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名字

元縹緲走路都費勁，元茶便給她請了一天的假，精心照顧著她。元縹緲心心念念的都是夏侯今慕，閉上眼睛都是他的影子，終於在元茶給她拿晚飯的時候，偷跑出了門。

以前偷偷出來都是為了砍元鍾離，現在她竟然可以找別人了，元縹緲有些興奮。如果他沒出現，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繁星滿天，旭日東升。元縹緲心想。

越到山腳心裡的感覺就越強烈，心臟砰砰直跳，夢裡的一切很快就會有解釋了，元縹緲激動得很。

青石板上坐著一棵冰草，記憶里的畫面突然閃現，她和那個白衣少年一起修鍊，一起逛凡間的集市，一起躺在花海深香里，看著夕陽漸漸垂落，風吹麥動。

不記得他的樣子了，只知道他溫柔無比，只要縹緲需要，肩膀隨時都可以借給她靠，撥動她額上的碎發，給她戴上親手編的花環，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唇印，看著她睡去。

偶爾他們也會打打鬧鬧，互相取笑，在花海里追逐嘶喊，縹緲還記得，有一次他沒看路，跑著跑著，一頭撞在了大樹上，把縹緲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呢？

後來……後來……密林山火，無盡恐懼……

縹緲額上漸漸滲出了汗，之後的記憶全都沒有了，任她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就像一個要把她捲入地獄輪迴的噩夢。

「縹緲？」

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一下她，縹緲猛地彈了起來，條件反射回頭就是一拳。

那一拳被少年接住了，他疑惑地看著她：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是不是又害怕了？」

縹緲不知所措地向後退了幾步，她想念了好幾個時辰的夏侯今慕，竟然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竟然記得我的名字！」

元縹緲喜出望外，夏侯今慕淡淡地笑了笑：

「當然記得啦，幾百年也沒有一個跟我說話的，還是女孩子，這是我幾輩子修來的好運吧。」

元縹緲壓制心中的喜悅，鼓起勇氣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

「今慕，我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夏侯今慕傻了。

他沒想到縹緲這麼大膽，竟然直接去牽他的衣角，就像伴侶之間撒嬌一樣，他的心遏制不住地小鹿亂撞，慌慌張張後退了一步，與縹緲保持距離：

「對、對啊，我們之前就認識，可能上輩子就認識呢，只是孟婆湯一喝，什麼都忘了，還要我們重新認識一遍。」

夏侯今慕微微低下了頭，能看見他臉上的紅暈，元縹緲感覺到了他的緊張，是那種見心上之人才有的緊張！

元縹緲更大膽了，又靠近了一點，用最柔的聲音輕輕說：

「今慕，把我的名字印在你的心裡吧，我叫元縹緲，從此以後，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喝了多少孟婆湯，都不許忘。」

遠方響起了琴弦輕音，幾片桃花瓣迎風簌簌而落，落在縹緲的肩上，落在今慕腰間的玉佩上，情意就像雕在石碑上的字，任霜雪覆蓋半生，也無法風乾。

「我……」

夏侯今慕剛想說「我答應你」，就被一個利刃破空聲打斷了，他抱著縹緲靈敏地一個旋轉，鍾離劍直直地插在了他們旁邊的樹上。

元縹緲愣了。

既驚於今慕抱了她，又驚於元鍾離的出現，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元鍾離收回鍾離劍，散漫地向這邊走來，翹了一下嘴角：

「夏侯今慕，又見面了。」

今慕十分震驚：

「你怎麼知道我叫……」

元鍾離微微一笑：

「我聽見了你們的談話。」

今慕依然十分震驚：

「那為什麼是『又見面了』？我們之前見過嗎？」

元鍾離嘴角抽了：

「夢、夢裡見過……」

「噗！」

元縹緲笑出了聲。怎麼回事，這兩人像是有什麼什麼情一樣？夢裡見過，夏侯今慕是元鍾離的夢中情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元鍾離這個討厭的人，竟然跟她一樣喜歡男人！

「笑什麼笑！」元鍾離凶了元縹緲一句，「請假養傷養到這裡來了，元縹緲，你可以啊。」

今慕轉頭看向元縹緲，眼神裡帶了幾分憐惜：

「縹緲，你受傷了？」

元縹緲努力地擠出了兩滴眼淚：

「就是這個人打的！他天天欺負我，今慕，你要幫我報仇啊！」

夏侯今慕憤怒地看向元鍾離。

「來啊來啊，來打我啊！」

元鍾離一副欠揍的樣子，好像天地間他就沒怕過誰。

打起來打起來！元縹緲看熱鬧不怕事大，夏侯今慕為了她暴打元鍾離，還有這種好事？

「今慕一介凡人，必然打不過仙友的，先行告辭。」

今慕行了個禮。

元縹緲：「……」

凡人？不是你自己說的幾百年沒見過女人嗎？凡人能活幾百年？

估計是覺得自己打不過元鍾離，所以先溜了！

「今慕！我跟你一起走！……」

元縹緲哭著喊著要挽上夏侯今慕的胳膊，今慕卻把她輕輕推開了：

「你們兩個本來就認識，這位兄台應該是在跟你開玩笑，縹緲，快回去吧，我也還有事，我們有緣再見。」

元縹緲：「……」

開玩笑？開什麼玩笑開玩笑！元鍾離可是把她往死里打啊！

「今慕！你不能就這麼拋棄我！」

元縹緲蹲在地上大哭，拿出手帕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想換夏侯今慕回頭，沒想到一抬頭看見的卻是元鍾離：

「哭夠了嗎？哭夠了就回去。」

元鍾離！又是這個人，打斷了她和今慕的約會！這個人怎麼那麼討厭啊！這個仇她一定要記下！

「我憑什麼聽你的！滾開啊！」

元縹緲死死地瞪著元鍾離，元鍾離手起劍落，鍾離劍插在了元縹緲身邊的草地上，與她相距僅一寸：

「你再瞪我一個試試？」

這種強大的威壓壓得縹緲抬不起頭，一陣狂風捲來大地都顫動了，實力過於懸殊，縹緲心裡泛起一陣難過。

「鍾離師兄……」

縹緲弱弱地叫了他一聲。

鍾離鬆了一口氣，即將炸開的羽毛又合上了，大地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