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清白

第47章 清白

沒想到這一幕卻被岳文曄看見,他一個箭步上前,就拿住張嬤嬤的手:「嬤嬤這是在母親的面前公報私仇了!嬤嬤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張嬤嬤沒想到自以為隱秘的動作竟然被岳文曄盡收眼底,嚇得腿一軟就倒在地上。

岳文曄哼了一聲,翠琉感激地看了岳文曄一眼。

正在混亂間,聽見外面的通傳,說大公子來了。

燕綰兩眼一亮,岳文裕來得不可謂不及時。今日燕綰原本不確定是不是能夠請到岳文裕。但是他今日既然來了,那麼,或許事情就會有所轉機。

一如往常,岳文裕從容地走進了正房,燕綰看見他的腳步甚至比以往還要緩慢一些,讓人忍不住他散步偶然路過。

大公子在府中的地位可是二公子比不得的。一屋子的奴才都給岳文裕行禮。岳文裕上前給岳夫人行了一禮。岳夫人剛剛才被文嬤嬤撫順了胸口。看見跪在地上的岳文裕,也不叫起來,就問:「裕兒,你這時候來,定是聽說了今日的事。怎麼,你可有什麼對母親的說法?」

岳文裕聞言看了一眼在旁邊的月婆子,不急不緩地說:「母親可是說月婆婆的事?婆婆是兒子特意為您找來調養身體的,可是她哪裡惹母親生氣了?」

「你!」岳夫人見岳文裕避重就輕,乾脆豁出去。對著滿屋子的奴婢揮手:「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等道屋中的人都盡退下之後,岳夫人走到岳文裕的身前:「裕兒,你可知道月婆子處都有些什麼東西?這樣下三濫的房中之物竟然出現在了我岳府之中。難道你還不知道這是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嗎?」

「哦?」岳文裕卻表現得有些漫不經心。

岳夫人一向知道這個兒子是有些主見的,忍不住說:「今日我定要收拾這個翠琉,為你的後院肅清風紀。否則,日後若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賊膽,這岳家豈不是亂了套。」

「母親。」岳文裕平平一句話打斷岳夫人,「母親說搜到了東西,可否給兒子看一看。」

岳夫人將瓷瓶遞給了岳文裕,抬頭看見依然優哉游哉的月婆子,眼中恨不得噴出火來。

眾人看著岳文裕打開了瓷瓶,隨即露出了微笑。

燕綰坐在椅上,感到有一絲風穿過了窗縫,打在了自己的睫毛上,在睫毛晃動,眼前有些模糊的時候,聽見岳文裕淡淡地吐出:「如今的奴才可是越發不經事了,留香露也能認錯。」

「什麼!不可能!」文嬤嬤失聲叫道,這裡面的東西是她親自查驗過的,卻是那房中之物,再無其他的可能,怎麼到大公子嘴裡就變成了普通至極的留香露!

「大公子,您莫是錯認了。」文嬤嬤忍不住說。

岳夫人萬萬沒想到岳文裕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留香露是人人都知道的東西,是閔城的女子用來擦拭身體的,其名留香,就是擦拭之後女子的身體可以一日之內香氣不斷,深受后宅女眷的喜歡。

「裕兒,你可看清楚了?」岳夫人這會心中震驚,語氣中禁不住就有些動搖。

文嬤嬤見狀,急忙上前叩頭,說:「夫人,今兒一早上是奴婢親自偶從翠琉房中搜出來的,老奴一把年紀,自是識得。如今那東西萬萬不可能是留香露。容老奴越矩,定是大公子錯認了。」

自己乳媽的一句話又提醒了岳夫人,岳文裕畢竟不是精通醫理,今日岳文裕雖然沒有明確態度,但是這個時候過來難免不是得到了消息想要救這個丫頭,所以故意說成留香露。岳夫人在翠琉和岳文裕身上來回打量,看見翠琉的臉色雖然蒼白,但是那蒼白之中還隱隱地透出一絲紅潤,此刻她緊緊地咬著唇,儘管和旁邊的燕綰比起來自是少了一番風姿,但是依舊是中上之資。

