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緊盯着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哪怕一絲表情，可他看不到，她的臉那樣的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楚啊。

雲箏眯着眼睛別過頭去，那一刻程越看清她的眼神只剩冷漠。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啊。前不久他看到的所有美好，都是他虛構出來的幻影！

程越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她說：「我從來都是這樣子的，楊路不就是一個例子，你要變成他嗎？」

程越說：「我從來不是楊路，我既沒有他幸運，也沒有他悲慘，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和你有什麼關係？要不是……要不是……他沒有那麼多壞心思，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雲箏眼神微微一動，淡淡的笑浮上臉龐，眼花在眼眶裏打轉，「起因還不是因為我，世人都說對了，我就是一個禍害，我後悔了……後悔認識他，更後悔把你牽扯進來，但是……把楊路推出去那一刻，我從來沒後悔過。「雲箏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最後一句「因為我害怕你受傷。」遲遲沒說出口。

程越怔了片刻，心裏像被刀狠狠地扎了一針，再多說一句話就能要命了一般，他搖頭說：「是我自己願意牽扯進去的，不怪你，雲箏你不是禍害………」

雲箏說：「我手裏沾著有楊路的血，他倒地的樣子每天都會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不安，我害怕，看到你我就會想到那天的情景。」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面了。雲箏轉身，不願意再多看一眼他失落的樣子。

「好……」程越仰起頭，眼淚里霧氣騰騰。

程越離開了好一會兒了，雲箏卻立在門邊失神。她害怕連累他，更怕別人對他的流言蜚語，原本平靜的心，他和突然闖了進來，她之前還感到猶豫，此時此刻她知道了袁裴對他的心意，雖然不舍但卻不得不後退。

袁裴眉頭緊鎖，就怎麼直勾勾的盯着雲箏瞧，雲箏看着她，表情平定，沒先開口。袁裴走了過來，說：「你真狠心。」

雲箏平靜地問：「你都聽到了？」

袁裴目光空蕩地盯着雲箏，眼裏有太多情緒，雲箏關上門，淡淡道：「你不就希望我這樣嗎？怎麼現在又覺得我無情了？」

袁裴被她說中心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雲箏盯着她，她卻沒再說一言半語，轉身走了進去。

程越做題越做越心煩，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坐在沉悶的教室里。陰陰沉沉的冬日，白得不真實的日光燈，同學們埋頭緊張複習，黑板明晃晃的寫着「距離高考還剩30天」的幾個大字。一瞬之間他感到恍惚。

離高考還有一個月時間，他卻不用像其他人一樣埋頭苦幹，保送名單已經出來，他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這個關頭，他明明應該很開心，現實卻給他當頭一棒。少年情竇初開，還沒來得及發芽的心卻被那人狠狠地踩在了腳底下，他能給的她一顆熱騰騰的心她看不上，少年的心思無人能懂。

程越煩悶的低下頭翻着手裏的複習資料，他突然猛地往前一登，課桌立刻搖晃起來，坐在前邊的同學不友好地回頭。

李靈看過來：「阿越，你怎麼了？」「我——只是心情不太好。」他無奈的語氣聲讓人有些聽不清。

「馬上上課了，怎麼突然心情不好？誰惹你了？」李靈問。

程越沒答，他只想逃課，趁要上課之際趕忙拎着書包跑了出去。程越走出教室，望着雲箏學校的那個方向，心想他為她難過成這樣，她卻也半點不知，一扯嘴角就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他搖搖晃晃，如行屍走肉一樣往操場飄去。冬天陰沉沉的，即使上下午，操場上還是霧蒙蒙一片。

很快放學鈴聲響起來，靜謐的校園頓時喧鬧起來。所有人都往校外跑，程越往操場走。早發現了他的李靈，感覺不對勁也一股腦跟上去，程越坐在台階上埋着頭，一聲不吭。

「程越，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程越沒動靜，也不抬頭。「這風太大，一會兒感冒了。」

「我想一個人呆會」李靈說沒聽清。「什麼？」程越又張了張嘴，李靈還是沒聽清，她不清程越的表情，卻只見得他單薄的身體在冷風裏發抖。他埋着頭，肩膀一陣陣發抖，起先是抽泣，漸漸哭出聲。「我病了，是心裏病了。好不了的哪一種。」他梗咽不止，「她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她怎麼就不懂呢？」

李靈怔在原地，她鼻子一酸，不管怎麼樣的女生連程越都看不上，原來是心裏有了人，怪不得啊，李靈看着正在抱頭痛哭的少年，原來他這樣的人還是會被感情困擾啊。

站在冷風中的李靈臉上淚痕還未乾，她輕聲問：「那個女生是誰？你喜歡的那個女生。」

程越帶着哭腔說：「雲箏啊，雲箏你不知道嗎？」李靈不說話了，過了會兒才道：「我嫉妒她，又羨慕她——我求而不得的她卻不稀罕。」

「程越我會忘了你的，一定。」李靈慘淡的笑了笑。

兩人沉默對視着，無聲無息。李靈多希望時間能回到遇到他的那天，因為那時，他的眼裏只有她。

十七八歲的愛情像是一場重感冒，痛的時候難過得能立刻要了命，少年傳染給少女，像是書上所說的蝴蝶效應，一環連着一環。

或許是因為大哭過，程越太累了，全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回到家后一直睡到快晚上7點才醒。睜開眼睛躺在床上，他心裏異常清晰起來。

忘不了的就讓它藏在心底，一直糾結著也毫無意義，他放肆過了，也瘋狂過了，他不後悔。

還沒到吃飯時間，程越穿好衣服下樓去，奇怪李念英和程文峰破天荒的不在小賣部，廚房也不見人影，他想了想又轉身進卧室，李靈慌慌張張的從遠處跑過來，大喊：「我剛才見在路口見好多人圍起來看熱鬧，雲箏好像要被警察帶走了！！」

程越一怔，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還沒來得及了解情況，匆匆忙忙的一口氣衝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