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不信，就說兩個字

三月的星都城，帶着些許寒意。封川一邊走一邊緊了緊袖口，尚未看清湧泉山莊內部結構，身後就傳來老外殺豬般的咆哮：

「快點放我進去啊，傻逼！」

「你小子是誰？你說進去就能進去呢？」保安沒好氣地問。

「牧師……我……」老外一急，講話就變得支支吾吾。

「剛才已經有個牧師進去，難道你是他的跟班嗎？」保安狐疑道。

「呸……他冒充……」老外愈加焦急，「我才是幫你們抓鬼……的牧師啊。」

「湧泉山莊沒有鬼，別信口開河。再說剛才那人好歹拿着個十字架，可你了，長得歪瓜裂棗，憑什麼證明自己是牧師？」保安怒氣沖沖。

「一群傻逼，日你先人斑斑。」老外又用蹩腳的中文爆髒話。

這下可徹底惹毛守在門外的六個保安，剎那，拳打腳踢的群毆聲音，與牧師哇哇哇的慘叫隨風飄向遠方。

嚯嚯~

封川聳了聳肩膀，加快足底頻率。

湧泉山莊環境挺不錯，各色各樣的樓房掩映在樹蔭底下。疾行大約十分鐘，封川忽然發現，左前方好像有兩台白色救護車。

應該是那個地方！

拐過一個飛檐翹角的涼亭，封川看見四四方方的三層建築，那建築像盒子，不禁讓人聯想到潘多拉魔盒。

離建築大約兩百米遠的地方是個平坦草坪，草坪擺着臨時搬來的木頭椅，十幾個人或坐或站，大家正討論什麼，某些時候嘴上言語似乎還比較激烈。

放眼看，人群中有保安，有醫生有護士，有穿袈裟的和尚及手持佛塵的道長。

這麼誇張嗎？

原本封川只想低調地進入湧泉山莊，低調地補上時空漏洞。可看當前陣仗，救護車、和尚、道長、牧師，想低調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幸好沒有什麼新聞機構及太多吃瓜群眾在場，否則封川會認真考慮，是否需要這個時段就出手。

此刻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那棟三層建築，封川混進人群，然後壓低聲音問坐在外側的和尚：「究竟發生什麼呢？」

和尚挑眉看了看封川，又看了看封川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鏈，接着沒好氣地道：「剛來吧，乖乖排隊。」

封川雲里霧裏地皺了皺眉頭：「排什麼隊？」

和尚嗔罵：「先來後到的規矩不懂嗎？等會那兩個警察出來以後，就輪到前邊的道長，接着輪到我，最後才是你，明白了沒有？」

話還沒講完，聽見和尚提起自己的道長嘿嘿嘿地轉過半身，然後伸出兩指，比劃一個【V】型勝利手勢。

耶~

封川彷彿聽見道長興奮的呼喊。

瞬間他好像懂了，於是把聲音減弱到最低流量：「講規矩得排隊，本應如此。不過那棟樓里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大師可有辦法解決問題？」

「你有嗎？」和尚聲音雖小卻很尖銳。

這……

封川略加思索，謹慎回答：「不清楚辦法是否管用。」

哼~

和尚輕蔑地撇嘴，他低聲冷言，

「咱們都是道上混的，何不坦誠一點？跟你直說吧，卓家給出的辛苦費，數目比較可觀，等會進樓隨便晃晃，再拿錢閃人就行，別傻不拉幾地去做出頭鳥。」

「可你還是沒告訴我，那棟樓里究竟發生什麼？」封川有些急。倘若和尚仍舊答非所問，封川就得換個人打聽了。

「你知道那棟樓叫什麼嗎？」和尚手指前方。

封川搖搖頭，心想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每棟樓還得取個名字。

和尚煞有介事地挺直腰板：

「卓湧泉喜歡收藏各類古玩器具，那棟就是湧泉山莊的藏寶樓。凌晨他兒子卓康不曉得哪根筋搭錯，偷偷帶女朋友潛入藏寶樓開眼界，結果進去就出不來。」

原來卓湧泉兒子在裏邊，難怪搞出如此大陣仗。封川又問：「他困於幾樓，應該還活着吧。」

和尚斜眼看了看兩台救護車：

「大約半個小時前，卓湧泉在樓下喊話，卓康還能勉強回應。卓湧泉叫他待在原地不要動，保存體力等待救援。可不管是誰進去救援，都止步一樓客廳的小小空間，無法踏上第二層樓梯，更無法去到卓康所在的第三層。」

