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鴞山鍊氣

第十六章 玉鴞山鍊氣

公孫山青回到偏屋,拿出一套傢伙什來,開始動手給匕首蝴蝶裝手柄,並且開鋒。周長生瞧著無趣,就和老大,老二一起來到後院。

前些天答應了老大老二要陪他們一起玩打珠子的遊戲,後來一直沒機會,今天正合適。老大,老二一聽,高興的蹦蹦跳跳去拿珠子。

若是小孩子蹦蹦跳跳倒也沒什麼,老大老二身材魁梧,皮膚偶黑,一身腱子肉,蹦蹦跳跳像座小山似的,看的周長生嘴巴直抽。

說起打珠子,規則倒也簡單,劃線兩丈開外,一方放珠子,另一方拿珠子擊打珠子,擊中了便贏一顆,沒擊中便輸一顆,然後輪流坐莊。每人十顆珠子,誰先輸完了手中珠子誰便輸了。贏的人有權利從輸的人手中挑選一顆最棒的珠子作為獎品。

珠子全是生鐵打就,杏子大小,一顆顆珠子被兩人打磨的鋥光瓦亮,顯然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兩人拿了珠子,先是一人五顆,均給了周長生,然後比賽開始。起初周長生以為這還不簡答,入了手以後才明白,沒那麼簡單。

杏子大小的鐵珠子,份量着實不輕,兩丈的距離已經是很遠了,還要擊中另外一顆,這不僅需要一定的臂力腕力,更要有對肌肉的控制力,當然,眼力也很重要。

結果不言而喻,周長生很快就輸完了手裏的珠子,被老大老二很是笑話了一番。

不行再來,周長生不是一個願意服輸的人。一時間,後院多了不少歡聲笑語,當然,大多是周長生被嘲笑。

公孫山青透過窗子,看到這一幕,很是欣慰的笑了笑。看來,自己真的找了一個好徒弟啊,只是可惜,自己時日已然不多,到時候卻是可以安心的走了。想來,周長生會好好照顧這倆傻小子吧。

比賽到最後,周長生欠了一屁股債,多達幾十顆鐵珠子!被兩個身材魁梧的巨漢,一人一隻胳膊,架的死死的,說什麼也不讓走。後來還是公孫老頭出面,方才放了周長生一馬。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晚上,周長生穿上冰蠶衣,帶上百寶囊,像是一隻狸貓偷偷的溜出房間,來到大街上,就看見老頭從小巷子裏走了出來。兩人一起出城,徑直朝東面玉鴞山奔去。

路上,老頭有一搭沒一搭道:「你練氣始終沒有入門,是因為這天地之間,靈氣聚散無常,有多有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會兒我就帶你去個靈氣聚集如水的地方,在那兒,你小子要是還不能做到靈氣入體,我也只能自認倒霉,收了個廢物徒弟。」

老頭走着走着,等到沒人了,就開始加速,靈活的像是一隻猿猴,瞬間就落下周長生一大段距離。周長生趕緊加速,然後老頭越來越快,直到周長生勉強能跟上,這才慢慢放緩。

林子中,一老一少正加速趕路,像是兩團灰色的影子,嗖的一聲,就在眼前消失了。

夜裏的玉鴞山風大雪大,只能聽見嗚嗚呼嘯的北風,抬眼望去就看見兩道黑影飛快地穿過一棵棵直入蒼穹的巨松。過了好久,公孫山青突然站在一棵巨大的杉樹旁停了下來,而周長生則喘著粗氣,頂着一身冰殼子,顫顫巍巍的站在老頭身後,兩條腿直打顫,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公孫山青頭也沒回道:「看來這些天你是下了些苦功夫的,底子打的也不錯。只是你這趕路的本事也忒糙了點吧,這麼長時間,你就沒有學點什麼身法?不會是我忘了吧,呃,這事兒以後再談,看到前面那些火光沒有,先休息一下,等下就到那幫參客的地盤了,到時候可別掉了鏈子。」

周長生聽了之後,不再強撐著,直接坐了下來。心裏面那個氣,你是我師父,你一不說,二不教,我又能上哪兒學去!何況,夢裏面那老老道長,可沒教這些。周長生稍作休息,便強迫自己站起來,開始站樁。

公孫山青這時候才注意到周長生的站樁來。只見周長生呼吸綿長,整個人渾圓如一,彷彿超然物外又似乎融入萬物。這時候公孫山青猛然意識到自己徒弟練拳飛快不僅僅是因為他天賦好,還和他的站樁以及拳法有着很大的關係。看來可能自己還真小看了自己徒弟背後的那位,估計自己徒弟現在都不知道他的這套站樁走樁如果傳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吧,真是一個讓人嫉妒的小子。