岳夫人幾個念頭之間,岳文裕已經開口:「既然嬤嬤如此篤定是其他的物什,不如請母親派人請一個大夫來,查驗一二,便知真情。」

此言正和岳夫人的意,岳夫人沉吟,對身邊一個媳婦說:「你去請平日時常為我診脈的肖大夫來。」

文嬤嬤此刻的心都懸了起來,但是依舊對岳文裕的話持肯定的懷疑態度,她相信自己的判斷,況且文嬤嬤浸淫內宅多年,內宅中的什麼手段沒有見過。想到這裡,文嬤嬤心中也定下來,就上前服侍岳夫人。

翠琉今日一早滴水未進,又遭遇了這樣的事,這時候就有些虛弱,眼前忍不住一陣陣發昏。

岳文裕坐在岳夫人的旁邊,看見了就吩咐叫人將翠琉扶起來,又上了一些糕點。雖然岳夫人看得萬分不願意,但是畢竟不能駁了岳文裕的面子。

如今一屋子的人的眼睛都看著桌上擺這的瓷瓶。文嬤嬤更是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生怕被人掉包。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大夫就進來了。

岳家的人都認得,這是專門為岳夫人診脈的,平日里還算岳夫人看得上的一個大夫。今日肖大夫進門就看見了這樣的陣仗,忍不住抖了抖。上前就給幾位岳家的主子請安。

「不知今日是哪位主子抱恙?」肖大夫的聲音有些發抖。

岳文裕在一旁和煦地開口:「肖大夫無需緊張,今日並不是家母有疾。只是無意間拿出了庫房中的事物,只是不知存放了多久時日,能否使用,還請肖大夫來查看一二。」

「原是如此。」肖大夫鬆了一口氣,就順著岳文裕的目光將桌上的瓷瓶拿起來。

文嬤嬤聽見這樣的話,忍不住心中又忐忑起來,為什麼大公子如此篤定?難道?

只見那肖大夫在隨身的藥箱之中拿出了一隊物件,將那瓷瓶中的液體倒了一些出來。眾人屏息著看他的動作。

燕綰看著他寬大的袖子,真怕他一不小心就要打翻。不過好在臆想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沒多久,肖大夫查驗完之後,臉上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文嬤嬤見狀,臉色巨變。果然,聽見肖大夫說:「回夫人,回大公子,這不過是有些時日了的留香露。眾人都知,如今閔城最流行了是宣阿蘭鋪子中的留香露,但是這個留香露想來不是本地產的,只是現在依舊花香清冽,液體透明,是上好之物。夫人大可放心使用。」

有一瞬間,燕綰似乎聽見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跳聲。

「有勞大夫了。從齡,送大夫出去。」岳文裕站起身,說。

「不!不可能!這分明是『白日歡』,我不肯能認錯的,大夫,你再仔細看看,怎麼可能是留香露!」文嬤嬤衝上前抓住肖大夫的袖子,失聲大喊。

肖大夫被她帶得一個踉蹌,堪堪才站住。

「夠了!」岳夫人猛地站起來,再也看不下去,「嬤嬤你閉嘴。」

文嬤嬤被岳夫人這樣一提醒,才猛然醒悟過來:「夫人,夫人,老奴絕對沒有騙你啊。您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對您最是忠心不過,夫人,你要相信我啊。」

「嬤嬤,」之前一直氣悶的岳文曄這時候才覺得的渾身暢快,「如今這可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您老人家也抵賴不得的。」

文嬤嬤慌張地看著周圍,膝行上前抓住岳夫人的裙擺。岳夫人見她嚎得厲害,畢竟是有情分在的,心中有些不忍。

但是現在一屋子人都看著,人人都知道她因為一瓶留香露冤枉了一個丫鬟,鬧了好大一個烏龍。如今她這個當家夫人的面子要往哪兒擱?若是傳出去她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岳夫人想到這裡者覺得眼前的老婆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那張老臉上涕淚縱橫,只叫岳夫人煩悶不已,伸手就推開,說:「你如何就要讓我去冤枉一個丫鬟?嬤嬤你到底在想什麼?」

文嬤嬤知道此刻岳夫人的話已經宣告了她徹底失去了岳夫人的信任,直恨得牙痒痒,心裡極度不甘。她相信自己不可能認錯!

