那位同行告訴自己，曾有人在百玄峰附近撿到過幾顆上好的玉石，他因此記住這個名字，這麼多年還是記憶猶新。

他還特地打聽過百玄峰的具體位置，打算有機會也去那碰碰運氣，可惜後來接過一筆大單，等忙完已是一年之後，去百玄峰淘玉石的念頭也被拋到腦後。

走商客如今已是五十多歲的高齡，早已馬放南山，在天門城養老。若非黃羽機緣巧合在一家飯館聽他吹噓自己經歷，字字句句中露出見識頗廣之感，黃羽也不會貿然上去詢問，這一問不要緊，還真被他打聽到百玄峰。

黃羽出了天門城，一路向北，直奔百玄峰而去。

走了一大半，將要達到目的地，黃羽卻突然停下腳步。

橫在黃羽面前的是一條青龍山脈的分支，名為天塹山脈，根據走商所講的路線，得繞過天塹山脈，往西折去，然後再調頭向北。要不多久就能到達百玄峰。

不過如此一來，就得多走數十里路。

天塹山脈多生虎豹，更有許多山林人跡罕至，尋常人進入其中，多半命喪野獸之口，因此莫說走商客，就算一般的山民，也不敢深入天塹山脈。

不過那是凡人，如今黃羽仙體已成，又有數年在山林生活的經驗，自然不懼虎豹，只稍稍停留，辨清方向，便向天塹山脈行去。

剛進入山脈，便遇到好幾次虎豹，黃羽懷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一旦感應到獸類，便遠遠避開，一門心思只在穿過山脈。

進入山林，感受到熟悉荒野氣息，尤其看到那些健壯的走獸，讓他不由想起刀疤，也不知它現在過得這樣。

就這樣在埋頭趕路，第二天，黃羽忽然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霧氣密布的林子。剛開始霧氣很淡，黃羽沒怎麼在意，像這種山林，偶爾生出霧氣也是很正常的。

直到他又深入了數里，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霧氣越往往北走，越是濃厚，原本分佈頗為密集的虎豹，在霧氣籠罩的林子竟再也沒見過，好像這片林子是它們的禁地，連虎豹也不敢闖入。

黃羽的神識在霧氣中受到了明顯的限制，所能感知的範圍足足下降了一大半。

這種情況是他踏入練氣初期以來從未遇到過的，他很快意識到此地如此古怪，多半是因為這些霧氣。

他想起山林中流傳的傳說，說是山林中有一些人跡罕至之處常年被瘴氣籠罩，常會藏著一些毒物和妖怪，尋常人甚至猛獸進入其中都會分外危險。

「莫非這片林子就是傳說中的瘴氣林？」

不過他進入林子很長時間，還沒遇到什麼毒物，更不見妖怪，心想這些傳說多半帶著誇張的意味，便沒有多在意，繼續向深處走去。

又走出幾里，忽然聽到前邊林子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像是有人拿著武器搏鬥。

他停下腳步，滿臉意外之色，沒想到在天塹山脈的腹地還能遇到人。

凝神聽了一會兒，在兵器交戰的聲音中，間或夾著一兩聲短促而激烈的鳴叫，像是某種獸類，又像昆蟲。

黃羽大呼奇怪，放輕腳步，緩緩向聲音來源處靠近。

撥開一叢灌木，只見密林之中，五個手握利器之人正將一隻巨大的蠍子圍在中間，輪番用兵器攻擊巨蠍。蠍子足有半人高，兩隻巨螯舉起來差不多趕上黃羽身高。

原來在他聽來有些奇怪的聲音是這隻巨蠍發出的！

圍在巨蠍身邊的五人也不簡單，為首的男子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文文弱弱，宛如書生。另外四人，三男一女，年紀都只有十幾歲。

四個少年具有功夫在身，攻守間十分流暢，而且互相配合也頗為精妙，顯然不是第一次聯手對敵。

最讓黃羽吃驚的那個領頭的男子，一身法力四溢，使一把三尺仙劍，綠芒陣陣，遠遠將巨蠍壓得抬不起頭來。

「此人是修仙者！」

黃羽神識一掃之下，很快發現男子與自己一樣，境界都是練氣初期。

「王烈，出手不要太著急，這隻巨螯蠍乃一品低階妖蟲，你們還未成為修仙者，憑手裡的凡兵很難傷到它。」文弱男子一面壓制巨蠍，一面提點身邊的四人，尤其是一個藍衣少年，頻頻被男子出言訓導。

「是，三叔。你說的我自然明白，但我們該如何做才能破開巨蠍防禦。」那叫王烈的少年停下攻擊的舉動，回頭向文弱男子問道。

「任何妖獸都有弱點，像眼前這隻巨螯蠍，仙體剛成，若能準確找到弱點，以你們手中鐵劍，也是能破開防禦的。」文弱男子依舊不緊不慢說道。

「三叔，這隻巨螯蠍弱點在哪裡啊，我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唯一的那名女子嘟著嘴問道。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要細心……糟了，巨螯蠍要跑！」

文弱男子分心教導，一不留意被巨螯蠍的一隻巨螯嵌住仙劍，雖然他很警覺地調動法力讓仙劍掙脫了巨螯。卻見巨螯蠍身上泛起土黃色的光芒，忽地一下，整個身軀盡數沒入地底。

「小心！這是巨螯蠍的天賦神通土遁術，沒想到它剛晉入一品低階就領悟了天賦神通。這下可麻煩了，若是逃走了還好說，若……」文弱男子想到一個可能，說到一半就心驚肉跳，停下不言。

「三叔，若巨螯蠍不逃走會怎樣？難道我們五個人，三叔還是練氣初期的修士，還怕它不成！」那叫王烈的少年說道。

「笨蛋，你們在族內養尊處優，哪裡知道妖蟲的厲害，若是平常一隻低階妖蟲，我對付起來不成問題。但這隻巨螯蠍領悟了土遁術，行蹤不定，連我都只能自保，若它攻擊你們，我搭救不急可就危險了！」

文弱男子有些怒其不爭地看了王烈一眼，隨即神識大開向地底下探去。但他並非魂修，神識很弱，所能探知的範圍有限，只模模糊糊能感應到巨螯蠍還停留在他們身下的地底，這讓他情緒不由大為緊張。

像是為了印證男子的話，只見地面上黃芒一閃，一根巨大的尾刺突然從地底冒出，攻擊的目標正是這行人中唯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