時空漏洞……

照和尚說的話分析，卓康帶女朋友進藏寶樓裝逼，不料時空漏洞恰好形成，所以發展成卓康不能出別人不能進的局面。

而且，時空漏洞慢慢擴散，裹住除去大門及客廳之外的藏寶樓每個角落，它就像無法穿透的膜，阻止別人踏上樓梯，或者破窗而入。

不過既然卓康還活着，就說明眼前這時空漏洞，尚未產生時空獸，八成也無人經時空漏洞，完成時空穿越。

「兩個警察出來了！」和尚興奮道。

他應該興奮。

畢竟警察出來之後是道長，道長出來之後是和尚，和尚進去打個醬油，輕輕鬆鬆賺到卓家給的辛苦費，這麼好的差事，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大家迎向兩個警察，封川跟在人群中。警察與一個身材前凸后翹的女人說話，表情似乎很抱歉。

「卓湧泉的第二任妻子任琴，也是卓康后媽。」和尚主動告訴封川。

后媽？

封川目光落在任琴鋪滿胭脂的臉上。她約莫三十齣頭，穿着優雅鮮艷的旗袍，頭髮整齊盤於腦後，鼻樑很高，濃眉大眼厚嘴唇，整體搭配起來挺好看。

「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我們搞不定。」警察向任琴致歉。

「沒關係。」任琴扶著額頭，長長地嘆口氣，「哎~」

雖然她嘆得很重，可封川不經意看到，任琴繃緊的臉上好像忽然閃過稍縱即逝的冷笑。

為什麼這樣？

也許因為卓康不是她親生，而且性格頑劣很麻煩……

封川正胡亂猜測，突然不遠處傳來怒吼：「把十字架還給我，你這個騙子！」

糟糕~

封川扭過頭，恰好看見卓安娜與老外朝這個方向狂奔。

開溜嗎？

不！

腦海中驟然靈光一閃，封川故意走到任琴身旁，接着摘下項鏈掛於指尖。

誰？

任琴並不認識封川，但她眼睛一亮。誰是誰這問題先擱在一邊，關鍵身旁站着這樣一個大帥哥，心情更為愉悅。

很快老外就跑到草坪。經過門口保安的群毆，老外兩個眼眶都被打出淤青，頭髮雖有整理，卻依然亂糟糟像個雞窩。

「十字架給我。」老外喘著粗氣。

「好。」封川手指送上前。但見十字架項鏈掛在指尖，陽光照射下明晃晃的。

老外一把抓過去，眼看就要拿到項鏈，怎知封川忽然朝後一收，這一抓撲空。跟着又連抓幾次，全都在將要成功時，莫名其妙地錯過。

「傻逼。」老外嗔罵，鬥雞一樣看着封川。

封川手指輕輕朝上挑了挑：「從指尖到垂在底下的十字架，至少二十公分，目標如此大的物體，應該很容易取走吧。」

「騙子！」

趁封川說話之際，老外迅猛出招。然而這一回，他又抓空了。

「現在把項鏈還給他！」卓安娜忽然黑着眼睛怒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溜進湧泉山莊？」