別人或許瞧不出什麼,可公孫山青是誰,當年也是金丹老祖唯一的親傳弟子,甚至自身資質還要好於老祖,也是天才般的存在,眼光自然不差。

其實周長生的站樁,走樁並不是很特別,特別的是那種意境,那種味道,那種世間萬物,捨我其誰的霸氣,那種呼嘯山林,自由自在的瀟灑,那種物我兩忘,道生萬物的純粹。種種跡象都透露著,教給周長生這套拳法的人,不簡單,很不簡單吶!以至於自己看了之後,好像通往宗師的那條路又寬敞了幾分,自己將來若是有機會破境,原先的四成把握如今已曾至五成有餘。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公孫山青推了推還在站樁的周長生。醒來的周長生覺得全身上下神清氣爽,體力早已恢復。公孫山青見周長生已無大礙,鄭重說道,你的這套站樁走樁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顯露,以免讓某些有心人瞧出什麼,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心無大錯。

周長生自然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夢裏的老頭教的一套拳,咋就懷璧其罪了,不就是套拳法嘛,我也沒瞧出什麼特別的嘛。當然,師父說了,自己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鬼才曉得他是否聽了進去。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悄悄的朝着參客營地摸了過去,離的近了,兩人如同兩隻狸貓蹭的縱身一躍,爬到一棵樹榦粗壯的松樹上。

公孫山青指著不遠處那一大片木屋草房對周長生輕聲說道:「這裏就是參客的大本營了,天南海北的參客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能挖上一兩株山參,為了它們,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記住,在這裏,最大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走,師父就讓你開開眼,看看生活另一面。」

這裏是進玉鴞山的必經之路,兩面都是萬丈懸崖,中間只余峽谷里的一條小道堪堪可供人行走。而這條小道前,便是參客們的大本營,喚作棒槌窩的寨子。這寨子,不偏不倚,正好堵著進山的路口,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想進山挖棒槌,這寨子是怎麼都避不過去的。

公孫山青隨手從懷裏掏出兩個面具,給了周長生一個,兩人戴到臉上,跳下樹,朝着參客營地走了過去。

走進營地,周長生覺得自己好像從寂靜的北風中瞬間走進了一個喧鬧的世界。小屋子一個挨着一個,裏面各色人等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有喝酒的、鬧翻打架的,有偷偷把人絆倒哈哈大笑的,有直接把身形瘦小的包袱猛然奪了過來,一邊跑,一邊打開來,把裏面東西翻撿一番,扔了一地的,還有一群人追着一個人跑,弄得大家雞飛狗跳的。

周長生從來沒見過這樣亂糟糟的場面,如同失了神一般,當場便愣住了,眼睛一會兒盯着這裏,一會兒看向哪裏。

突然公孫山青把周長生往旁邊一拉,只見一隻手拿着刀片險之又險從他身側劃過,然後老頭直接一腳,把那個拿刀片的枯瘦漢子踢的滿口吐血,飛了出去。周長生嚇了一跳,而周圍眾人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呦,這不是鬼手柴老四嘛,怎麼了,碰到硬茬子了!」一人大笑道。

「別一個不小心,鬼手變斷手了!」另一人接着揶揄道。

躺在地上那人捂著肚子,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對着公孫山青惡狠狠道:「有本事你等著,敢壞我鬼手的好事,我讓你走不出這寨子!」

話剛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了。

這時候,眾人已經圍了上來,正上下打量著兩人。

一個頭戴熊皮帽子,身穿灰皮大襖,拄著拐子的老頭開口道:「新來的,曉得規矩吧!留下五兩銀子,拐子爺今天就保你們活着走出這寨子,等會兒柴老四把救兵搬來了,那可就不是五兩銀子的事兒了!」

公孫山青撇了撇嘴,輕聲笑了笑道:「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棒槌窩還有這規矩,難不成是您老新定的?就不怕綹子爺他老人家什麼時候知道了這事兒,不高興,還是說您老說的話,已經大到不用管綹子爺的意思了?」

眾人一聽,心裏頓時明堂了不少,原來是個拌豬吃虎的主,這便宜不好沾啊。一時間,圍着的人散了大半。拄著拐子的老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裏面那個窩心啊,本來以為是個冤大頭,想騙倆錢花,卻沒想是個棉裏帶針的扎手貨,只是這話不要傳到綹子爺耳朵里就好。

當下,老頭站直抱拳道:「兩位好漢,這事兒是我唐突了,我給您賠不是了。兩位好漢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和小老兒計較了。」說完,瞧著公孫山青沒有動手的意思,轉身就要離開。不料眼前一花,公孫山青已經來到面前擋住了去路,老頭頓時腳底打顫,心道:「這該如何是好,這點子不但扎手,弄不好還要吃人吶!」

公孫山青站在那人面前,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上下搓動,意思很是明顯,想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老頭心裏發苦,卻也無可奈何,只好伸到懷裏,掏了半天,才掏出些碎銀子來道:「好漢,來到這兒的都是苦命人,要是有別的出路,誰又會來做參客呢,這些銀子,你老且將就買些茶水喝,可好。」

公孫山青接過銀子,側過身讓出路來,老頭如蒙大赦,三步當作兩步走,頓時沒了人影。

周長生被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有些懵,正發愣,就聽到公孫山青道「別發愣,照顧好自己,這次是朝着百寶囊,下次就可能會朝着你脖子。」公孫山青冷冷道。

