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遺願

女鬼停下腳步，微微回頭。我緊張地問：「在湖泊里洗澡的那女孩，是不是你？」女鬼沒有回答，我正要再問時，聽得她說：「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忙說，能讓我看看你的臉么？

她轉過身來，面對我，幽幽地道：「想看，你得自個兒掀。看了后，你就得負責。」

我心裏一陣激動，慢慢伸出手準備去掀她的紅蓋頭。可我的手才從袋裏伸出來，突然一道黑影從我手掌下一躍而過，我定睛一看，是一隻黃皮子，而這隻黃皮子的前腿中抓着一隻黃符。

女鬼頓然厲聲叫道：「你敢騙我！」她話音未落，一隻手驟然朝我脖子欺了過來。我大驚失色，來不及躲閃，脖子便被她給抓了個正著，只感覺脖子一痛，便被她給舉了起來。

冷冷瑟瑟，吹得她頭髮肆意張揚，女鬼陰森森地道：「口是心非的男人，我要你死！」

她不過一米六五，身材極為纖細，看起來弱不禁風，卻硬生生將我給舉了起來。我一陣窒息，想跟她解釋，我並沒有打算用符去傷害她，那張符是我無意識地抓在手裏給帶了出來。但是，我這時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漸漸地，我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漸漸模糊。

「放手！」突然一陣大喝聲傳來，只感覺脖子一松，我直接從空中落到了地上。在落地的一瞬間，我一個激靈，驚訝地發現女鬼不見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隻全身灰毛的黃皮子。而一條人影飛快地跑了過來，手持一根木棒狠狠地朝黃皮子打去。黃皮子身子一躍躲過了那一棒的襲擊，鑽進黑暗的角落裏不見了。

我模模糊糊地看見所來之人是義父，他蹲下身來來摸我的額頭，而義父的身後，出現了另一個人影，看其身形，象是一個女人。我全身發冷，頭暈目眩，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徐徐昏睡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耳邊傳來人的說話聲。一個是我義父，另一個，是一個女人，她的聲音有一絲嘶啞。女人問：「你還一直在給他喝葯湯？」義父說是的。女人又說：「他這身子骨，只怕越來越經受不起了。」義父說：「他的身子我比誰都清楚，最後幾碗，豈可放棄？」接而，聽得那女人沉重地嘆了一聲，說這件事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接受。義父說：「等他醒來后再說吧。」

我想，義父和那女人應該是在說我喝的魚湯的事。睜開眼睛一看，見義父和那個女人雙雙坐在離我床不遠的地方，那女人四五十來歲的樣子，身穿黑色絲稠服，戴着一雙老花鏡，臉上佈滿皺紋，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這時，那女人朝我望了過來，我們目光一對上，我不由一怔，雖然她長相普通，但目光卻十分精明，我竟然有些害怕與她對望，忙收回目光。她站起身說：「孩子醒了。」然後便朝我走了過來。

經過義父介紹我才得知，這個女人不是一般人，是名神婆，姓李，故人家都稱他為李神婆。這次義父請她來就是對付女鬼的事。

我已昏迷了一天一夜，而李神婆已跟那女鬼打過交道。那女鬼，果然就是老村長所說的林如霜。林如霜因為是自殺，怨氣極深，成為孤魂野鬼，故留在人世間不肯離去。而在她死後沒多久，一隻黃皮子鑽進了她的墳墓里，與她的屍體相依相伴，日久便吸取了她的陰氣，導致她與黃皮子竟然有了聯繫。

原來如此，也難怪每次女鬼林如霜來害人，伴隨着的都有黃皮子出現，他們還真的是鬼畜一窩啊。

林如霜與黃皮子之所以來找我們的麻煩，正如義父所分析的，猴子在墳前撒尿，又捉了黃皮子，並且還將黃皮子打暈了，這一鬼一畜本來是想奪走猴子性命的，幸虧我那晚回來得及時，不然猴子也成為了弔死鬼。

我心中暗暗吃驚，誰會料到，只是一泡尿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若不是猴子逃離了這裏，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而我沒有得罪過林如霜和黃皮子，他們又為什麼要來取我的命？

「那現在怎麼辦？」我問。

義父與李神婆相互看了一眼，李神婆說，林如霜是只厲鬼，極不易對付。要想她放下她心中的殺戮，就得平息她心中的怨氣。而若要平息她心中的怨氣，得需要一個關鍵的人。

而這個關鍵的人，就是我。

我怔住了，為什麼是我？我一不會捉鬼，二不會道法，又怎麼能平息得了她的怨氣？

李神婆解釋道，林如霜生前結婚當天被土匪擄走，死後冤魂不息，心中有一個遺願，就是完成她的婚姻，也就是說，她想完完整整地將她婚姻這流程完成。當然，她生前的男人已經被殺，並且，時間已過去那麼久了，那男人早已屍骨無存了。

那麼，只有找一個人來替代那個男人。而這個用來替代的人，就是我。

「我？」我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她是鬼，我是人，我們怎麼結婚？

李神婆吐出了兩個字：「冥婚。」

冥婚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時，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她）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最後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為夫妻，併骨合葬。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里出現孤墳。還有的少男、少女還沒定婚就夭折了。老人們出於疼愛、想念兒女的心情，認為生前沒能為他（她）們擇偶，死後也要為他（她）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

而現在，對我來說，這冥婚就是跟一隻女鬼結婚！

雖然明知這只是一種形式，但我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畢竟對方是鬼，又是一隻想殺我的厲鬼，萬一弄得不好，只怕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寧。

李神婆說：「如果無法平息林如霜心中的怨氣，又不想她繼續為禍人間，那麼，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把她收了，將她靈魂封印；二是打破她的魂魄，讓她魂飛魄散。這兩種結局，直接導致她將無法再投胎轉世，甚至徹底地從這世上消失。」

義父與李神婆之所以考慮用我來跟林如霜冥婚以此化解她心中的怨氣，是因為，他們都心存善念。

對於一隻想殺人的鬼，我不想抱任何憐憫之心，但是，一想到在後山湖泊洗澡的那位女孩，我又心動了。如果林如霜是她，跟她冥婚，我願意。

見我同意了，義父與李神婆相互看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雙雙露出了複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