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九重天是神仙聚集地，各種性情的神仙小白晏都見過。

有的神仙沉迷修鍊不食煙火，有的神仙熱愛生活每天都做很多美食，有的神仙喜歡像小倉鼠一樣攢法寶，有的神仙喜歡花花草草種滿了整個宮殿……也有些神仙不務正業醉生夢死，連小孩子的東西都騙。

白晏小時候沒少為此買單，爺爺卻從來不為他去辨公道，時間一長小白晏便也長出了記性，知道什麼是招搖撞騙，什麼是恬不知恥。

比如現在他腦海里說話這位。

系統簡直氣壞了，它在人間被各種嫌棄吐槽也就罷了，小白晏居然敢明晃晃的對他撒謊——

【沒錢？你手裏的胡蘿蔔是什麼？小騙子！你給我升級！升級！快升級！】

小白晏簡直驚呆了，連忙把僅有的幾根胡蘿蔔抱在懷裏，不敢置通道：「你竟然連小孩子的胡蘿蔔都搶？！這是我跟爺爺的晚飯，我沒有錢！」

嫦娥姐姐給了他三根胡蘿蔔，白晏準備一根用來煮粥，一根做成美味的脆蘿蔔條，最後一根留着給爺爺燉兔肉湯……反正絕對不能被系統騙走！

【升級本系統會開通打賞互動平台，宿主將獲得額外獎勵——】說着他話頭一轉，語氣也瞬間從正經切換成惡里惡氣：【快點給本系統升級！不然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白晏捂緊了胡蘿蔔，睜大眼睛：「我升級了就能拿到嗎？」

【系統將會對部分打賞抽取五成手續費。】

白晏似乎看見到手的胡蘿蔔硬生生被人切走了一半，只剩下半根，頓時拚命的搖搖小腦袋。

太黑了！

比太上老頭那老奸商都黑！

【最低四成！】

「半成。」

【最低三成！】

「半成。」

【小騙子？！你就不能大方點！】

「可是我還要養家餬口呀，我爺爺年紀大了不能做工，我也只有三歲半，我還是個寶寶呢……」小白晏理直氣壯的跟系統扯皮，「新手指南上說，你這樣雇傭童工是犯法的。」

【……】

系統最後給出了抽兩成並負責日後系統維護升級的優惠價格，搶走了小白晏手裏的兩根胡蘿蔔做生意，不知從哪兒換來了升級所需資本。

【直播間已升級，打賞互動平台已開啟，可容納人數50，當前在線人數0/50】

小白晏望着手裏僅剩的一根胡蘿蔔，可憐巴巴的分出了一半，開啟了直播間。

直播間突然開啟，人間焦灼等待的觀眾終於鬆了口氣，但看到小白晏手裏只剩下了半根胡蘿蔔，一個個又是好奇又是心疼。

「我們家崽崽辛辛苦苦鋤了一天草，三根胡蘿蔔怎麼只剩下半根了？！」

「崽崽不會是被人欺負了吧？看着好像挺委屈的……」

「連孩子都欺負！可惡！不要臉！崽崽咱不哭！」

「……」

林小森看着自己直播間的觀眾氣得口出成臟，心裏也有些憤怒，壓迫童工欺負小孩子，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這時她手機屏幕上突然滾過一條加粗的彈幕：

【系統升級完成，打賞互動平台已開通，用戶發言中不得出現任何侮辱性辭彙、不得出現劣質廣告等，維護秩序人人有責。】

直播間里平靜一瞬，緊接着便刷出來一連串的彈幕：

「雖然但是，為什麼突然可以發彈幕了？？？」

「系統說了不讓大家罵他，真是狗系統無疑了，大家快罵他說不定就是他搶了崽崽的胡蘿蔔！」

「現實版孩子不打不成才，狗系統不罵就不會開通彈幕功能啊……主播！罵他！」

「……」

這時林小森敏感的注意到右上角的在線人數由10變成了50，這說明老天爺的兒子又多了四十個，不想出點新鮮法子，她能靠轉播吃紅利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林小森心頭一動，當即對系統激情開麥：「狗系統！把崽崽的胡蘿蔔還回去！」

她剛把這句話發出去，屏幕上便同時滾過七八條彈幕，不過大都是問號和感嘆號，誰能想到區區幾分鐘的時間，原來簡陋不堪的直播APP居然搖身一變，不但多了時髦的打賞互動功能，連可在線人數都擴充了，畫質更是清晰了不少。

