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燕綰想過這一打着清君側的名義的軍隊在清君側之後究竟有什麼打算？

南王一朝將自己的勢力全部暴露了出來，說到底，南王其實也是有野心的，介時若是南王自己想要坐那個位置，燕家和雲家是不是也要支持？

作為叛臣賊子的雲家在聲勢浩大中逐漸開始為自己的洗白，當年的昌明之亂也開始漸漸被人們提起來。

而燕綰聽得更多的聲音是開始為雲家喊冤的聲音，燕綰暗自心驚，原來雲家早就已經準備周全了。的確，雲家原本就是武家出身，在這個時候為自己沉冤昭雪，是個很好的時機。

這世界，說到底也是強者說了算。

這一次燕家的任何行動燕聞都沒有避諱燕綰，有時候燕綰甚至生出來一種若是燕家得勝，是不是燕聞也會將自己推進沐氏的家族，燕綰自然是不稀罕的。

在西南的事情將將算得上平定的時候，這時候，三個方向的軍隊就開始了匯攏。

燕綰原本以為燕聞是個商人，可是在這個時候也才發現原來燕聞也可以是一位將領。也許是南王在遙遙下令，也或許是燕聞身邊有高手，總之在燕家過的地方，都意外地獲得了支持或是默認。

燕綰也在心中猜測可能百姓願意相信一個江湖出身的人大概是因為前些時候朝廷的所作所為徹底讓百姓對這個太傅把持的王朝失去了信心。

但是太傅把持的王朝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

南王的手中是清君側的名號，林無辰轉頭就在皇帝的面前請了一個討伐詔書。

至於討伐誰，不言而喻。

御景年於是徹底成為了一個混戰的年頭。

燕綰退居在燕聞的背後，看着自己的父親帶着隊伍不斷前進。不快，但是卻異常穩重。

燕綰不禁想到燕聞從前的經歷，或許在很久之前，甚至是沒有遇到宋氏之前，大概燕聞就是有這種野心的，燕綰覺得燕家的人骨子裏都有一種熱血，這種熱血在燕染的身上展露無疑。

而燕聞帶着自己的小嬌妻，依舊年輕美麗的安氏在烈火紛揚的戰場上成為了一道懷柔的風景，燕綰覺得這多少是一種宣示。

這不僅是對南王，對岳家，也是對西南，對天下的一種宣示。

燕綰私下裏留心過燕聞對宋杉的處置，只是後來沒有見過上官氏，大概是因為兒子的死亡徹底帶走了上官氏對於生活的熱情。燕綰也悄悄觀察過顧寧，有幾個時候，燕綰也可以看見顧寧一閃而過的身影，但是顧寧有沒有查出蕪紜的死因，燕綰不得而知。

燕聞沒有對宋杉怎麼樣，甚至都沒有見宋杉一面。

這是讓所有人都驚訝的，但是燕綰很清楚，燕聞此時越是不置理會，宋杉反而更加難熬。甚至在燕聞的吩咐之下，沒有人為難宋杉，只是將宋杉軟禁在後堂之中，隨着軍隊一步一步向京城進發。

直到某一天，燕綰聽說宋杉在某個夜裏被人砍去了手腳，毒啞了嗓子，之後才再也沒有看見過顧寧的影子。

就這件事，燕綰曾經短暫地和燕聞討論過，燕聞輕輕敲著桌面說，當初蕪紜帶兵深入，其實是為了救人，並不是為了抗敵，至於救的是什麼人，大概這就多少和宋杉有點關係了。

原來如此。

砍去手腳，是告誡他的所作所為，毒啞了嗓子，是為了告誡他曾經說過的那些不該說的話。

燕家終於和南王在中部會和，此時距離朝廷的軍隊只有幾里之遙。

大戰，一觸即發。

不過燕綰並沒有去關注這一內亂，而是隻身離開了燕家的軍隊。

在盛夏之中，一個人進入了皇城。

她想知道，這一回顧家會扮演什麼角色。

燕聞畢竟是外來的人，南王性子捉摸不透，其實很多人還是支持沐氏王朝的。只是沐氏王朝的前面還橫著一位姓林的太傅，所以有些人的意思就有些飄搖不定了。

不知道為何，燕綰就是相信顧家一定是知道什麼的。

單從顧家淡然接受了蕪紜的死亡來看，顧家就一定是有點什麼打算的。那個對宋杉下手的人一定是顧寧，只是顧寧多少不能算是顧家的主心骨。

燕綰沒有去霄風館，這京城之中格外熱鬧，所以各種消息的打聽也是易如反掌。

不同以往，她去了覺源寺。

運氣很好的是，燕綰見了無幸最後一面。

她記得這個高僧看見自己時眼中迸發的感情，那是一種徹底的世俗的感情，他只是說了一聲「執念」，便溘然長逝。

她覺得林無辰也大可以用執念二字來形容。

兜兜轉轉想了一圈，最後燕綰還是想到了自己母親的身上。

林無辰說什麼？

長得真像。

燕綰為自己忽略了這個細節而後悔，宋氏姐弟一定是見過面的。可是宋氏卻沒有對自己說過，若是宋氏自己知道，有什麼理由不對自己說呢？

所以這是不是能夠解釋為或許是宋無辰無意之間見到了宋氏。

他知道，可是她不知道。

燕綰在覺源寺漫無目的地走着。

促使林無辰做這一切的執念究竟是什麼？

而母親，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或許在某個地方是有答案的，可是自己尋找不到。

滿塘盛開的蓮花，香氣叫人沉醉。

燕綰沒有料到林無辰的人就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

等到在宮中見到林無辰的時候，燕綰早已經恢復了鎮定。這是一間什麼房間？

燕綰環顧四周，這分明是一間后妃的宮室。一種預感在燕綰的腦中開始產生了。

林無辰披散著頭髮，這樣看來，林無辰的臉和已故的宋氏有七分相像。不，或許應該叫宋無辰更合適。

「舅舅。」

燕綰淡淡的。

「你想知道什麼？」他狀似無意，斜着眼睛看過來——這男人真是好看得要命，那種陰柔的美不帶攻擊性，是可以讓女人沉迷的一種美麗。

「還特意去給無幸那個老頭子送終？哼，道貌岸然。」

宮門口放着冰塊，一陣一陣的涼氣，但是燕綰聽了這句話覺得自己的後背發燙，原來是因為激動，後背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