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境中情緣

「所謂天機鏡，便是人在入酆都之前流的最後一滴淚，匯聚而成。據說執念深的凡人，經過這裡便會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看透一切因果。又因這水面平靜，即便落入東西，也激不起一絲漣漪，才被稱為天機鏡。」

聽著白羿的解釋，她們向天機鏡中看去。

湖面的確平靜，清澈，上空還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但是卻沒出現，什麼奇異的景象現象，看著與正常的湖水一樣。

白羿接著又補充到：「凡人因為執念，才能看這鏡中的景象。你們若想要看到，只需在心中想著所了解人的樣貌，直接注入法力即可。」

聽到這番話，雲莯便要施法，卻想不出姑姑的樣子。

她只是聽阿爹經常提及姑姑，也經常聽瑤台仙山的人說起，雖然大家，都是一副惋惜的樣子。

但，姑姑在她出生前，就跳入了輪迴井，她是從未見過的。

「桃夭，你見過姑姑嗎？我不知道姑姑長什麼樣子。」

「雲兮神君！」桃夭說道。

說起這個名字，她的神色暗淡下來，想起了剛入瑤台仙山的時候。

「還是雲兮神君和漆澤神君，把我帶入的瑤台仙山。當初，我只是生成在人間境的一顆普通桃樹，因雲兮神君在人間愛吃桃，漆澤神君為了討她開心，才將我移到瑤台仙山。瑤台仙山靈氣充沛，兩千年左右我便修成了桃樹仙。」

桃夭每次想起他們，都傷懷不已，不過數百年的時間，但已物是人非。

隨即，桃夭便向天機鏡中注入法力。

只見潭中的霧氣，頃刻間便聚集起來，漂浮在半空中，慢慢凝結成透明狀。

過了片刻，上面顯現出人影。

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對著顆樹訴說著什麼。他對這顆樹極其照顧，從清晨到日暮，四時流轉，從未間斷。

只是，那似乎是顆枯萎的樹，從未長過一片葉子，抽出過半點新芽。

最後，卻在老人離世時，那枯樹突然開滿了一樹的灼灼桃花。

鏡中並沒有出現雲兮神君，只有一位老者。

雲莯望著鏡子疑惑地說：「為什麼姑姑沒有出現！」

「天機鏡是不會出錯的！」白羿確認道。

「可是這鏡中的人......」轉而又問向桃夭。「桃夭，你認識這個人？」

良久，桃夭的目光才從天機鏡上移開，錯愕了片刻，回答道：

「不曾見過！」

雲莯一直質疑這天機鏡，是壞的。白羿肯定地說沒錯，兩人僵持不下。

桃夭看著他們二人，決定在施一次法。

她努力回憶著雲兮神君。在凡間誇她的桃子好吃，在瑤台仙山看到她時的驚喜，還有她初成人形時，為她起名......

鏡中浮現出一個小女孩，從小到大成長的經歷，快速地閃現著。

直到出落成一個娉婷少女，桃夭看著鏡中的人，才喃喃道：「雲兮神君。」

「這便是姑姑，生得如此好看。」雲莯情不自地感嘆著。

雲兮這一世，看著挺平順的。

她投生在小個國家中，是位公主。有個男孩陪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由於國家戰亂，男孩便去從軍，一別數年。

她便一直在等待著男孩，男孩戰勝歸來，封為鎮國將軍。他放棄了所有的賞賜，只換取了與公主的婚約，他們結婚當日，舉國同慶，熱鬧非凡。

到他們結婚時，天機鏡中的景象便消散了。

「看吧！雲兮神君在人間過得很幸福，小莯莯，這下你該放心了吧!」桃夭對她說道。

在瑤台仙山，雲華神君疼愛妹妹，寵愛女兒，可是出了名的。

想必這雲莯是受了他爹爹的影響，聽聞雲兮神君，歷劫不順。這才要跑到冥界，一探究竟。在這方面，倒是像極了她爹爹雲樺神君。

雲莯對著她笑著點頭。

桃夭見雲兮在人間歷劫，一切正常，她便離開了天機鏡前。

雲莯見姑姑無礙，便對白羿表示感謝。

雖然，一開始對他，有些誤解。但也幸得他的幫助，才會找到天機鏡。

在她們即將要走的時候，天機鏡中，又顯現出影像。

雲兮被關在牢房中，陰暗潮濕，毒蟲遍地，她蜷縮在一個角落裡。

畫面一閃，又變成。在大街上，行人對她厭惡至極，更有人直接把污水潑在她身上。

而她，卻沒有反抗，如同行屍般，在街上自顧自地走著。

又見。

她站立在一個眾人圍繞的高台上，盛裝裝扮，儀態萬千。

一個頭戴鬼神面具的人，在她身邊手舞足蹈的跳著，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在她身邊跳了一圈之後，那人遞給她一杯東西。

她接過，飲下。

見狀，台下的民眾瞬間沸騰了，一陣歡呼之後，他們朝著高台齊齊的跪下。

在面具人的攙扶下，雲兮趟進棺槨中。在她躺進去之後，那人摘下了面具。

此時，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雲兮憤恨地瞪著他，淚從眼中劃出。

面具之下，是那個將軍的臉。

雲莯佇立在鏡子前，久久不能平靜。

姑姑之前歷劫，不是很平順嗎？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那些人，後來要這樣對待她！

還躺進了棺槨中，那些難道那些人，要將姑姑......