寨子不大,也不小,一路上,周長生經歷了三次明搶,七次暗偷,兩次訛詐,最後被一群人直接圍了起來。結果就是被自己師父一頓老拳打的屁滾尿流。從那以後,沒有人再敢明著再對他們動手,直到他們倆穿過鬆散的營地,依舊有兩波人不死心,暗地對他們出了手。其中一個人的匕首都已經捅破衣衫,眼看就要扎到周長生身上,卻被老頭抬腿一腳踢了出去。等兩人穿過寨子,離開營地,周長生已然心驚不已,似乎還覺得有許多雙眼睛正盯着自己。

老頭這時候對周長生說道:「你不是老想來看看參客的生活是怎樣的嗎?這就是,甚至可以說整個天下大部分地方都是這個樣子。」

周長生還沉浸在剛剛的氛圍中,衣服幾乎都被冷汗浸濕了。假如老頭晚出手一秒,自己可能已經被那人直接拿匕首刺死在當場。如果真死了,我那麼辛苦的練拳為了什麼呢?我冒着嚴寒來這裏又為了什麼?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公孫山青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沉默無語的周長生也很心痛,「老師也只能用這種粗暴的方法讓你明白將來你所要面對的。儘管過程很痛苦,可是最終能讓你活的更長久些。」

周長生跟着老頭在山林里左拐右拐,走了大半夜的時間,來到了一個小山頭。周長生抬眼看了看四周,全是黝黑黝黑的林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只見老頭走到一個地方,掏出幾把小旗子,插在地上,又拔出幾隻小旗子,然後喊周長生過去。

那地方原先是有幾棵松樹的,現在已然不見,卻變成了一小片旺盛的草木,在皚皚白雪的山林中,甚是明顯。

「靈氣有聚有散,向來都是隨機性的,據我所知,還沒有任何人能夠預測或者尋找到靈氣,可能是師父我境界低,見識淺薄之故。而這個地方就是我幾年前碰巧遇到的,那時候這裏還長著一隻棒槌,若不是那隻棒槌,當時已經是半個廢人的我估計早就身死道消,化成一抷黃土了。這裏靈氣天然匯聚,雖少,卻極其精粹,與我卻是沒什麼大用,與你,則恰到好處。當年把這地方隱藏了起來,只是希望這樣的好地方別被林子裏的野豬黑熊什麼的給毀了。只是沒想到,能保留到今天,也是運氣了。你坐過去,先感受一下,然後再練氣,看看有什麼不同。」公孫山青說着讓周長生到中間的一塊兒稍平的石頭上坐下,然後就在周長生周圍又插上了幾隻小旗子。

當公孫山青插上最後一隻棋子,旁邊正在打坐的周長生忽然恍惚了一下,然後慢慢變得模糊,最後像是消失在了黑暗裏,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影子。老頭轉身跳上了旁邊的一棵松樹,也藏了起來。

周長生坐到石頭上,盤腿坐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雙手抱印,瞬間就進入了打坐狀態。周圍恍恍惚惚之間似乎有着若有若無的光亮,在空中晃動着,跳躍着,有大有小,五彩斑斕。周長生心裏像是打開了一道門,他走出門外,瞧見了另外一個天地。在那麼一瞬間,在這方天地里,周長生覺得自己是萬物,萬物是自己,心神瞬間拔高千萬里,神遊天下,又在下一刻心神回歸,一切歸於寂滅。周長生則還在回味着剛剛那種一覽天下小,萬物我為宗的感覺。

然後周長生就感到一股涼意從頭頂百會穴進入,穿過天地之橋,來到丹田,盤桓了幾圈,又順着天地之橋上升,消散於天地之間。在這個過程中,周長生覺得帶來了一些東西,又帶走了一些東西。那種玄之又玄,不可言語的感覺,讓周長生沉浸在這種一個又一個的循環中。

等周長生聽到一陣陣鳥鳴,睜開眼睛才發現此時天色朦朧,已經快亮了。自己以為只是一小會兒,卻沒想已經在這裏打坐了整整一夜。起身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清爽,耳聰目明,頭腦清醒,再去看周圍的世界,原先那種模模糊糊的感覺現在消失了。像是原先的世界矇著一層紗,而如今這層紗被人抽了去,露出了世界原本的樣子。

老頭跳下松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收了陣旗,趕忙道:「怎麼樣,第一次練氣感覺還可以吧,別發愣了,快點跟上,再晚就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了。」說完老頭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十幾米外。周長生趕忙跟上,發現自己身體似乎變輕了,變得更靈活了,很明顯,自己身體已經發生了某種無法言語的改變。

兩人一前一後,幾個呼吸后,就已經消失在密林深處。隨後,一聲震破山林的怒吼響徹天際,很明顯是怒極了!

慢慢的天亮了,四周漸漸亮堂起來。就在周長生打坐地方不遠處,一具具野獸屍體四下散落着,有老虎、豹子、野豬、棕熊等,這明顯是公孫山青的傑作。

此時,在這些屍體旁,一隻黃牛般大小的吊睛白額巨虎,正圍着周長生打坐的地方暴躁的來回走動,然後用鼻子深深的嗅了嗅,緊接着仰天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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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破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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