這時候,見狀不好的張嬤嬤也嚇得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耳中生生聽見岳夫人極度嫌棄地吩咐:「將文嬤嬤關起來。」

張嬤嬤心中簡直驚濤駭浪,剛才分明就要成功,為什麼一眨眼之間局勢就大變?

張嬤嬤嚇得爬上前,心不死地說:「夫人,就算真的是留香露,定是翠琉從月婆子處偷的。我分明聽見月婆子院中的小丫頭說丟了香,定就是這個。」

翠琉在一旁啐了張嬤嬤一口,張嬤嬤也顧不得。

岳夫人如今只想快點拜託這件事,聞言理也不理。張嬤嬤急得沒辦法,又去拉岳文裕的褲子,岳文裕倒是和顏悅色地將張嬤嬤止住,抬頭問月婆子:「月婆婆,你房中丟的可是留香露?」

月婆子聞言上前行禮,說:「回大公子,奴房中丟的是燃的安神香,方才已經找到是我女兒不小心漏在枕下了。」

「那這香就是你送於翠琉的?」

月婆子低頭:「回公子,正是。昨兒翠琉來我這兒坐了坐,奴與她談得十分投機,所以送了她一瓶不值錢的留香露,也當是我這個老婆子的一點心意。」

月婆子這話已經說得十分明了,如今人人都看得出來是張文二人想要嫁禍翠琉。張嬤嬤與翆琉有嫌隙在府中更不是什麼秘聞。

張嬤嬤見情況已經絲毫沒有迴轉的餘地,大叫一聲,就昏了過去。

岳文曄見狀感嘆:「嘖嘖嘖,果然是只會興風作浪的老婆子。如今這嬤嬤哥哥要如何處置?」

岳文裕聞言不咸不淡地看了岳夫人一眼。岳夫人今日丟了個大臉,又少了自己的乳媽,正是連人都不想見了,說:「裕兒,曄兒,我這頭十分疼起來,你們且先退下,容我好好休息。」

眾人聞言,都站起來。岳文裕拱手:「母親今日的葯可吃了?兒子就吩咐送葯來,若是母親十分不好,可否要兒子去告知父親一聲?」

岳夫人也不答,就作勢躺在軟塌上。

岳文裕似是見慣不慣,領著眾人走出了房門。

一場風波如此就算過去。

簇簇開得正盛的秋菊只下,燕綰站定,看著兩個老媽子被拖走。轉身問岳文裕:「那個肖大夫是你的人?」

岳文裕聽見她的聲音看著她的眼睛,道:「母親對肖大夫一家有大恩情,肖大夫只忠於母親一人。」

說完,看著已經消失在廊下的月婆子的身影。燕綰心中有些瞭然,恐怕,今日之事,是岳文裕設計好的一個局。一舉剷除后宅中兩個岳夫人的手邊人,只是苦了翠琉。

「這留香露還是送於翠琉罷。她用著是十分好的。」岳公子的口中甚少吐出翠琉的名字。燕綰看著手中潔白的瓷瓶,想著翠琉的慘狀,禁不住為岳文裕的冷血無情打了個寒戰。

「綰綰,我一輩子,都不會這樣對你。」像是想要辯解什麼,岳文裕加了一句。

燕綰說:「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將『白日歡』換成『留香露』,大公子的手段果然了得。」

「綰綰。」岳文裕輕輕地嘆了一聲。

「北上的時日就快要到了。我這就回聽雲居查視一番了。」燕綰看不得今日岳文裕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開口說。

「罷了,你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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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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