九重天上。

白晏正在認真切胡蘿蔔丁，又大又寬的菜刀看起來格外沉重，他白白嫩嫩的小手襯在上頭，顯得動作越發笨拙又憨態可掬。

這時他突然發現腦海中多了些什麼，心神一動，便聽到了許多道不同的聲音。

「狗系統！把崽崽的胡蘿蔔還回去！」

「什麼情況，突然可以發彈幕了？？？？」

「歐耶！崽崽你能看的到嗎？！」

「……」

難道這就是在觀看他直播的人間百姓嗎？

原來世上不是只是九重天上這些不老不死一成不變的神仙。

白晏心底有些激動，連忙放下手中的菜刀，高高興興的跟大家打招呼：「我能聽到的，你們好呀，我叫白晏，是九重天上的小神仙，謝謝大家願意來看我的直播。」

「嗚嗚嗚嗚嗚太可愛了！這種幼崽是真實存在的嗎？我要羨慕哭了！」

「九重天在哪兒呢？我打開了世界地圖一臉茫然，高德地圖說他不清楚。」

「嫦娥呢？我要看嫦娥姐姐！我是國服后羿！」

「……」

白晏的小臉上一片茫然，認真的解釋道：「九重天在天上，是我們神仙居住的地方，這裏一共有九重天地，每一重都住着很多神仙……」

他這樣的話說出來，突然就被系統屏蔽了，眾人發現小白晏的嘴裏說着話，卻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頓時又忍不住激情辱罵起狗系統。

【警告！不得向人類透露九重天底細，不得在直播間展示一切超物理行為，以免造成恐慌！】

小白晏愣了一下，眼中浮現出一抹失落，接着便又打起精神來：「嫦娥姐姐不喜歡大家晚上去打擾她哦，我明天才能再見到她呢，現在我要給爺爺煮粥做飯啦~」

說着他不再理會那些從腦海中滾過的字幕，專心致志的切好胡蘿蔔丁，悄悄用法術生火燒水，把切好的胡蘿蔔丁放進去。

鍋灶旁用來盛糧食的瓦罐缺了一角，罐口卻被磨得極為光滑，顯然是用了有些年頭的物件，原本還想循着蹤跡作秀破綻的觀眾頓時沒了聲響。

小白晏倒出瓦罐里剩得最後一把米，猶豫了許久還是全都放進了鍋里，白生生的米粒沒入水中，被切得細碎的胡蘿蔔丁掩蓋。

等到鍋里粥煮好盛出來，已然分不清這到底是一碗胡蘿蔔丁泡水還是一碗湯浸胡蘿蔔了。

白晏捧著大半碗粥水走進竹屋裏，觀眾也終於能夠一窺竹屋的全貌。

裏面的擺設相當簡單，一張桌子，兩張桌椅，還有一個低矮的柜子，柜子上放着一套筆墨紙硯，宣紙上壓着一本幾乎被翻爛的《論語》，再往裏便是一大一小兩張床榻。

年邁的白髮老翁躺在榻上，聽到動靜才緩緩睜開雙眼，白晏連忙把碗捧過去：「爺爺，起來喝點兒粥吧，今天有嫦娥姐姐給的胡蘿蔔呢，我聞了一下，可香了！」

老仙翁微微扯動嘴角，輕聲說道：「白晏啊……你喝吧，爺爺吃不下。」

「爺爺，外面還有呢，我現在力氣可大了，能幫嫦娥姐姐鋤草翻地，她還答應要送我一隻大兔子呢，」白晏的小臉上露出滿懷期待的笑意，「到時候我給爺爺燉兔肉湯喝，爺爺喝了就能好起來了！」

老仙翁怔了一下，伸手探上白晏的脈息，頓時瞳孔微縮，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些許難以置信，最終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時代變了，白晏也長大了。」

「是呀，我以後就能照顧爺爺啦。」

白晏把碗捧到爺爺面前，這一次老仙翁沒再拒絕，一老一幼分食起大半碗粥，看得直播間的大半觀眾頗為心酸，湧出許多難言的情緒。

「別說什麼炒作和作秀了，小傢伙勞累了一整天是真的，親手切胡蘿蔔丁燒水煮粥也是真的，看他那熟練的架勢，誰家孩子捨得這樣作秀啊？」

「我家崽崽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人心疼！」

「孩子正長身體呢，就半根胡蘿蔔解決了？」

一條條彈幕從直播間里滾過，其中一條加粗放大用了布靈布靈特效的彈幕異常明顯：

「【阿森】送出一顆靈石X1」

「【鄰家小妹】送出一縷靈氣X2」

「……」

白晏愣了一下，等發現新手背包里真的出現靈石和靈氣后，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擔憂，大家送給他這麼多禮物，可他還什麼都不能為他們做。

於是屏幕前的眾人便看到小白晏繃緊了小臉，認真的說道：

「謝謝你們的禮物，但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禮物交換，請大家再等一等，給我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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