「我來是幫你們解決問題。」封川微笑着，將十字架掛在老外脖子上。

「混蛋，大家憑要什麼相信你？」老外漲紅臉龐。

「剛才我已經證明，和某些人比起來，我更有幫忙的實力。」封川一邊說一邊輕輕翻轉項鏈底端的十字架。

「哼！」老外不屑地發出悶哼。

「他的確已經證明了。」這時任琴插話，終結爭議。有她罩着，想必封川不會被趕出湧泉山莊。

「呸！」老外往草坪吐痰。

卓安娜嫌棄地看了看老外又嫌棄地看了看封川，淚水急得在眼眶打轉。

這邊發生的小插曲，並沒影響那邊道長做進樓前的準備，他裝模作樣地施法，消除樓外不利因素，接着輕甩道袍，挺起長劍勇往直前。

然而卓安娜伸手擋住他。

看來，道長剛才一番操作並未贏得卓安娜信任。

老外手持十字架瞄了眼前方建築，用他蹩腳的中文擠牙膏一樣道：「沒問題，justsoso而已，卓安娜小姐，跟我一起進去吧。」

別~

封川心中一聲吼。這個臭老外，肯定想製造孤男寡女的機會，藉此與卓安娜拉近距離，滿足他不可告人的猥瑣幻想。

這時有個年輕廚娘勸道：「大小姐千萬別到裏面去，現在藏寶樓非常危險，前一批道行高深的法師都被嚇傻了。」

「哎，可弟弟還在藏寶樓，父親又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卓安娜輕嘆。

廚娘扯著卓安娜衣袖：「我們都在外邊等吧，反正進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卓安娜搖頭：「我在國外留學時，研習過超自然事件處理辦法。」

年輕廚娘眼睛一瞪：「可你僅僅留學半年。」

「別勸啦！」這時任琴柔聲說，「如果安娜堅持要進去的話，這裏肯定誰也攔不住她。姐弟情深，你們都不懂。」

老外聽見后，色眯眯地瞟了眼卓安娜。而卓安娜原本並沒下定決心，但任琴這一激，便只剩華山一條路。

趕鴨子上架嗎？

還是封川迅速幫卓安娜找了個台階，他把矛頭對準老外：

「一個基督教牧師，卻守不住自己的十字架，我看他肯定是假的。卓美女，不如你乾脆先等等，晚些時候和我並肩作戰。」

聽到這話，老外又羞又怒，為了證明自己，他舉起十字架沖向藏寶樓，而卓安娜既沒有跟過去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表態，等於默認封川的建議。

其實卓安娜說想進去找弟弟，倒也並非矯情，可理智告訴她，憑自己在國外看過的幾本書，聽說過的一些理論知識，或許很難應付真正的超自然事件。

而封川的本事，應該遠遠超過基督教牧師。跟封川配合，成功可能性更大。

……

哼~

眼睜睜看着老外走進藏寶樓，道長忍不住嘟囔：「這裏可是未央國，區區老外難道有特權嗎？老外難道就不用排隊嗎？」

封川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等著老外灰溜溜逃出藏寶樓。任琴時不時偷瞄封川，想搭訕卻不好開口。

突然，藏寶樓里傳來老外的怪叫——HelpMe！

緊跟着老外鮮血淋漓跑出來，一邊跑一邊放聲狂呼：「Help！Help！」

他癲狂跑到草坪，醫生和護士急忙搶救，見老外這幅慘狀，大家都嚇了一跳。

只聽道長怯怯地對和尚說：「等會還是你先吧，機會讓給你。」

「不，你先。」和尚斬釘截鐵地道。

麻煩了~

封川用力攥了攥拳頭，之前還推測時空獸並未產生，可老外搞成這幅模樣，恐怕封川得換種思維。

很明顯，卓康與他的女朋友身處險境！

封川膝蓋微曲，準備不打招呼直接闖進藏寶樓，他正要拔腿，突然大家集體喧嘩起來，而卓安娜紅着眼睛：「原來真要炸樓。」

炸樓嗎？

封川停下腳步扭頭看，赫然發現兩台軍用裝甲車並排駛來。他問卓安娜，卓安娜回答：「是父親，他電話里跟我說過，如果沒辦法，就叫軍隊強攻。」

「不可以！」封川吼道。

「你說什麼呢？」卓安娜怔怔地看着封川。

封川用力按著卓安娜的肩膀：

「我現在立刻進藏寶樓救你弟弟，但你必須勸住卓湧泉，告訴他藏寶樓裏邊有怪東西，那個怪東西能吸收熱兵器能量並強化自身，尤其爆炸，它喜歡。」

「父親可能不會信吧。」卓安娜瞪大眼睛。其實不光父親，她同樣也不信。

「如果父親猶豫，你就私底下告訴他這兩個字……」封川咬了咬牙齒。

「什麼字？」卓安娜越聽越迷糊了。

封川看着卓安娜眼睛，用最認真的口吻道：

「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