雲莯不敢在想下去。

難怪之前聽爹爹說，姑姑在人間歷劫不順，恐損及仙根，原來是這樣！

仙神在歷劫時，如果被怨氣所困，則容易損及仙根。若怨念深重，便會喪失神志，墜入魔道，變成為執念所困的弒魔。

凝結在半空中的天機鏡，剎那間，變成了一個黑洞。

頓時，狂風突起，朝著黑洞涌去，黑洞產生了巨大吸力，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雲莯被這股強大的吸力牽引著，逐漸向它接近。她拚命地想要逃離，身後的吸力就越強大。

驀地，她被一陣溫暖籠罩住。

白羿將她抱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靈沅，我以後在也不會留你一個人了！」

他這是，又把她當成靈沅了！

「小莯莯！」桃夭在附近捉弄一隻三眼兔子，聽到聲音趕來，便看到這幅景象。

狂風逐漸散去，一切又恢復平靜。

只是，天機鏡前，卻不見那三人的蹤影。

......

草長鶯飛三月三，正值人間上巳節。

「這局，我們便以這桃花為題，吟誦詩句！」

一位名喚齊一的男子，在眾人之間突然站起，指著岸邊的桃樹說。

「好！」眾人附和道。

「不如，我們這次換個玩法，酒盞到身邊，若是說不出。就讓他赤著身子，繞滄南山跑一圈！」卓祁珺提議道。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有些猶豫。

今日是上巳節，也是女兒節，出來踏青遊玩的女子甚多。若僅僅赤著身子到也無妨，在河邊洗濯去垢的人倒也常見。

可，繞著滄南山跑，就有些...

他們原本想拒絕。可緊接著卓祁珺又說，如果是他輸了，他便多加一條，可以讓他們在身上隨意塗寫。

看他那麼囂張，話又說道這份上，也就都同意了。

在滄南山的另一邊。

「姑姑！」雲莯想起在鏡中看到的雲兮，突然驚醒。

醒來卻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已經不是冥界。而是在一片樹林中，桃夭和白羿還到在地上，她立即喚醒他們。

白羿醒來后，看著刺眼的日光。隨即，變幻出一件墨色斗篷，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這裡是......人間！」

桃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人間境，無比興奮。

她原身便是人間的桃樹，到了瑤台仙山後，便一直在修行。

此番，倒也算是，她重回故地。

桃夭歡快地在林間穿梭著，對著陌生的東西，都要端詳一會，一路上走走停停，滿是好奇。

雲莯初入人間，不敢亂跑，便在桃夭身後跟著，白羿則陪在雲莯身邊。

在穿過這片樹林之後，人漸漸多了起來。

「那些人在做什麼？」

遠遠地雲莯便看到，前面的湖泊處，聚集了很多人，她雖沒看清，但感覺很熱鬧。

他們順著雲莯問地地方，走進了些。

看到湖邊許多人拿著香草，在進行祓禊禮。白羿看到后，面色冷冽，迅速施法將雲莯的眼睛蒙住。

「白羿，你幹嘛蒙住我的眼睛，我都看不到路了！」

桃夭看著湖中的人，又看了看雲莯臉上的白綾，有些疑惑。

這難道，是因為祓禊禮中，那幾個未著衣衫的小孩！

「因為湖中的人，才蒙住小莯莯的眼睛？」

「她不是還小？」

桃夭一愣，好像也沒說錯。

雲莯在瑤台仙山的確是最小的，她雖看著與成人無異。但是，在生來就是仙神的人之中，她這個歲數，一般還都是稚童。

只是，她長得太快了。

白羿拉著雲莯離開了湖邊，才給該她解開了臉上的白綾。

「我不是小孩！」雲莯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氣惱不已。她這個歲數，在人間都夠歷幾次劫的了。

白羿放開她之後，她便氣呼呼地向前走去。

他們一路向山下走來，注意到，大多數桃樹上，都系著紅綢帶。桃夭說，那些都是未婚女子乞求姻緣的。

綢帶迎風而舞，裝飾著盛開的桃樹，倒也是番別緻的景象。

桃夭見到桃樹尤為興奮，扯著那盛開的桃花枝，上前聞了聞，最後，還極其嫌棄地評價出一句：

「你沒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